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楚然將秦如薇請進屋,並親自奉上茶,滿臉歉然地道:“我娘她這兩天就是有些犯擰,薇兒你莫要放在心上,我待她向你請罪了。”說著長長地請了個揖。
秦如薇連忙起身避開,惶恐地道:“莊大哥萬萬不可這般說,是我貿然前來,不怪莊大娘不喜。”
話是這麽說,但她心裡到底還是有些鬱悶,畢竟被人這麽明嘲暗諷的,有誰會心裡高興?她秦如薇又不是白蓮花。
莊楚然見她臉露尷色,當下也不糾結這話題,問道:“你可是要緊事尋我?”
秦如薇啊了一聲,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但經了莊大娘那樣的警告,卻是有些忐忑了。
要不要說呢?
莊楚然將她的神情都看在眼裡,心裡微微一澀,卻是佯裝輕快地問:“薇兒這般,可是惱了?”
秦如薇連忙道:“不是,莊大哥你嚴重了。”
想了想,自己初來乍到,也沒認識個啥人,自己又是一個女子,行走不便,這見識多的熟人,還真是非莊楚然莫屬,當下,一咬唇道:“也沒旁的事,莊大哥且看看此物。”她從袖中取出那一塊用油紙包著的胰子,推到他跟前。
莊楚然有些疑惑,將那物事拿在手上,打開一看,有些驚訝:“這是胰子?”
他又舉起看了看,見手中的胰子成色均勻,味道幽香馥鬱,其中夾著細小的花瓣,更難得的是,足夠精致。
“這麽精致的胰子倒是第一回見,不知薇兒從何得來?”莊楚然賞玩了一會才問。
秦如薇咬了咬唇,小聲地告知這是自己做的。
莊楚然這下可是真驚住了,再度拿起那塊胰子仔細看了又看,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但到底是有些見識,道:“我只是不知,薇兒心靈手巧至斯,竟還能作出胰子來了。”
他話裡有試探的意思,秦如薇又如何聽不出,淡笑道:“也是機緣巧合之下,琢磨出來了。”
莊楚然溫潤一笑道:“胰子向來金貴,聽說這進貨的渠道也極是隱秘,所以這價格一直虛高。有些商家便是想賣,也難以進貨,難得你有這巧手。”想起之前她在慶記買的東西,心裡隱隱有了些想法,卻也沒去細問,隻道:“卻不知薇兒此回來的打算?”
秦如薇將自己的想法說了,末了羞赧地道:“開鋪子現在自是不成,想著莊大哥見的世面多,路子也廣,給指點則個,拿去鋪子寄賣你看可行不?”
莊楚然把玩著手中的胰子,微微沉吟,道:“寄賣雖說不是不可行,但既然是寄賣,這盈利肯定是和商家一分為二。若按我的想法,左右薇兒你能做出胰子來,還不如做供貨的商家,如此也不必虧了,說不定還能賺的更多。”
秦如薇一愣,這是讓自己做批發商家了?她忙道:“但是,我沒有鋪子。”
她自己的本意,是將來自己開鋪子做零售,現在就先寄賣,等有資金了,才開鋪子。
須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這步子邁大了,一不小心就會扯著腿了,卻不知,莊楚然一下就讓她做大的。
莊楚然一笑,道:“你也是著道了,鋪子算啥,只要你的胰子賣出了,賣得好了,還愁沒有人找你供貨?有了下家,你還愁沒有銀子?如此,還愁沒有鋪子?”
秦如薇一下子怔了,想了想,是啊,與其分一半錢出去,還不如自己做批發,薄利多銷,做大頭,不比寄賣要強?
要說鋪子,她現在是沒有,但她能拿出貨來就好,誰理你有沒有鋪子?商家只在意你能不能供貨。等有銀子了,鋪子要多少有多少,還不是使銀子的事?
至於本錢,你要拿貨,給不給訂金?有訂金自然就有了本錢了呀,還怕做不出胰子來麽?
