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楊柳對趙鐵柱又掐又捏的扯著他離開,秦如薇的臉都紅透了,轉頭又見莊楚然笑的那叫一個得逞,不由分說,狠掐了他一把。
“瞧你乾的這叫什麽事兒呀?也不怕人看了笑話去。” 她嬌嗔地啐他一聲。
她力度不大,莊楚然也不叫痛,只是傻笑著,道:“難得有這空當機會,我自是隻想和你一道的,有旁人跟著,終歸是有顧忌。不過你那個丫頭,倒是有眼色勁兒。”
聽出這話裡的暗示,秦如薇臉上一燙,刷的紅透了,嗔道:“你還說!”說罷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走向前邊。
莊楚然心裡歡喜,沒皮沒臉的賴了上去,借著自己垂下來的袖子遮掩,拉住了她的小手。
秦如薇輕呼一聲,狠瞪了他幾眼,莊楚然卻是沒有半點松開的意思,無奈之余又心裡甜蜜,便也隨他去了。
走在大馬路上,兩人看似並肩而行,垂下的袖子卻是遮住了兩人緊握的手,羞澀緊張之余又勉不了激動,從小販攤子,到有格調的鋪子,兩人走了一家又一家。
倒是真像現代那般談情說愛壓馬路約會了!
秦如薇竊竊地笑,神采飛揚。
“這就是我與你說的鋪子,待見到那掌櫃,你可別給嚇壞了。”莊楚然領著秦如薇來到一家鋪子跟前道。
秦如薇有些不明,抬頭看,這鋪子也沒什麽異樣的,鋪名更是簡單,叫有間鋪子,她嘴角抽了抽。
“哈嘍。”
待兩人走進去,一聲既熟悉又陌生的招呼讓秦如薇腳步趔趄了下,急忙抬頭看去。
眼前,一個年約二十來歲,金發碧眼,身材高大的異域帥哥出現在眼前,他笑容滿臉,碧藍的眸子如同深海一般,十分漂亮。
秦如薇突然有點想哭,在這樣的時代,她卻是看到了在現代才能看到的人,好吧,哪怕她不認識,這也是一個念想啊!
“薇兒,別怕,他不會吃人的。”莊楚然以為她嚇著了,忙的安慰道。
秦如薇搖搖頭,再看那碧眼帥哥,這回卻覺得特別喜感,因為他頂著金發碧眼,身上穿的,卻是一套古人男子的衣飾。
“噢,我美麗的小姐,你好嗎?”他笑眯眯地問好,展開一個迷人的笑容,若不是莊楚然在,他怕是會上前給秦如薇一個禮貌的擁抱或手背吻。
他說的夏國語就跟前世聽到外國人說中文一樣,語調高,偶爾還飆上一兩個英文。
秦如薇禮貌地回了一笑:“你好!”
金發顯然有些意外,因為他知道大夏國的小姐都是很保守的,有些女子甚至不會和外面的男子說一句話,很是注重閨譽。而眼前的小姐,卻是很大方,還對他說你好!
金發的眼睛亮了些,笑容更加親切了,道:“好好,小姐想買些什麽?史蒂芬為你介紹一二。”
原來是叫史蒂芬,秦如薇淡笑道:“我們先隨便看看。”
史蒂芬哦了一聲,恰好這時又有客人上門,史蒂芬便讓她隨便,他自己則是上前招呼另一客人了。
秦如薇眼睛隨著他轉了幾下,見他肢體語言誇張,卻覺親切,便笑了笑,扭過頭來,卻見莊楚然皺著眉,酸溜溜的看著自己,不由問:“怎了?”
“薇兒今兒笑的可真多,這史蒂芬可真有本事。”
得,這人是醋了!
秦如薇噗嗤笑出聲,道:“瞧你酸的!”
“我不喜歡薇兒對著別人笑的這麽甜蜜。”莊楚然撇撇嘴道。
“成了,不過是禮節而已,我對他笑幾個難道就要嫁給他了?”秦如薇白他一眼,在現代,嫁個鬼佬沒什麽,但在這古代,世人怕是會視如鬼神似的可怖。
這個鋪子賣的基本都是西洋貨,好多東西都是秦如薇所熟悉的,那造工甚至比現代的造工還要精致幾分。
若是現在的西洋異域還沒有發明機器,那麽這些東西就是純手工的了!
秦如薇拿著一面淺金色鑲嵌著紅綠寶石的隨身小鏡子嘖嘖稱讚,古人的智慧她從來不會小藐。
“這倒是比我們用的銅鏡要清晰許多。”莊楚然看了一眼鏡中秦如薇清晰可見毛孔的臉容,讚了一句。
“這是玻璃鏡子,自然是清晰的。”秦如薇將那面鏡子拿在手上又去看其它物件。
“喜歡就買了。”莊楚然笑道。
秦如薇看他一眼,也是淺淺地笑,回頭見史蒂芬還在和客人交談,夾雜著英文,便壓低了聲音道:“我倒不知大夏國和異域開通了商路,這異域人都能來咱們國土做生意了。”
有句話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異域別說其它,就這人種上就是一個異類,大夏國怎會這麽大方讓外人進駐自己的國土,還是明目張膽的!
