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薇這邊在算計著鄧家的事兒,卻不知自己也正被別人算計著,這也不是誰,而是顧氏的娘家人。
顧氏的老爹做六十整壽,顧家的子女自然都齊全在的,自顧氏出嫁後,也就最初幾年日子好過些,慢慢的就有點拮據了,家中兩老做壽或逢年過節,她這個長女的賀儀總是最輕的,讓顧氏很是抬不起頭來。
今年卻是不同了,顧氏不但給兩老買了兩匹新布,還有點心好酒,肉也稱了十斤回去,再並兩隻雞和一籃子雞蛋等等,賀儀豐富得很。
而她自己,由內到外都拾掇了一番,幾個孩子包括秦大牛也是一身的新衣,看著自家姐妹目露豔羨的,顧氏狠狠的長了一會子臉。
這回,顧氏就坐在正屋裡陪著自己娘還有兩個妹子說話,腰杆子挺得筆直,眼中的得瑟顯然易見。
“我就說呢,前些日子聽到我們村裡嫁在你們十裡屯子長貴家的媳婦蓮花,說你們要發達了,我還不信,現在看著大姐這一身氣派的,還真不到我不信了。”顧家二女顧虹梅滿臉豔羨的瞪著顧氏看。
顧氏聞言更挺直了腰杆,卻是故作不屑地道:“這有什麽氣派的,還不是平素那般穿著?就少了兩補丁。”
顧虹梅撇撇嘴,誰看不出這一身是新做的,她有什麽家底自己還不知道麽,十年都沒做一身新衣,這下子是一家子都穿上了。
“大姐,蓮花姐說的是不是真的?你那小姑子真個會做胰子?”顧虹梅又問。
“對對,大姐,你帶回來給娘他們的那塊胰子,就是你們家做出的?哎喲喲,我瞅著可好使呢!”顧家三女顧秋香也道。
顧氏眼神一閃,若無其事地端起茶碗,道:“哪有的事,就是她在哪瞎糊弄,弄著玩兒。”
顧虹梅氣惱,心裡道,這會是藏著捏著了。
“大姐是防著自家姐妹,這本也沒差,只是沒得妹子們傷心,竟是比不得一個外人了。”顧虹梅語氣酸酸的,道:“前兒大姐在那頭受了氣,給你出主意的還不是娘家人?”
顧氏聽了有些尷尬,忙道:“你這丫頭,都是親親的姐妹,我防啥呢我。”頓了一頓又道:“這胰子她倒是會做的,只是好不好我也不曉得,你大姐我,哪有什麽見識。”
這話說的含糊,但在場幾人都是臉色好看了些。
“哎喲,那可真發了。”顧虹梅一拍大腿,興奮地道:“不都說那胰子特別金貴麽?大姐,你們賺多少銀子了?”
顧氏頓了一下,遲疑地道:“這個我是真不知的。”
顧虹梅一愣,和顧老太她們對視一眼,小心地問道:“大姐你不是長嫂麽?這個怎的不知?”
顧氏訕訕的,道:“這些都不是我料理的,是你姐夫和秦一在一旁幫著忙,我哪裡知道掙得多少銀子?”而且,秦如薇她也不會透露,防得跟什麽似的。
“那姐夫他總會告兒你吧?”
“他,他也是不知。”顧氏臉上有些掛不住。
“啥,你們啥都不知,那這盤生意算誰的?”顧虹梅聲音拔高起來。
顧氏撇了撇嘴,道:“你大姐夫說了,這生意是我那小姑的,咱們是沒份兒的,所以秦一他們只是幫工,到時也是給高點的工錢。”
說到這點,顧氏總是不滿的,都是一家人,憑什麽秦如薇就佔大頭啊,他們這房人還多。
“大姐你真是糊塗到家了。”顧虹梅哎喲一聲道。
顧氏看向她,眼露不解。
“我且問你,這胰子是誰做出來的?”
“是我那小姑子啊。”顧氏翻了個白眼。
“大姐,你養這丫頭也養了十幾年了吧,她有多少斤兩你不知道?要是她會做胰子,從前怎不做出來,白過了那麽些年苦哈哈的日子,現在才曉得做這個了?”顧虹梅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道:“依我看,這做胰子的方子和本事,肯定是你那公公留給她的。”
顧氏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這一層,又想起當初公公去世的時候,秦如薇是守到最後的,給了她什麽東西的話,他們也是不知道的。
但正如顧虹梅所說,要是公公有做胰子的方子,也早就拿出來了吧?再觀秦如薇,處了十幾年,她也不是那起子奸狡的人。
想到這,顧氏就道:“我看不像,你也說了,要是老頭子有這方子,早就拿出來了,何苦等到今天?”
顧虹梅一噎,卻道:“大姐你就不明白了,這老人,心都是偏的,而且你們家老頭子,當初是怎麽的偏心,你還不曉得?就是偷偷留著給她傍身,又有什麽稀奇的?”
