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新喜,三朝回門,莊楚然和秦如薇如膠似漆的過了三天,兩人要麽看書讀書,要麽刺繡煮茶,兩人感情更勝從前。
因新婚喜房不能空房,而十裡屯子路途遙遠,故而這回門,天沒亮,秦如薇和莊楚然就帶著一車子的回門禮上路了。
莊楚然貴為一縣父母官,又是十裡屯子走出去的,這一回門,鄉親們自是百般相迎,多有巴結。
“是小姑和姑父回來了。”三娘和四郎早早就等在村口,見了馬車,高興的跑了上去。
秦如薇掀起車簾子,見兩人跑來,不禁也露出一個笑容來:“快停車。”
待得馬車停下,她笑著將兩人招上馬車:“你們怎麽來了?”
“是爹娘叫我們來等小姑的。”三娘笑嘻嘻的,這才後知後覺的看著莊楚然,怯怯地叫道:“姑父。”
四郎本就懼怕秦如薇,也是怯怯地叫了一聲。
莊楚然笑著點了點頭,看向四郎:“四郎也來了,今兒沒去學堂?”
四郎瞟了秦如薇一眼,道:“今天先生休假。”
莊楚然乾脆在車上考起四郎的學問來,可憐四郎,結結巴巴的回答,又驚又怯。
馬車軲轆軲轆的響,深秋天涼,可四郎硬是滿頭大汗,急得手足無措。
“好了好了。”秦如薇嗔道:“你也別難為他了。”
莊楚然呵呵一笑,道:“男子以學業為重,四郎資質本就平庸,還得再努力些才好。”
秦如薇搖搖頭,看向四郎道:“聽見你姑父的話了嗎?”
四郎即刻道:“侄兒知道了。”
說話間,已是到了秦家門前,秦大牛和顧氏等人也是早就等在門外了,見二人回來,即刻就吩咐秦一點燃了掛在門前的那一串大鞭炮。
鞭炮紙散了一地紅,莊楚然率先下了車,後扶著秦如薇下來,秦大牛在後頭見了,歡喜得連連點頭。
“早就等著姑爺和姑奶奶了,快進屋裡吃茶。”顧氏笑眯眯地上前。
莊楚然攜著秦如薇走進屋內,後頭的丫頭小廝將回門禮陸續搬進去。
這一幕,落在看熱鬧的鄉親眼中,自是又嫉又羨。
“瞧啊,兩人可真般配啊!”
“可不是,正正是郎才女貌呀。”
“也不知那些個禮物是什麽,這麽多呢。”
“嗨,自然都是好東西,你甭忘了,那可是官老爺和官太太,還能拿兩件糕點什麽的回來?”
“說的也是,真是各人有命啊!”
人群外,一個男人挑著一對籮筐聽著,黯然地離去,有人瞧見了,不禁又是一番感歎。
“說是人各有命還真沒錯,誰曾料到一個棄婦還有今天呢?瞧那,若不是把人家休了,焉知富貴的不是他們家?”
“可不是呢,都是命!”
秦家內,莊楚然早已被秦大牛和秦一拉到另一個屋子說話,顧氏秦二娘她們這些女眷自然是陪著秦如薇說話的。
顧氏仔細打量著秦如薇,因是新婚,她穿了大朵牡丹水色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百褶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一頭青絲綰成如意髻,幾枚小指大小的圓潤珍珠隨意點綴發間,髻上斜插著一支鑲嵌珍珠碧玉步搖和一支赤金縷空寶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端的是端莊雍容,大方華貴。又見她臉色紅潤,容月貌出水芙蓉,顯然新婚生活極是稱心如意。
顧氏放下心的同時亦免不了豔羨,秦如薇如今的身份可是官太太了,這周身的氣派,自不是一般農婦可媲美,若是莊楚然有出息,說不準日後的官是越當越大,那富貴才享不盡呢!
反觀自己,農婦也就罷了,她的兩個閨女,二娘也是生得一派花容月貌,將來也不知有何造化,不過有這當官太太的姑姑,怎麽著也不會太差吧。
斂了心神,顧氏笑容益發熱切,甚至有些巴結,道:“瞧你春風抹面的,想必姑爺對你是極好的,我這當嫂嫂的也就放心了,只等你日後誕下麟兒,就更完美了。”
秦如薇臉色微紅,道:“嫂子說的什麽話,我們才成親,說這個還早呢!”