秦如薇想通其中關鍵,雙眼越來越亮,當下起身對莊楚然福了一福:“今兒倒是來對了。”
她本來隻想著寄賣,卻沒想到自己做供貨商家,倒是莊楚然提醒對了。
莊楚然斂了斂眼皮,道:“也是你能想通關鍵才是。”
秦如薇一笑,想了想,立即就重新擬定了計劃,一一和他細說。
要想賣出口碑,就得要有自己品牌,所幸秦如薇在讓秦大牛打模具的時候,順帶也打了標志。當初就是想著前世的肥皂可都有獨家商標的,為長遠打算來看,她自然也要作自己的品牌。
現在倒是有些未雨綢繆的意思了。
她做的標示也不是什麽,只是四葉草的葉子,要是想模仿,還是很容易的,未來還是要加密防偽才行。
聽著秦如薇細細的說著自己的經商計劃,莊楚然眼中驚喜越來越盛,仔細地看她,因為認真,那秀美的側臉也格外的漂亮有光彩。
從前還不覺得,如今倒覺得這丫頭給人越來越多的驚喜了。
“呃,莊大哥這麽看著,莫不是我臉上長了花麽?”他目光灼灼,秦如薇焉能不察覺?當下有些羞澀,隻得故作開玩笑的說笑。
莊楚然也有些羞赧,咳了一聲道:“今日才知,薇兒也有大才。”
秦如薇臉越發的紅起來,正想要說什麽,又見門外身影一閃,便道:“今日卻是打擾莊大哥了,我也要家去了。”
莊楚然自然也看見莊大娘的身影,事實上,莊大娘已經在院中晃了不少次,不由搖頭。
“胰子的事,還望莊大哥為我保密。”秦如薇紅著臉道:“不是信不過莊大哥,只是懷壁有罪。”
她想著,若是胰子賣出了,還要給一成傭金給莊楚然才行,總不能讓人白幹了。
莊楚然目光一閃,道:“我自是曉得輕重的。”
送走秦如薇後,莊楚然又來到莊大娘的屋裡,見她盤著腿坐在炕上生悶氣,不由歎氣。
莊大娘哼了一聲,扯過一旁的針線簸箕做起針線來。
“娘還在生氣呢?”莊楚然坐了下來,徐徐地道:“兒子並不是成心要惹娘親不快,只是待客之道。。。”
“你莫要和我說待客之道如何雲雲。”莊大娘打斷他的話,陰著臉道:“男女授受不親,今日我拒了那丫頭進門,便是傳出來,也沒人說著不對。”
男女大防,不讓秦如薇進門,外道人還能說她不對不成?若是別人曉得兩人在一屋,才會說三道四呢!
“娘。”莊楚然有些頭痛,道:“薇兒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就跟閨女一樣,怎就。。。”
“兒啊,為娘的之前對你說的,你難道忘了?她是我看著長大的沒錯,可你也知道,她再不是小閨女,你讀聖賢書,難道還不知男女大防?男女共處一室,傳出去,於你於她,又有什麽好?”莊大娘歎息道。
到底是秀才的娘子,莊大娘也不是無知婦人,也恪守男女大防之禮,這話出了,倒是讓莊楚然一時半刻無言以對。
便是他坦然的說兩人是清白的,外道人又怎麽看?
“是兒子輕率了。”他長施一揖,道:“我和薇兒,都是以禮相待的,娘請放心。”
見他服軟,莊大娘的臉色稍霽,道:“你曉得輕重就好。”又問:“那丫頭來做什麽?”
莊楚然忙道:“也沒什麽,她做了幾件繡活,想托兒子捎去縣裡幫著寄賣。我想著,與人方便,也就與己方便,她又是那樣的身世,本著能幫則幫的心思,左右有同學開鋪子,不過舉手之勞而已。”雖然沒說真話,但這也不是謊話。
莊大娘也不是狼狠之人,便點頭道:“你做的極對,斷然拒絕,也沒得讓人說咱心狠,到底鄉裡鄉親。只不過,日後可不能這般。。。”
她沒說全,但莊楚然也知道她話裡的警告,忙迭聲應了。
此事就這般揭過不提。
胰子既然作出來了,秦如薇也沒想著久放,而且也心急開展生意,便帶上些胰子去了鎮上,為了心裡有底氣,還拉上了莊楚然和秦大牛一道。
秦大牛趕著馬車,秦如薇和莊楚然則是坐在車廂裡,歉然地道:“真是麻煩你了,莊大娘那裡。。。”
莊楚然自是知曉她的意思,溫溫地笑道:“秦大哥來請的,我娘自不會說什麽。”
秦如薇松了一口氣,倒不是她非要拉著莊楚然,秦大牛只是個務農的漢子,對生意的事是一概不知,秦如薇是有經驗沒錯,但在這時代也是頭一遭做生意,總要拉個人壯膽。
莊楚然就是極好的人選,而且,又有見識,身上又有秀才功名,也能從旁幫著一二。
有馬車,很快就來到鎮子,秦如薇沒去珍顏堂,而是先選了慶記。
珍顏堂東西賣的貴是沒錯,但她本來就想著走薄利多銷的路線,而且將來還要自己開鋪子,勢必要和珍顏堂這樣基本做獨門生意的鋪子打擂台戰,她可不想將來招麻煩。
所以她選了慶記,慶記口碑好,又是雜貨鋪子,物美價廉,正是適合做她的胰子品牌推廣。
她也不怕自己的東西不好,就是慶記看不上,總還有其它雜貨鋪子,大不了她自己當小販。
慶記的季掌櫃也是個識貨的,一眼就看出了秦如薇所帶來的胰子的好壞,雙眼亮晶晶的問:“不知姑娘的胰子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