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記大車店是秦如薇開胰子作坊時就已經來往起來的,因了原料的問題要四處走動,這運輸也是問題,故而當時就找了這麽一個大車店合作,幫著運送各種料子。
要說這張記大車店的東家張發記也是個能耐的,當初起家的時候就是以一個牛車起家,他本人老實肯乾,又仗義豪爽,便是一時半刻給不起銀子也是無妨,就這麽著,竟是一步步的把這大車店做起來了,名聲在眾多大車店中也是極響的。
張發記為人仗義豪爽,娶的婆娘羅氏也是個能乾賢惠的,兩人相扶相守,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張東子也十七了,女兒才十歲左右,一家子生活富足,也很是和睦。
羅氏領著女兒兒子恭恭敬敬的給秦如薇請了安問好,舉手投足都很是規矩有禮。
“張夫人免禮,快起罷。”
因了有張東子這外男在,故而這見面也是設了一把珠子屏風,又有丫鬟婆子在,免了被人說閑話去。
羅氏自也知這個理,當下就謝了禮,快速地說了來意後,然後就將自己的兒子給遣出去府外等著。
“這天也是寒著,凍著了就不美了,一時半刻也未走得,不若在前廳吃上兩口熱茶等罷。”秦如薇笑著道。
羅氏他們聽了,自又是感激的磕頭謝了,張東子便由著小丫頭領著往前廳去了。
既沒了外男,也就不需要這屏風了,婆子將它撤去,秦如薇便瞧著羅氏一臉的笑。
羅氏年紀和顧氏差不多,但因為生活富足,平素也有丫頭伺候著,穿著又是得體,故而看上去倒比顧氏年輕個一兩歲,她臉容圓潤,看著就是十分富態慈和,一看就讓人忍不住親近。
“有些日子未見過夫人,夫人瞧著似是清減了些,這些日子偏寒,夫人可要注意身體才是。”羅氏口才也不差,仔細打量了秦如薇一眼就關切地道。
秦如薇摸了一下臉,笑道:“多謝您關心了,我瞧著您倒是又富態了,想來也是無心事煩憂。”
羅氏抿嘴一笑,道:“要說其它事倒也不煩,倒有一事,還真是煩惱得緊。”
“哦?”秦如薇挑眉。
“可不就是我家那小子,這滿打滿算都十七了,明年可就十八了,這兩年我和他爹就想抱孫子,相看的人也不少,愣是沒看中的,也不知是誰家姑娘才能配得他了。”羅氏故作犯愁地道:“這麽下去,夫人您說,我啥時候才能抱上孫子喲。”
秦如薇一笑,道:“男子晚些成家也無甚問題,我瞧著他也是個好的,這媳婦兒呀,自是不愁的,就怕挑花了眼。”
“可不就是這個理。”羅氏忽忽一笑,道:“這般說起,少不得腆著臉求一求夫人,瞧著有哪家的好姑娘,也給我兒做個保山唄。”
秦如薇用帕子掩嘴一笑:“我就怕您看不中哩。”
羅氏眼睛亮了亮,道:“能入得夫人青眼的,定是頂頂好的姑娘,若是成了,少不得給夫人做上一雙鑲珠玉的媒人鞋。”
秦如薇被逗得笑逐顏開。
“少夫人,表小姐她們回來了。”楊柳笑著稟道:“還給少夫人您折了兩枝臘梅呢。”
羅氏聽了,不由看向秦如薇。
秦如薇看了她一眼,道:“是我娘家的侄女,也是今兒才到的。”又對楊柳道:“難得她們有孝心,快叫進來吧。”
“民婦剛剛進院裡來的時候,就瞧著一位夫人,莫不是?”羅氏試探地問。
“那正是我娘家嫂子!”
