顧昀看看白蔻低著頭一聲不吭，一副委屈模樣，抬手揉揉她的腦袋。

  “上次去東隴寺上香，有混混找麻煩，她就打斷了人家的一條胳臂。”

  “啊？！”黃彬和宮長繼整齊劃一同時倒吸口涼氣，驚愕地望了白蔻一眼。

  “昀哥，白蔻真是你廚娘？不是女侍衛？”

  “當然是廚娘。”

  “我的天！能打斷男人的胳臂，這手勁兒真大！要是在丫頭臉上掄一巴掌會怎麽樣？”宮長繼歎道。

  “廚娘手勁兒當然大，跟女孩子打架，她曾經一拳打得對方眼睛腫得不能見人，等於暫時破相。”顧昀炫耀著白蔻的戰績。

  “白蔻，少爺我小瞧你了，原來你是用拳頭講道理的人！佩服佩服！”黃彬越過顧昀，衝白蔻拱拱手。

  “幸虧這只是口角。”宮長繼慶幸道。

  “我才被嚇死了，還以為動手打人了呢。”顧昀點點白蔻腦門，轉頭又瞪黃彬，“都是你誤導我！”

  “關我什麽事啊！”黃彬滿腹委屈。

  “吵架佔便宜了沒有？葉君婷的丫頭說你什麽了？你告訴她們你的身份了？”

  “沒有，小姐們以為婢子是侍候彬少爺的。”白蔻終於開了金口。

  “黃彬，看你乾的好事！”

  “這是戰術，昀哥，這樣就能看出來小姐們的品性。白蔻第一次出現，講明了是特意帶出來見世面，認識一下圈子裡常見面的小姐們。打招呼的小姐多了，偏偏就完美小姐的丫頭惹人生氣，送點心就送點心，哪來那麽多廢話好說。”黃彬振振有詞，得到了宮長繼的拍肩讚同。

  “吵架不要緊，千萬不能動手，千金小姐可不是街上的混混，她們的丫頭無禮你就罵回去，你訓斥她們才是應當。”

  “婢子罵回去了。”

  “怎麽罵的？”

  “她們一開始口氣可驕傲了，高高在上地說少爺沒有教導婢子禮儀不知自己身份，婢子就回敬她們一不是主子二還沒有陪嫁進門沒資格教訓婢子。她們這才軟了口氣，叫婢子不要介意，婢子就說倘若真不介意就等於是國公府高攀國舅府，她們小姐親手做的點心我家少爺吃不起。”

  三個男孩子一時間有些沉默。

  過了一會兒，宮長繼乾咳了一聲。

  “明之，你這丫頭不光拳頭厲害，這嘴巴更不饒人，這打臉打得狠啊。”

  “有什麽要緊，又沒罵錯，葉君婷的丫頭有什麽資格教訓我手下的管事。”顧昀一副護短的嘴臉。

  “那兩丫頭那時候以為白蔻是我的手下，她倆分明是打了我沂國公嫡孫的臉！根本就沒把我沂國公府放在眼裡！”黃彬雙手叉腰，憤憤不平，“白蔻，罵得好！”

  “往大了說，這等於是沒把我們三十六位開國公侯都放在眼裡，隨隨便便就能挑起政治鬥爭。”顧昀同樣不悅地冷哼。

  “行了，明之，點到為止。”宮長繼做了個禁止的手勢，阻止顧昀再說什麽，他是本代衍王的幼子，第一代衍王是太祖的六皇子，朝廷政治上的事情他自小懂得比別人多。

  姑且不說葉國舅府裡的人是怎麽看待開國公侯的，光是葉君婷那兩個丫頭說的話就足夠惹禍了，作為外戚之家，歷來受到天家的防備和忌憚，貼身下人還敢在外面口無遮攔簡直是給主家挖了個坑。

  “今天這吵架的事就先暫時保密，不要把談話內容外傳，我想不會有人好奇丫頭們吵架是在罵什麽。就算葉君婷回到家裡從丫頭嘴裡問到詳情，相信她也不敢到處公開嚷嚷，她若是真聰明，不會乾這種給自家招禍的事。她雖是皇后內侄女，可皇后有太子，太子日後要繼承大統，這親兒子比侄女重要多了。”

  “行，聽你的。”既然宮長繼這樣說，顧昀就做了個順水人情。

  “少爺們，天色不早了，你們喝了那麽多水，是不是方便一下然後回家？”白蔻一臉無辜地指指天色。

  三個男孩抬頭看天，時間的確不早了，紛紛起身往下走。

  白蔻走在最後頭，觀察著顧昀和宮長繼的走路姿勢，那個專門下藥的家夥看來沒說假話，多喝水排毒就好，他倆的走路姿勢輕快了很多。

  站在地上後，幾名侍衛陪同少爺們去方便，其他人備馬準備回家。

  下了藥的馬沒人敢騎，即使給水槽重新換了乾淨水，馬兒不會說話，不知道它們是不是真的沒事了，安全起見，最終決定馬球馬全部空著不騎，宮長繼和他的馬球手們都和侍衛們兩人共乘一騎，將韁繩牽在手裡拉著走。

  但馬球手十幾個人，侍衛人少馬少不夠分配，黃彬和顧昀就借了自己侍衛的馬給他們，這樣一來，他倆的侍衛們也得兩人共騎。

  浮雲也不像狀態正常的樣子，小解回來的顧昀心疼地摸摸它，叫白蔻把棗妮牽來他倆共騎，讓侍衛牽著浮雲走。

  對這樣的安排，沒人覺得有什麽問題，侍衛隊長楊大海很自然地過來牽浮雲，只有白蔻一個人囧裡個囧。

  宮長繼和黃彬陸續先走，顧昀動作慢些，主要是浮雲不太配合，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了藥的緣故，難以讓它乖乖跟別人走，顧昀安撫了它好一會兒，楊大海才終於穩穩地拉住了它的韁繩。

  搞定了浮雲後，侍衛們先動身，帶著浮雲先走一步，白蔻的騎術太差，浮雲又在別人手上，為免路上出事，還是分開些距離比較好。

  白蔻先上馬，顧昀再坐在她身後，雙手環抱著白蔻的腰，由白蔻控馬，雖然速度不快，好歹也是順順當當地出了八井坊的坊門，沿著坊牆間的大路，以一個曲折的對角線路線，一路往天水坊奔去。

  當完全走出八井坊的坊牆，左拐進入下一個路段，沿著另一段坊牆奔馳的時候，顧昀伸手拉住了韁繩，搶走了白蔻的控馬權，還借著兩人現在的前後坐姿，將白蔻安全穩當地圈在了他的懷裡。

  由顧昀控馬後，棗妮就加速了，它似乎敏銳地發現了騎手換了人，撒歡地跑。

  幸好現在時間將晚，暮鼓聲即將響起，京城百姓多數已經結束一天辛勞各回各家，坊外大街上比較空曠，只有行色匆匆往家走的少數行人車馬，不然這麽縱馬飛奔是絕對不允許的。

  早上出發去八井坊正是街上人多車多的時候，大家的馬速都慢，白蔻咬著牙安全地堅持到了目的地，可眼下返程這飛奔起來的馬速，白蔻緊張地雙手扶著馬鞍，整個人都是僵硬的，生怕摔下馬去。

  顧昀換成右手握韁，收回左手攬著白蔻的腰，將她靠向自己胸口，不讓她亂動。

  “好好坐著，摔不下去。”

  不等白蔻反應過來，棗妮又加速了，迎面而來的風把白蔻壓在顧昀懷裡，她也就不亂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