“這話可不能這麽說,男人嘛,自是以子嗣為重的,你看。。。”
“嫂子。”秦如薇聲量微大,看了秦二娘一眼。
顧氏這才想起自己的女兒還沒出嫁呢,說這個實在是不妥,便咳了一聲,轉了話題:“縣裡頭那邊兒的宅子可是怎樣的?你們也就三個主子,得住多大啊。”
秦如薇便撿了簡便的說,末了道:“待得農閑時,嫂子也可領著孩子們來玩。”
“那自然好。”顧氏喜逐顏開,心裡想,最好在那裡給孩子們定門好親,想到此處,便支開秦二娘:“你去灶房看看這午飯準備得如何了。”
秦二娘沒有二話,當下就去了。
秦如薇自然是知道顧氏有話要說,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靜靜的等著。
果然,顧氏很快就開口:“按說我這話也是早了些,但你也別不放在心上,姑爺單傳,子嗣傳承是大事,你還是早日懷個兒子,把你婆婆的嘴都堵住了。”
秦如薇知她是好意,便點了點頭。
“女人嘛,有個孩子傍身才是最重要的。這男人心都花,如今他對你是新鮮,這日子久了,花花心思多了,可就保不準了。”顧氏又道:“咱農戶人家那就不說了,尤其我聽說啊,這大戶人家裡,男人三妻四妾的,那是平常事。姑爺是官老爺,想要攀高枝的那可是大有人在,甚至乎送人的也少不了,你可得瞪緊點兒,可別被那些個狐狸精騷蹄子給鑽了空子。”
“嫂子,我知道的。”秦如薇淡淡地道。
“嫂子知你不愛聽這話,也不是我挑撥,你那婆婆也不是好說話的,與其等她開口,還不如你自己早早就備起來。”顧氏咳了一聲,壓低聲音道。
秦如薇一愣,看下她。
“我是說,通房丫頭。”顧氏見她懵懂,不由挑明。
秦如薇臉立時一沉,秀眉皺起:“嫂子,我才成親三天。”說這種話可也太早了,而且,她從來沒想過要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莊楚然,只能有她一個,沒有之一。
“嗨,我自然知,我只怕你性子倔,將來吃虧在這上頭。”顧氏有些不以為然,道:“這當官的,誰個沒有妾侍?與其讓人送上來,還不如自己早早備著,掌控在手裡。還有,你沒生下兒子的時候,可不能讓她們懷上了。”
秦如薇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道:“我知道了,嫂子莫再多言。”
顧氏還想再說,可見她眼神凌厲,心想該說的也說了,隻好按下不提。
秦如薇的好心情被這個話題給散了不少,若是莊楚然要侍妾,又或者莊老夫人塞人過來,那她該如何?
這個話題,不但顧氏在這邊兒說,秦大牛那邊,也同樣拿著問莊楚然。
莊楚然沒料到回門當日,大舅子會問他這種問題,當下愣住了。
秦大牛見此,雙眉即刻皺成個川字,難道姑爺這是想著日後納妾?
觀顏察色莊楚然那是個中好手,看秦大牛臉色不愉,便知他誤會了,忙的道:“大哥,我雖是一縣父母官,卻也沒有那等三妻四妾的想頭,我有如薇一個就夠了,什麽通房侍妾卻是不想的。”
秦大牛聽了,即刻綻開笑臉,道:“瞧我,你們剛成親,說這個實在太掃興了。只是,我就薇兒一個妹子,她過去吃的苦也多,自是心疼她,隻盼她今後平順安康。”
“我會好好待她的,絕不會讓她吃苦”莊楚然立即表態。
“好,好,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那些糟心事就不說了,今兒我們可要好好吃上一盅。”秦大牛哈哈地笑。
莊楚然松了一口氣,連連應好。
一家子親親熱熱的用過晌午飯,秦如薇和莊楚然就趕著要回縣裡,秦大牛給兩人裝上了小半車的山貨和自家種的瓜菜。
兩個作坊上的事秦如薇已然是交給秦一主理的,見他神色憔悴心事重重的,便拉過顧氏於一旁道:“秦一的心思,我看你就全了他的意吧,都這麽久了,他也不是一時的想法。我看春兒那丫頭的秉性也不差,娶媳婦,自然是要那賢惠識大體的,嫁妝少點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個鍾情於彼此,日後自然會扶持著,還怕家裡不興旺起來?”
顧氏一愣,臉色有些不好看,兒子求了那麽久,她是一直都不同意,這都準備又相看了。
“你找個他不中意的,生生的逼著他和你離了心,你就稱心如意了?”秦如薇知她心思,意味深長地道:“莫要貪圖一時的好,就失了大的,因小失大這意思,你不懂,讓四郎告訴你。”
顧氏被戳穿心思,歪了歪嘴,道:“姑奶奶就放心吧,我有分寸。”
秦如薇見她執迷不悟,不由搖頭,也不再多言,拜別了秦大牛,就上了馬車走。
莊楚然被秦大牛父子倆灌得雙頰通紅,秦如薇將濕帕子替他擦拭了臉,便靠在車裡的鋪蓋上發起呆來。
“薇兒,你放心,我不會納妾收通房的。”莊楚然突然摟著她的腰道:“此生,我有你就夠了。”
秦如薇心頭一暖,唇角牽了牽,嗯了一聲,看著窗外景色一閃而過,腦海中卻是湧起莊老夫人的臉容。
他不納,若是老夫人塞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