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夫,秦如薇就被按在床榻上歇息,看著宮嬤嬤她們嚴陣以待的,就有些哭笑不得。
“我都說沒事了,就你們瞎緊張。”
“小孩子經不住嚇,您也別大意,便是大夫說了不打緊也不能放松了。”宮嬤嬤很緊張,又吩咐楊柳她們去熬安胎藥,還得親自看著。
秦如薇摸著腹部那隆起的一塊,笑道:“這孩子是個緊實的。”
宮嬤嬤目光落在她那上面,也是一笑,隨即想起鄧家的一家人,又沉下臉來:“郡主善心,姓鄧的那等刁民就該給他們一點教訓。”
對於她饒過鄧家,宮嬤嬤是有些不滿的,鄧家,她就想會一會了,早就知道他家不堪,可沒想到,那家的人竟是如此無恥和惡劣。
不過同時又慶幸,幸好郡主沒真的成了他們家的人,不然,可就真是白生生的被糟蹋了。
原本她也不滿意莊楚然的家世,現在和鄧家一對比,還真是天和地比,起碼莊楚然還是個謙謙君子,人也上進,家裡人口還簡單。
宮嬤嬤決定,日後要更對莊楚然好顏色才是,而莊楚然卻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宮嬤嬤的眼中已上升了一個層次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和他們計較。”秦如薇摸著腹部道。
“可惜這些人太不知好歹。”宮嬤嬤冷笑:“明知道您的身份,卻還敢訛詐,我看他們是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秦如薇輕歎,鄧家人的劣根她早已知道,隻沒想到,從來沒有改變過,不過也是,從根裡爛起來的,如何會變?
宮嬤嬤仍在忿忿不平,看那架勢,很是一副要去和他們拚命的樣子。
“嬤嬤,我們和他們計較,也才落了下乘呢,您覺得,這樣的人家,會有什麽作為?我們什麽都不用做,他們就已經從根子裡發臭發爛。”秦如薇譏笑,低頭摸著肚子,目光柔和,道:“再說,我還想為我孩兒積福德。”
宮嬤嬤一噎,抿了抿唇,坐在一邊的杌子上,歎道:“也罷,這次算他們走運了。”又道:“從前攤著這麽個人家,真是苦了你了,幸好,從他們家火坑出來了。”
秦如薇釋然一笑:“是啊,幸好!”
丫頭捧著安胎藥上來伺候秦如薇喝了,她也累了一天,吃過藥就沉沉的睡去了。
鄧家,卻是一片鬼哭狼嚎,愁雲慘霧。
鄧老爹打斷了第二條扁擔,再要找,已是沒有了。
“你要打死他了你這死老頭。”鄧老太撲過去護著鄧富貴。
“打死了事,省得他禍害咱全家。”鄧老爹瞪著地上的鄧福旺,氣狠狠地往地上扔了手中的斷扁擔,抱著頭蹲在地上。
“這不是沒事兒了嗎?還想怎麽滴。”鄧老太吼了回去。
“你知道個屁你這四六不懂的。”鄧老爹摸出水煙袋,恨聲罵道:“知道人家如今是什麽身份嗎?是郡主,是皇族,皇族是什麽你曉得嗎?十輩子你也摸不著邊。別說皇族了,就是七品的知縣官夫人,你也比不過。”
“就你們這點斤兩,還想訛詐人家,若不是大軍家的來告兒我,我都不曉得,你們捅破天了曉得不。”
鄧老太張了張嘴,嘟嚷道:“有什麽了不得的,她還不是沒追究。”
“你懂個屁,她說了沒追究嗎?現在就是什麽都沒說才可怕,誰知道人家有什麽後招?訛詐郡主,那是死罪,你們是要咱們一家子都砍頭呀你這瘋婦!”鄧老爹氣得一口煙卡在喉間,劇烈地咳嗽起來。
鄧老太唬得臉色一白,結結巴巴的道:“不,不會吧?”
“不會?”鄧老爹冷笑一聲:“你還記得當初她進門拜祖宗的時候,祖宗牌位倒了的時候,你是怎說的?咱們一家子是怎做的?”
鄧老太記憶有些恍惚。
那時是說了什麽,她是不記得了,隻記得秦如薇跪坐在祠堂裡哭著,而自己,逼著鄧富貴下了休書,不過三天,就迎娶新婦。
再後來,她還對秦如薇謾罵過。。。
鄧老太臉如死灰。
“新仇舊恨,你覺得人家真的不會追究?咱家是大禍臨頭了曉得不?”鄧老爹說完這一句,頹然地坐在地上,整個人十分的蒼老。
“那,那怎麽辦?”鄧老太面色驚惶地道:“老頭子,咱要怎麽辦?”
“怎辦?等死唄。”鄧老爹沒好氣地道。
“爹,有句話叫大義滅親,依媳婦看呀,將小叔壓去給郡主處置就好了。”胡氏這時突然插口。
鄧老爹心裡一秫。
趴在地上的鄧福旺聽了整個人一顫,狠狠地瞪著胡氏罵道:“胡氏,我和你有什麽仇什麽怨?你要這樣害我。”
“你這毒婦,你蛇蠍啊,竟是要我兒去送死。”鄧老太厲聲罵:“早知道你惡毒,沒想到你惡毒成這樣。”
胡氏撇了撇嘴,道:“什麽仇什麽怨,小叔子,你怕是不記得了吧,當初你為了個妓子,可是連嫂子的嫁妝都翻了,你說說這是什麽仇什麽怨?”
