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媒婆直奔金樓而去,來到一梅字雅間時,輕咳了聲,在門口整了整妝容,敲起門來,待門內傳來一聲進,她便堆起滿臉笑容走了進去。
雅間內,坐著兩位翩翩佳公子,風姿卓越,姿容上佳,一人一身紅衣,長了一雙細長的狐狸眼,眸光熠熠閃爍著,端的是風流之態。而另一人,則是一身墨青色衣袍,鳳眼微眯,神情淡薄,讓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
萬媒婆朝著那墨衣公子走去,福了一禮,諂笑道:“秀才爺,您吩咐的事,老身可是辦妥了。”
“如何?”墨衣公子輕嗯了一聲。
萬媒婆便將和莊大娘會面的過程一一細說,末了道:“瞧著不是甚歡喜,卻也有些意動,不過這乃也人之常情,相信再遊說幾回,這能成的機會也不見得沒有。”說罷,小心地看著他的臉色。
“再過幾天,你再去一趟,若成了,少不了你的賞錢。”墨衣公子扔過去一小塊銀子。
萬媒婆接過,一掂手,少說也有二兩重,便迭聲謝了,退了出去。
走出金樓,她把銀子放在嘴邊咬了一口,嘶的笑了,卻又回頭看了一眼樓上,頓覺得奇怪。
這秀才爺竟然用這招數來和家母打擂台,倒是一怪事,不過,這各人的活法,她也是管不得,隻認真辦了事討賞就是。
沒錯,這雅間所坐之人,便是莊楚然。
“要是莊大娘知曉這萬媒婆是你找來的,指不定會氣成個什麽樣了!”紅衣男子搖著折扇笑看著莊楚然道。
莊楚然端起茶抿了一口,露出一個苦笑來:“非常人用非常手法,我這也是沒辦法。”
紅衣男子輕笑一聲,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那心儀之人,到底是個怎麽樣的女子,竟使得你如斯。”
莊楚然看出窗外,神情有些柔和,道:“是個極好的人,也是個值得呵護一生的女人。”
“可到底是被休之女。。。”紅衣男子才說了一句,就見莊楚然凌厲的眼刀飛來,忙抽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賠笑道:“得得,我這嘴賤,口誤口誤,莊大秀才原諒則個?”
“沒有下次!”莊楚然冷道。
林鑫迭聲應是賠笑,心裡暗付,這小子還是戴個溫文無害又膽弱的假面具好些,一旦露出真相,駭人得緊。
“話說回來,你使這招,能成?”林鑫挑高眉,道:“你的母親,可是念念不忘給你娶一貴妻。”
莊楚然眼露出厭惡,譏諷道:“貴妻貴妻,所謂妻憑夫貴,我若有所出息,我的娘子便是貴妻。她要貴妻,我就給她造一個來。”
“出家人不打誑語,只怕事難掌控,便是莊大娘依你所圖去找那普遠合八字,你又肯定普遠大師能配合你?萬一她找的別人合,那。。。”
“不會,普遠大師有一定的名號,她既然能去得那邊解簽,自然也會去那處求問。若不能,我總能再尋一大師親自到她面前去說。”莊楚然眼中露出一絲堅定。
林鑫歎了一口氣,道:“她若知道這都是你算計,那。。。”
莊楚然默然不語,眼底露出一絲無奈。
並非他就願意算計自己的親生母親,可他想要娶得秦如薇,那就只能算計。
“但願你那丫頭值得你如斯吧!”林鑫又說了一句。
“她值得!”提起秦如薇,莊楚然眼神柔和不少,道:“她見解不淺,若有她輔助於我,我想於仕途上也有不同的見解。”
“哦?”林鑫來了興趣。
“就海口開禁的那茬事,那簽證便是她提的。”莊楚然有些驕傲,將當初秦如薇的那一番說辭說了。
林鑫也不免有些訝然,道:“若真有如此見識,那可真是妙人一個,這算是農村窩裡飛出的金鳳凰?若旁人說是普通農女說的,我還真不信,偏偏是你口中說出。”
對此,莊楚然也有些茫然,現在的秦如薇與從前那個動輒就面紅羞澀的女子,行事風格大相徑庭,或許,是和他一樣,藏得太深?要麽,就真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抿著唇,也不細想,左右現在他所思所想,也就是現在的秦如薇罷了,便道:“或許這人死過一回後,真能大徹大悟也說不準。”
林鑫奇怪地看他一眼。
“你這般說,卻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認識一二了。”林鑫在心底描畫秦如薇的樣兒。
莊楚然瞥他一眼,道:“總有機會的時候。”
“總不會是討你喜酒喝的時候吧?”林鑫誇張地瞪大眼,道:“你若娶得美人歸,我好歹也出了幾分力,給你跑腿刮消息,這可不是輕松事。”
“憑你的手段,刮幾個消息又有何難?”莊楚然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
林鑫翻了個白眼,嘟噥道:“可憐了那些被你算計上的人,還有那些個想和你說親的姑娘家,這個那個接二連三的出問題,你就不怕把你自個兒的名聲都傳壞了?”