“我看二姐說的在理。”顧秋香點頭附和。
顧氏皺起眉,會是這樣嗎?
顧虹梅見她一臉不信的樣子,便又道:“你可別不信,偏心偏到胳肢窩的大有人在,你們那小姑子又不是親的,還能和你們真推心置腹啊?”
顧氏神色一凜,是啊,秦如薇可不是秦大牛嫡親的妹子!
她臉色有些不好看,皺著眉不知想些什麽。
顧老太瞪了顧虹梅一眼,道:“二丫你少說兩句,你大姐好容易,日子過得有些奔頭,你又來攛掇她鬧隔閡。”
“哎喲,娘哎,我還不是為大姐好。”顧虹梅很是無辜,道:“那胰子可能賣錢了,這麽小小一塊,都能給您老稱幾十斤豬肉了。可您聽聽,這麽多的銀子,大姐他們可是沒份兒的。”
“也不是沒份,你大姐夫說了,小姑一年到頭也會分上一點的。”顧氏忍不住辯解。
“一年分一點,哪比得上是自己的好?”顧虹梅翻了個白眼,道:“她倒是好,把銀子都攢到手裡,給你們分點,就打發乞丐呢?就大姐你實心眼,你待人好,人家可未必就對你掏心掏肺呢。”
“對啊,大姐,說是她自己作出來的胰子,誰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你公公給的方子,那可是你們秦家的財產了。”
顧氏臉色不好看了,唇抿了起來。
顧老太這時道:“我看也未必。”見顧氏她們姐幾個看過來,便道:“你公公那人是個實誠的,不然我和你爹也不會把你嫁過去。大牛是你公公的親骨血,要真是早就有這樣的方子,還真的會藏著,白過著苦日子?便是要給誰,也不會藏到死才給了,這人偏心是沒錯,但說到底,難道還真會偏到不顧自己的骨血,去偏著個撿來的?”
顧虹梅張了張口,還想再說,顧老太狠狠地剜她一眼,繼續道:“大丫,你們現在過好了,娘和你爹心裡高興,大牛也是個好的,爹娘放心。你莫要聽你妹子的傻話,白白去和你小姑子離了心,這樣的話,爛在心裡為好,真心的相待人家,想來也不會虧待了你們,端看這回回娘家來,便知了。”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顧老太這人還是心兒清的。
顧氏心裡也只是將信將疑,這些日子二娘也沒少在她耳邊提點,她自己也不是個笨的,好歹多少還知道,便道:“娘,你放心吧。”
“大姐,你自己還是要多長個心眼兒才好。”顧虹梅撇撇嘴道。
“你大姐我也不是傻的。”顧氏嘖了一聲。
顧虹梅有些鬱悶,自己一心提點,卻是有私心在的,算是有點挑撥成分,要知道胰子可是真賣錢的。大姐若是爭回大頭,她對自己也只有感激的份,將來也能幫扶一下自家。但現在看著,大姐的性子好像是變了些,倒沒以前那般衝動了。
一計不成,顧虹梅又道:“是了大姐,過年那陣子,你不要是要我看看村裡有啥好人家說給你姑子麽?”
顧氏一愣。
“還真給找著了,就是長盛他姐那邊夫家的兄弟,馬頭村的,二十的小夥,人是極好的,長得也周正,早年跟著人去外邊兒跑船,也掙得了好些家底,現在可是起了個五間的大房子了,你看這門親事怎麽樣?”顧虹梅笑著道。
不過若是從前,就是沒家底,顧氏恐怕也會使勁兒應了,可如今不同了,秦如薇可是個聚寶盆,要是嫁出去了,可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那他們秦家還有什麽拿捏?
想到這,顧氏就淡道:“我也不是沒問過她,只是她說這會子才被鄧家休了,暫時也沒那個再嫁的心,說多了,又嫌著我操心,以為要緊著趕她出門去呢。你姐夫還拿這事罵了我一宿,說是她嫁不嫁都隨她,頂不了讓秦一他們給奉養送終呢,我也沒那心思說了。”
她又不是傻的,秦如薇若不嫁人,最親的就是他們這一房了,便是掙了百萬家財,沒有後人,還不是給幾個侄兒?
所以,她不但不急著讓秦如薇再嫁,如今還得怕她再嫁呢!
顧虹梅聽了,很是不高興,便道:“大姐如今腰杆直了,小姑子也本事,自也是看不上這樣的人家的。”
當初是顧氏求著要她找的,現在又為著自家利益推了,理虧在先,也沒敢搭話,只是低著頭喝茶,裝作沒聽到。
顧氏不應,顧虹梅也沒法,酸酸的說了兩句也就不說了,姐妹倆倒是因此生了嫌隙,也是應了那句再親的姐妹,嫁人了,也都先緊著夫家,也是各有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