鄧福旺有些心虛,強硬地道:“你含血噴人。”
胡氏冷笑一聲,也不理他,只看著鄧老爹道:“爹,您是明白人,也知道皇族不好惹,秦如薇更不好惹,一個不察,是要誅九族的。錯是小叔子一個人犯的,總不能讓咱大家夥都陪著他去送死吧?”
見鄧老爹不出聲,胡氏又歪了一下嘴,斜睨著靠在門邊上不吭聲的宋氏的大肚子,道:“別的不說,您也好歹看在您未出世的孫子上吧?而且,我這肚裡頭,怕是也有一個了。”
宋氏一驚,刷地看向胡氏,迎來的,是她挑釁的目光,不由哼了一聲。
鄧老爹也是呆了一下,先是看了看宋氏的大肚子,又看了胡氏的肚子一眼,目光落在蹲在門口抽煙一聲不吭的鄧富貴身上。
“富貴,你是個什麽意思?”
“爹!”鄧福旺滿面的驚駭,不會吧,他爹不會這麽狠吧?
鄧富貴抽完了一袋水煙,站了起來道:“爹要怎麽決定,我都沒意見。”說著就走了出去。
“老大,你還有沒有心,他是你一條腸子出來的弟弟。”鄧老太對他這話顯然很不滿意。
鄧老爹看著鄧富貴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中也是一寒。
小兒作的事確實不成事,可在他心裡頭還是有著期盼,盼著鄧富貴也會幫扶一把,要知道兄弟同心,其利斷金,興旺的人家誰不是你幫著我,我幫著你的?
可如今老大的態度,顯然是想置身度外。
鄧老爹心中悲涼,看了一眼家中略顯頹舊的院子,過去的富足的光景壓根不可見,家中沒一日安寧,難道,鄧家真要敗了麽?
而這次小兒闖的禍,他又該怎麽決策?
鄧福旺接觸到老爹的目光,瞳孔微縮,心道爹是要不管我死活了?真要送我去死了!
“他爹。。。”鄧老太也有些驚慌。
“讓我再想想。”鄧老爹轉身走進了屋。
鄧福旺心中微沉,垂下眼皮,也不知道想的什麽。
秦如薇睡醒一覺,就聽楊柳來說,鄧富貴想求見。
喝了一口燕窩粥,秦如薇皺了一下眉:“他來做什麽?”
“這等小人,何必見他?”宮嬤嬤哼了一聲,輕叱楊柳道:“你也是,這等事也來煩郡主,也不知她如今身子重最是需要休養的時候麽?”
楊柳有些驚惶,看了看秦如薇。
秦如薇淺淺一笑,道:“嬤嬤別怪她了,她不也是來請示麽?”又對楊柳道:“你去回了,就說我身子微恙,不見客,也不用再來。”
楊柳下意識看向宮嬤嬤,宮嬤嬤沒好氣地道:“還不快去。”
楊柳這才快步去回。
秦如薇有些恍惚,他來做什麽?
宮嬤嬤似看出她心中所想,冷笑道:“還有什麽的,肯定是來攀舊情,想要求情的。”
宮嬤嬤猜得沒錯,鄧富貴真是來求情的,聽說秦如薇不見他,也早已料到這結果,隻抿了一下唇就走了。
隔日,秦如薇又聽到了一個新的消息。
鄧福旺卷了家中賣糧的銀錢跑了,鄧老爹氣得中風倒地,大夫來診脈施針,人是救回來了,可嘴卻是歪的,行動也不便。
秦如薇聽得這消息,很是唏噓一番。
從鄧家爭吵的信息來看,鄧福旺肯定是怕自己會追究,又怕鄧老爹推他出來承罪,故而先下手為強,卷了銀錢跑了。
而鄧老爹,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因為鄧福旺這不是第一次乾這樣的事,心痛的是他不理家中人,自己跑了,也是氣急攻心才中風。
這不是最糟心的,鄧福旺跑了一個月後,鄧家的老閨女鄧鳳珍也跟著一個老貨郎私奔了,鄧老爹氣得直接昏死過去,話都說不全了。
鄧家遭此變故,鄧老太是日夜啼哭,盼著小兒和閨女回來,直哭瞎了一隻眼睛,可直到鄧老爹闔上眼,也沒看到鄧福旺他們回來。
有人說,鄧福旺向西跑了,有人說,鄧福旺加入了什麽小幫派,在一次偷搶中被人抓住亂棍打死了,而鄧鳳珍,有人說她變成了個遭裡邋遢的山中老婦。
眾說雲雲,總之,一直到鄧富貴也成了老公公,終其一生,也不曾再見到弟弟妹妹。
鄧家的這一系列變故,也讓不少人暗自唏噓警惕,都說慈母多敗兒,最壞的結局,就是害得家無寧日,連累家小,對孩子們的教養,也是要仔細斟酌了。
解決鄧家,人物會慢慢收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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