莊大娘所給莊楚然相來的姑娘,一個癲癇,一個又說和長工不清不楚,這可都不是偶然,而是他給挖來的小道消息,若是莊大娘繼續給他相看姑娘,相信還會有更多的小道消息。
“我怕甚麽,左右我已私訂終身。”莊楚然不屑地輕哼。
林鑫一噎,半晌才舉起大拇指道:“你牛,我是自愧不如。”
莊楚然端起茶,聽得林鑫的下一句,不由手一僵。
“那秦姑娘可知道你這奸險的嘴臉,要是知道你把她也算計了,你還能笑得出來?”
莊楚然看向他,見他一臉不懷好意,不由咬牙,道:“看來你是不夠忙活,我看這海禁也要開了,乾脆,就在西北開上個十來個分鋪。為兄一心要備考博前途,這可少不得鑫弟你來操勞了。”
林鑫一口茶噴了出來,指著他:“十來個分鋪?你當我是鐵打的?”
莊楚然哼了一聲,不理,呷了一口茶,道:“當初也是你拉我下的水,說好的生意你管,我只出謀獻策,日後打點一二,你還想不認帳不成?”
林鑫抽了抽嘴角,道:“我錯了還不成嗎?”
“那就少說多做。”莊楚然瞪他兩眼。
林鑫苦了一張臉,心下暗付,明明這做倒賣的生意是自己提的,錢也是自己出的,人脈也是自己的,他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怎麽就吃住自己呢?
“別整那副嘴臉,我看了眼疼,你要不乾,那乾脆就全部關了。”莊楚然斜睨著他,道:“反正我是要在科舉路上走到黑的。”
“得,你贏了,我認栽!”林鑫咬牙切齒的。
莊楚然一副本該如此的樣子,更讓他氣結。
“說正經的,這海禁你確定一定會開?”林鑫正了正臉色,道:“如若是真,多開幾個鋪子也不為過。”
他現在是在偷著藏著和異域做生意走私道倒賣,如若海禁真的開了,那就光明正大了,生意做大些,也不為過。
“如果沒算錯,曲時就是當年那個棄官而去的曲時,他乃是有大學問的人,如今他歸來,當日又與我說起海禁之事,我想此時十有八九能成。太子殿下可是一心想要再開海禁,而曲時,是太子殿下的人。”莊楚然壓低了聲音道。
林鑫臉色一整,半晌才道:“你有意向殿下那邊靠攏?”
莊楚然睨他一眼,道:“怎麽,怕了?”
“我怕個毛線,我就一庶子出身,就是裝瘋賣傻的靠著老爺子的寵才混活下來,了不起就豁出這命去!”林鑫翻了個白眼,道:“再者,我也沒啥能耐,就是做點生意混喝罷了,書也是讀不成的。倒是你,殿下如今,想要問鼎那位置,怕是難,你可要考慮清楚。”
“殿下,也只會坐上那個位置。”莊楚然腦中閃過秦如薇說過的一句話,即使不是太子殿下,那位置也會是他的。
不知為何,心裡就有這麽一絲篤定。
林鑫看著他,道:“也不知你這心是怎麽長的,花花腸子轉的如此之多,那曲時和秦姑娘都被你騙了吧?”
莊楚然瞪他一眼,道:“說不上騙不騙的,我不是能人,我也有轉不過彎的時候,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多聽別人的意見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之處在哪!”
若是秦如薇在此,一準會嚇了個傻眼。
林鑫歎了一口氣,半晌道:“我不知道你顧忌啥,不過我勸你一句,旁人或許能算計,但對待自己心中人,可不能算,有些東西,還是坦言坦白了好。這世間,感情,是最經不住算計和考驗的。”
莊楚然心中一凜,眼前突然就現起秦如薇的樣子來,她那雙仿似能洞悉人心的眼睛,仿佛正在淡淡的看著他。
如若知道自己還有另一不為人知的一面,她,會怪他嗎?
莊楚然有些不確定起來。
甩了甩頭,道:“我自會把握好度。海禁一事相信過不了幾天,朝廷就會有消息頒發下來,該準備的,準備起來吧,第一個吃螃蟹的,才能肥。”
“得。”林鑫又扔過來一方印章,道:“這是第一份紅利,知你不管雜事,我也就幫你存下了,一共二萬兩。”
莊楚然皺眉:“你手上能周轉過來?”
“能!”林鑫擺了擺手,道:“瞧你那急的,還是準備著討美人歡喜吧,討老婆可是處處要銀子的。”
莊楚然失笑,卻也想到自己似乎沒正經送過一些好的東西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