莊楚然見左右無人,便也悄聲道:“其實異人來我大夏做生意現在也並沒公開透明化,但也並沒嚴加阻止,只要交足了稅,這管轄的算是隻眼開隻眼閉的。”
“稅收也會比一般商鋪高上許多吧?”秦如薇了然,如果沒過明路,那就是相當於走私了。
莊楚然讚許的點點頭,道:“要高上兩到三成。”
秦如薇紅唇微抿,歎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要是過了明路,真正的通商道,那便是不同。”
莊楚然嗯了一聲,道:“其實這和異域通商早前也是有過的,但……”
此時,又有幾個客人上門,莊楚然便閉了嘴,秦如薇心裡好奇,也知人多嘴雜,便也沒往下談,又挑了幾樣東西,還和史蒂芬訂了幾樣鋪子沒有的物件約定時間來取,便和莊楚然離開了。
晌午,兩人坐在臨水樓二層靠窗處的位置上用飯,繼續那未完的話題。
“洪德二年的時候,長公主便一力促成和異域通商的奏折,異域那邊想要我們的茶葉絲綢瓷器,我大夏需要他們的武器技術珠寶等等。今上允了,那兩年,確實為我大夏帶來極大的利益,國庫比任何時候都要充盈,皇上高興得連做夢都笑醒。而隨著海道開通,西海邊境隨處可見異域人走動,甚至還有夏人和異人通婚的,生下的孩子極是漂亮,卻是不被夏人看好的,我們夏人稱之為……”
莊楚然皺了一下眉,沒說下去。
秦如薇卻是心中一凜,莊楚然未說的詞她知道,雜種,夏人和異人結合,在現代可以美美的稱混血兒,可在這,也就只能稱雜種了。
“雜種,總是被歧視的,尤其那些自翎血統高貴的,自是看不上那混血相交的,那些孩子往往會被欺凌,哪怕他們穿著大夏的服飾說大夏的話,可他們那一張臉就注定了悲劇。”
秦如薇的呼吸有些急了起來。
“沒有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自家孩子受委屈了,自然就要討公道,找回場子來,如此一來,矛盾也就激發了。”
“異人和夏人發生爭鬥的事一旦開始,就停不了,你不是說我的孩子是雜種嗎?你們不是自認血統高貴嗎?我便讓你染上這肮髒,看你能如何高貴。於是,異人不再規規矩矩的迎娶夏國姑娘,而是……”莊楚然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道:“他們強擄姑娘去,也越來越瘋狂,那些姑娘被擄了,後果,終也是……哎。”
秦如薇呼吸急促,也是深吸了一口氣,被擄了,基本清白也就毀了,後果?不是青衣孤廟,就是一死罷了!
這就是女子的命運!
“後來呢?”
“後來?又有兩個姑娘被強行擄了,那都是世家大戶的小姐,可想而知,那後果會如何?這回總算是捅了馬蜂窩,那兩個世家聯合起來,又找了許多世家,聯名上書要求將異人趕出夏國,關閉通商的海道,並把矛頭指向了長公主。”
“那長公主?”秦如薇急問。
“長公主受到禦史彈劾,說她女子乾予朝政,意圖牝雞司晨。”莊楚然長歎一口氣,也不知是為其不值還是如何。
“簡直放……”秦如薇咬牙,聲音不自覺的揚高,見左右隔壁的人望過來,便壓抑了怒火,道:“長公主也是一心為國,哪會知道會有這樣的事,一開始,夏人異人也是和睦共處,歸根到底,也是夏人先挑事,若沒有羞辱,對方又怎會反抗?”
秦如薇雖然也恨異人如此殘忍行事,但說到底,也是夏人先欺辱在先才惹得異人反抗。
而最最可恨的是那些吃飽了撐沒事乾的禦史,長公主力促和異域通商為大夏充盈國庫時,他們在哪?歌頌戴德!現在出大事了,終於輪上他們蹦噠了,便卯足了勁兒去彈劾,恨不得一頭撞在柱子上以示忠心,生怕弄不死你。
“姑奶奶,你小聲點。”莊楚然驚出了一身冷汗,左右瞧了瞧,壓低聲道:“你說的誰都知道,可上面隻認結果。出了這種事,長公主也是心灰意冷,自動請纓要求關閉商道,不再理會朝政之事,一心相夫教子。”
“她太傻,太傻了,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理來作甚。”秦如薇聲音裡帶了些哽咽,手不自覺的捂上胸口,那裡有著淡淡的痛楚,讓她眼中溢滿了淚,問:“後來呢?”
後來?莊楚然歎了一聲,似惋惜,也似不平,秦如薇見了,心裡微沉,心中那痛楚越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