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繼續說道。

  “昨天那個謠言，我懷疑還是跟溫谷山有關，只有他有機會經常往內宅跑，最清楚主子們的心理，別的廚子廚娘在廚房這塊小世界裡太久了，眼皮子淺得跟水窪一樣，每天從早到晚都是廚房廚房廚房，他們沒那個腦子能想出這麽直擊大夫人軟肋的謠言。”

  “昨天中午你不是被叫回去了嘛，午休起來大家就還在說這個，我們照你教的話指責他們用心險惡，往清白女孩身上潑髒水，這才把他們給罵得閉了嘴，從頭到尾，只有曾珠管事做了和事佬，溫谷山和其他管事都沒有出來說一句話。”

  “廚房總管任由下屬之間散布謠言也坐視不管，他失職在先，就別怪我回敬他難堪，還有這條謠言的帳，一並算在他頭上，肯定不冤枉他。”

  “嗯，都聽你的。”魯豆豆強打精神聽白蔻講了這麽多，到這會兒有些撐不住了。

  白蔻拍打了幾下蒲扇，很快也跟著睡著了。

  午休後，白蔻就直接回了文菱院，魯豆豆跟沒事人一樣，拿了錢邀宛秋和紅素去後門找貨郎買零食吃，三個女孩有說有笑地就走了。

  秀蘭和錢嫂子看到這一幕，自然又小小地嘲諷了夢梅沒有錢籠絡人心，而白蔻手上則銀錢不斷。

  夢梅被她倆的話刺得心痛，又回不了嘴，隻好假裝沒聽見，匆匆抹把臉就往廚房去了。

  魯豆豆她們三人走在通往後門的夾道裡，將白蔻中午說的話複述給她倆聽，讓她倆務必演好牆頭草這個角色。

  紅素和宛秋很爽快地答應下來，一點都不猶豫和糾結。

  白蔻回到文菱院，新烤爐已近尾聲，屋頂上的煙囪都砌好了，工匠們正圍繞著煙囪重新鋪瓦，說是天黑前一定能完工，再等一天粉漿乾透就能用了。

  小廚房這一天都關著門，加上丫頭們一直在院裡灑水降塵，所以小廚房裡面依舊乾淨，沒見到有什麽施工帶來的灰塵，但白蔻的廚師潔癖發作，不想揉面做點心，打發小丫頭去冰窖拿水果和牛乳，她打開櫥櫃取出一小包西米，生火坐鍋，給三少爺做水果西米露，多余的水果切了做果盤送工匠們做慰問品。

  顧昀下學回來的時候，就正看到屋頂鋪了一半，工匠坐在院裡陰涼處啃水果，丫頭們擠在廚房外頭喝酸梅湯。

  等到他更衣完畢，出來坐在正廳裡，桌上已經擺著一個冰碗，碗裡坐著一碗色彩豐富的水果西米露，顧昀拿起杓子攪了攪，聞到甜絲絲的味道，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嘗了一口，然後就一口接一口，相比起甜食，炎熱的天氣更讓人受不了。

  一大碗吃完心滿意足，顧昀還不忘吩咐美輪美奐跟白蔻講一聲，這個西米露可以天天有，六少爺想必也會愛吃，然後顧昀就回房再換衣服，到院裡練劍。

  美輪找了一圈，才在白蔻的房裡找到她，見她坐在窗下捏著一根炭條飛快地寫字，字跡有些潦草，因為看不懂她在寫什麽，美輪隻好耐心地等她停筆。

  趁著三少爺在吃東西，白蔻才有時間坐下來寫明天的菜單，要趕緊讓三少爺過目認可後送到嚴伯手上，明天一早庫房就好直接把處理好的淨菜送過來，省得她自己跑腿，西廚房屬於前院，兩處之間的距離真的好遠，早上她來回跑了兩趟，腿都走酸了。

  白蔻一口氣寫完菜單才發現美輪已經等了她一會兒了，馬上不好意思地致歉，兩人聊了一會兒，美輪拿著新菜單就出去了，白蔻則把西米露記在了筆記裡。

  顧昀練完劍，重新擦了把臉，從房間出來美輪就把菜單遞上了，紙上的筆跡不禁讓顧昀發笑。

  “她用炭條寫的字倒還能看得一下，早上那簡直是鬼畫符。”

  “那婢子就轉告她以後還是用炭條寫字好了。”

  “不行，還是要叫她好好練字，不許偷懶。”

  “是。”

  顧昀隨意地瀏覽著菜單，看到有好幾道牛肉菜，斟酌了一下，到書房取了朱筆把這幾道菜都圈了出來，然後讓美輪還給白蔻。

  “告訴白蔻，她現在既然是我小廚房的總管，以後廚房有什麽事直接稟我，不必每次找你們傳話。”

  “是，少爺。”

  美輪轉身出去尋白蔻，她就在西廂廊下等回復，聽到美輪轉達的話，這時才終於有了一種“真的升職了”的感覺，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喜悅。

  白蔻回到房裡把食材單子寫好，找美輪要了對牌，派小丫頭去給嚴伯送單子，此時工匠已經鋪完了屋頂，在地面上收拾善後，弄起了一些灰塵，素嬸忙不迭地用水瓢四處潑水。

  看到這樣的場面，白蔻吩咐小丫頭們在邊上守著，等工匠們走了後把小廚房好好打掃一遍再洗菜做飯，然後她就又回屋去寫清單了。

  顧昀在書房溫書，等他從書本中抬起頭來時，見美輪美奐正拿著燭台進來，昏暗的書房裡立刻就明亮了起來，卻仍然沒有看到晚飯。

  “少爺，白蔻做了一些餐前點心，少爺要不要先用一點墊一墊？白蔻愛乾淨，工匠們走後她領著丫頭們把廚房好好打掃了一遍，所以今晚的晚飯時間要稍稍推遲一些。”

  “好啊，正好休息一下。”

  顧昀伸個懶腰站起來，去正廳裡吃東西。

  直到一更時分，今天的晚飯才終於端上了桌，白蔻隨後拿著一遝紙走進來向三少爺要求采買新東西。

  “三少爺，婢子今天在庫房看過了，以往留下的烤爐工具都霉變生鏽殘破不堪，婢子已經建議嚴伯造冊銷毀，所以眼下需要新的東西。”

  顧昀隨便看了看，主要是一些鏟子夾子小刀新砧板各種深淺不一的烤盤和大大小小的平底鍋，白蔻寫得太詳細了，平底鍋必須要金屬把手的，砧板必須要竹質的，還列明了要三種尺寸，就這麽零零總總的好幾頁紙。

  “必須要這麽多？”

  “三少爺，這還只是燒菜的基本件，婢子還沒把烤爐用的花模和烤碗寫上去呢，那是做點心的必備工具。”

  顧昀還能說什麽呢，只能點頭，“買買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