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一過,又下起了春雨,淅淅瀝瀝,卻讓十裡屯子的村民都極是歡喜,都說春雨貴如油,這雨下了只有對莊稼好的。
自節前莊楚然來‘表白’後,秦如薇就沒再見過他,她特意在村子裡走動,也都沒偶遇上,不由有些不解,難道自己沒說得明白所以惱了?
心裡雖有疑問,但秦如薇也沒多想,她到底是個女子,也不好冒然上門去打聽,這於身份上也不合宜,隻當他可能有急事回了縣裡或者其它地方。況且,秦如薇也沒那個閑心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畢竟現在她身上事兒也多,一天不將那個在她後窗偷窺的人,她一天也不能安心。
但十裡屯子,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她手中所截得的布料也是極普通的棉布罷了,莊戶人家大都用這種粗布,她也不可能家家戶戶去探查,這事就只能端著。
找不著人,秦如薇再急的嘴裡冒火泡,也沒法子,隻好將這事暫時放了下來,畢竟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忙活。
現在秦如薇做胰子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配方什麽的都拿捏得極好,做出來的成品也讓唐家很是滿意,這東西質量好,用途大,就不怕打不開銷路。
所以,按著季掌櫃傳來的話,魅妝這牌子的胰子開始漸漸的進入老百姓的視線中,因為只有他們慶記在賣,好些人慕名而來,也有些取代一些低劣胰子的勢頭在。
秦如薇心裡清楚,魅妝是終會慢慢的滲入各處,要打開它的名頭,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所以,她接下來的計劃,便是開設專營鋪子了。
建新房子或盤鋪子,前些天她權衡過,哪個比較急切,事實上,若為人身安全著想,她是該先把房子建起來的。
但秦如薇也知道,有多大的頭就戴多大的帽子,她手上雖有百來兩銀子,但往大了說,還真稱不上松乏。
一個企業,需要充足的資金運作,才能盤營起來,若是她把銀子都拿去建房,她手頭上的生意要如何?畢竟各種原材料不是憑空而來的,她還想擴大經營,沒銀子,那就更不用想了。
最重要的是,秦如薇還想到一個危機,那就是某一天,自己這項手藝會曝光人前,她既然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法子,那就必須提前準備。
任何東西,都以稀為貴,秦如薇說白了,就是在胰子廣泛出現在世人跟前時,先把自己的第一桶金賺得滿滿的,如此才有資本去籌謀下一步。
不得不說,秦如薇的危機感很盛,居安思危,她也不喜歡等到事情發生的時候才被殺個措手不及。
所以,秦如薇還是將銀子留著先把生意做起來,待到手頭足夠充裕再建房不遲。
只是,在鎮子上走動一圈,都沒發現有多合適的鋪子。
“先歇個腳吧。”秦如薇實在是累了,就在她上回的抄手餛飩攤子坐下。
秦一也沒有不從的理,見她捶腿,就主動招呼老板娘,要了兩碗抄手。
那老板娘應了,此時攤子也沒什麽客人,手腳麻溜的就端著兩碗抄手上來放在兩人跟前,又打量了一下秦如薇,爽朗地笑道:“喲,又是妹子你呀!”
秦如薇笑了笑,道:“這些天惦叨著桂娘子的抄手,來幫襯了。”
桂娘子一聽笑眯了眼,見左右這時段也無客人,便一派自來熟的坐下木凳子,道:“不是我吹,我桂娘子的抄手,來過的人都說一頂一的好,我們家可是祖傳下來的秘方,幾十年的老字號了。”
秦如薇自然不會拆台,而且這抄手味道確實極好的,便點頭附和道:“您說的極是。”
桂娘子聞言更得意了。
秦一聽了便也拿起了筷子一試,他倒沒說什麽,但很快的,那碗抄手就見了底。
桂娘子顯然是個健談的,就在秦如薇用餐過程中,就滔滔不絕的東家長西家短的說起來,各種市井消息也是極靈通。
“妹子是來鎮子買啥呀?都看不中麽?”桂娘子見秦如薇他們兩手空空的,便笑著問了一句。
秦如薇本想應是,但轉念一想,道:“也沒旁的,我想盤個鋪子,走了這半天也沒瞅著有吉鋪,桂娘子您常年在此,可知哪有鋪子轉讓?”
桂娘子一拍大腿:“哎喲,這可是打瞌睡碰著送枕頭的了,你可真問對人了。”
秦如薇雙眼微亮:“桂娘子的意思是?”