說話間,就聽著銀鈴般的笑聲傳揚進來,羅氏看過去,只見一個穿著海棠花衣裳頭戴銀簪的少女走在前頭,手裡拿著兩支開得正豔的臘梅,笑臉妍妍,雙頰自然暈紅,端的是嫻雅文靜。
羅氏眼睛一亮,眼珠子幾乎就落在她上頭了。
秦如薇看在眼裡,心裡忍不住笑。
秦二娘雙頰紅紅的,進得屋來,也不知有客人在,見得羅氏是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卻不知該進還是退了。
秦如薇招了招手道:“怎麽這臉凍得這般紅了?快過來。”
秦二娘不知想到什麽,有些羞澀地低下頭,秦如薇有些詫異,礙於羅氏在這,卻是沒有細問。
“姑姑,這是我們折的梅花。”三娘親熱地走上前去,一指二娘手中的梅花。
“真真是漂亮。”秦如薇誇了一聲。
羅氏便笑道:“這兩位小姐長得可兒周正,不知。。。”
秦如薇淺笑,指了指秦二娘:“這是我大侄女,叫二娘,這是二侄女三娘。”又對秦二娘她們道:“那是張夫人,既是長輩,你們也給見個禮。”
秦二娘羞澀地朝羅氏行了一禮,把羅氏喜得什麽似的,伸手就將自己頭上的那支金步搖拔了下來送給秦二娘:“這回來也不知夫人這裡有小姐,也沒啥準備,可莫嫌棄了。”又將手上的一隻玉鐲子捋下來套在了三娘手上。
秦二娘嚇了一跳,立即拔下來道:“夫人,不用給禮的。”
“長者賜,不能辭,快收著,姑娘家可不能打扮得這般素淨,莫不是看不起了?”羅氏故作嗔怪地道。
秦二娘哪裡見過這陣勢,看向秦如薇,見她點了點頭,便咬了咬唇,朝羅氏福了一禮:“二娘謝夫人賞。”
“真真是個周正懂事的丫頭。”羅氏笑眯眯地拉著她上下看了看,越看越是滿意,直把秦二娘看了個大紅臉。
秦如薇心裡有數,便道:“二娘,我瞧著這梅花倒是開得好,只是兩支也少了些,你領著這妹妹再去折上兩支來插瓶吧!”她指向羅氏身邊的閨女張喜兒。
秦二娘羞得不行,聽了這話如蒙大赦,再度領著三娘和張喜兒逃也似的走了。
待她們一走,羅氏便笑嗔道:“夫人也真是,藏著這麽個可兒的人兒,竟是不知夫人的侄女長得這般標致呢!”
“張夫人謬讚了,她就是個山野農女,也沒長什麽見識,上不了啥大台面。”秦如薇謙虛地道:“倒是女紅是做得極好,總算是有樣東西能拿出手的。”
羅氏眼神閃了閃,道:“咱們做女人的,這女紅做的好的,就讓人高看一眼,尤其咱們這樣的人家,又不是什麽世家大戶,要那些個琴棋書畫可頂不了什麽用,還不若給相公做上一雙鞋來得實在呢!”
“您說的極是。”秦如薇端起茶杯淺淺地抿了一口茶。
羅氏繼續道:“夫人說她山野農女,我瞧著卻是不差呢,規矩教養極好,想想也是,有夫人這通身氣派的姑姑教導,自也差不了哪去,想來這求親的人也踩破了門檻了,可是定了人家了?”
這話可是試探了。
秦如薇故作歎氣地道:“可不是,俗話說,男人怕入錯行,女人怕嫁錯郎,咱們做女人的,自然是想嫁個順心意的郎君,自然是得細細挑了,這麽著,竟也還是沒定下,她娘都要急了。”
羅氏心裡一喜,秦如薇是縣令夫人,將來造化興許更大,能和她結親,自然是有好無壞,而且秦二娘就這麽看著,也是端莊嫻雅的,一看就是那平和賢惠的,若是能求得來,也是他們張家的造化了。
“夫人說的極是,這女兒好,自是百家求的,便是我見了,也真恨不得她是我閨女好藏回家裡呢。”羅氏笑著附和。
這是試探,又是有意求娶結親了。
秦如薇對秦二娘有信心,故而對羅氏的這打算是意料之中,只是,到底還沒和顧氏通氣,她也不好應下來,便道:“夫人是個慈善的,將來誰個當你媳婦兒,都是大福氣的,女人家求的啥,不也是公婆喜歡,自家男人又有出息麽?你們張家,看著就是個好去處。”
羅氏聞言心中又是一喜。
秦如薇呀了一聲:“瞧我,光顧著說話,竟是忘了一會要和我家大人出門子了。”
羅氏也知事兒不是一時半刻就會定下來,便起身告辭,道:“也是我不懂事,說著說著,竟是耽擱了夫人。”
“這原也不礙,我娘家嫂子她們來了,也是要逗留個幾天,我瞧著你家喜兒和二娘她們年紀也近,過上兩天,我再下個帖子請你們來吃酒也好作耍如何?”這話可是意指有戲了。
羅氏也是個聰明人,自然聽得出裡頭的意思,也沒有不應的理,一並的歡喜應下了。
送走了羅氏,秦如薇才招來楊柳,問:“我剛剛瞧著二娘的臉色有些不對,可是有什麽不妥?”
楊柳怔愣一下,說了聲去問問,便出門去了,不多會,便回過頭來笑著在秦如薇耳邊說了幾句。
秦如薇一愣,失笑道:“這莫不就是傳說中的個人緣法了?”
秦二娘拿著花回來時,竟是湊巧和出去的張東子撞上了,所以那臉色才不自在。
“夫人莫不是要撮合他們?”楊柳試探地問。
“張家人口簡單,你也知道,這張東家和羅氏都是慈和的人,那張東子也是個務實的,二娘性子軟,若是真有緣,張家也未必不是個好去處,而且,張夫人明著就是相中了二娘的。”
楊柳自然也知張家是個好去處,也算是富足,說實話,配秦二娘也是夠了的,只是,顧氏願意麽?
秦如薇同樣想到這點,顧氏,可是一心想要攀高枝的,這親事她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