“就我那死鬼的一個舊友,在椿樹胡同那有個極小的鋪子,本是賣布的,是他爹給留下的,到他手裡也守不住,那鋪子別說掙錢了,不賠就偷笑了。這會子,他老母又得了重病,就想著把鋪子租了賣了,一家子回鄉下買個十來畝田,總有些出息,也不至於餓死了。今兒才把公招給貼出來了。”
“椿樹胡同?”秦如薇微微歪頭。
“小姑,就在西街匣子巷那邊。”秦一提醒道。
“這小哥可說中了,就在那匣子巷旁,極好找的。”桂娘子說道。
秦如薇哦了一聲,又道:“我們倒是想去看看的,不知桂娘子願不願意做個中人給拉個線。”
“這有啥的?我這攤子平素都過了酉時一刻才收。”桂娘子也是爽快之人,道:“不過見和妹子你投緣,左右現在生意也淡,嫂子我今兒就早些收了吧。”
秦如薇立即感激地道:“那可就感念嫂子的情分了!”
桂娘子確是個手腳麻溜爽快的女人,說乾就乾,又有秦如薇姑侄倆幫手,很快就收了攤子,風風火火的帶著他們去了椿樹胡同。
椿樹胡同位於西街,那邊的商鋪不如東街的商鋪繁華物貴,但因為價格不貴,而且,西街那邊雜貨鋪子,酒坊,食肆也一應俱全,所以來往的人也並不少。
秦如薇一邊聽著桂娘子介紹周邊,一邊打量著,如今雖是下晌,但來往走動的人也還多著,也有小販在吆喝叫賣。
椿樹胡同位於西街的西北角,在朝陽大街的匣子巷邊上,胡同並不大,只能容得下一輛馬車出入的寬度,兩邊是青磚牆面,而胡同口面對大街的第一位置,則是一家點心鋪子。
才進了胡同,一陣酒香就撲面而來,秦如薇微愣,看向桂娘子:“這酒香?”
桂娘子一笑,道:“香吧,這胡同的盡頭,就是松記酒鋪,那也是百年字號了,你也別小看這胡同窄小,慕名來買酒的,也不少呢!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可不就是這個理兒?”
秦如薇恍然,難怪呢。
不消片刻,秦如薇她們就來到一家鋪子跟前停下,抬頭一看,入目的是一塊歪歪斜斜的快要掉下來的牌匾,上面用紅漆寫著的劉記布莊幾個大字因為時間的風霜,早已褪了色。
所謂人靠衣裝,一個人的形象首先就會先看其的儀容儀表,乾淨整齊,才會讓人耳目一新,若是糟蹋不修邊幅,任你再美,形象分也會大打折扣。同樣道理,一個鋪子,也需要形象,你可以不修整精致,但總要拾掇整齊乾淨,才會讓人賞心悅目,尤其是牌匾,那是一個鋪子的面子,你連牌匾都要掉不掉的樣子,裡面的東西有多好?很多時候,門面功夫是必要的,因為這裡是古代,可沒有什麽小資非主流頹廢美一說。
走進布莊,秦如薇就搖了搖頭,其實這鋪子方位也挺好的,坐北朝南,光線也充足,可鋪子裡頭卻是亂七八糟的,那些布更是堆得凌亂,架子上還蒙了一層灰塵,讓人生不起購買的欲望。
“劉兄弟。”鋪子裡沒人,桂娘子不由衝著櫃台邊上的簾子處吆喝一聲,對秦如薇道:“後頭還有個小院子,這會子怕是在裡邊呢。”
秦如薇不禁生了興趣,有院子,也就有歇息的地方,挺不錯的。
桂娘子又叫了兩聲,沒人應,她就讓秦如薇稍等,她自己則掀簾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桂娘子就和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那人還一邊打著哈欠,見了秦如薇,開門見山的問:“你要買鋪子?”顯然就是桂娘子口中的劉兄弟。
秦如薇一愣,這人倒也爽快,便笑了笑道:“價錢合適的話,也有這個意思。”
劉兄弟點了點頭,道:“你是桂嫂子介紹來的,我也不懵你,這鋪子就這麽大,後頭還有個院子,有兩間房帶一個耳房,灶房也有,一口價,一百六十兩。你要覺得中,今天就能立契約按手印交接,這布你要了再加個二十兩,不要交接了我就清走。”爾後對桂娘子道:“嫂子你帶她四處去瞧瞧吧。”說著就往櫃台後的椅子上一坐,闔起眼假寐。
秦如薇失笑,她也不是磨嘰的人,便跟著桂娘子走進後院,一邊在心裡盤算開。
鋪子確實不大,但也勝在麻雀俱全,秦如薇甚至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在這裡住下,那也不必提心吊膽了,所以她心裡也滿意,只是想著再壓一壓價。
因為有了桂娘子牽線,算是熟人,那劉兄弟便又削了價,一百五十兩整數,再不肯降了。
秦如薇想著也差不多,關鍵後邊還有屋子,很是對她的心意,想了想便拍板了。
都不是拖遝的人,兩邊各自請中人作擔保立契約再拿去相關衙門立案不提,秦如薇也很快就拿到鋪子的屋契,算是有了自己的第一份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