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曲時想要見自己,秦如薇有幾分意外,這個男人,她只有一面之緣,怎麽就會想起她這個人來了?
隨著鍾忠走進待客的堂屋,莊楚然正和一個中年男人相對而坐,見她來了,都轉過頭來微微一笑。
“曲先生有禮了。”秦如薇笑著上前,福了一禮。
“秦姑娘有禮。”曲時站起還了半禮,笑道:“聽清暉說你也在此,便邀來一見,還望你別怪我唐突了。”
清暉,是莊楚然的字,兩人已經熟稔道叫字的程度了?
秦如薇挑眉,露出一個客套的笑,道:“先生客氣了,能再見先生倒是我的榮幸。”
莊楚然讓了座,幾人複又坐下,莊楚然道:“曲先生說如今關口開通,有你的一份功勞,故而要再見見你。”
秦如薇微怔道:“這話卻是不懂了,我並沒有作什麽,怎會是我的功勞了?”
“你所提議的以核定身份文書入關,按內定時間逗留離開,對關口開通卻很是有大的幫助,從基本減低了異人在我大夏犯事的幾率,又能促使了大夏的經濟,怎不是功勞?”曲時笑道。
秦如薇斂眉,道:“先生言重了,這都乃是今上的功勞,今上知人善任,乃是大才,你說是不?”
曲時一怔,看向她明亮的杏眼,裡邊透著聰慧機敏,不由露出一絲激賞,不邀功,不張揚,這才難得。
誰都喜歡被記上一功,但又有多少人能這樣看輕,還如此聰明讓功?還是記在當今聖上之身。別管這麽讓功誰會高興,最重要的是,皇帝高興就成了!
“你說的極是。”曲時笑看著秦如薇道。
秦如薇微微低頭,嘴角露出一抹清淺溫婉的笑容,曲時看著一愣。
這角度,這笑容,他似是在哪看過?
莊楚然見曲時看著秦如薇發呆,不由握拳輕咳了一聲。
曲時回過神來,見莊楚然和秦如薇都詫異地看著他,臉上一燙,尷尬地道:“呃,對不住,我走神了!”頓了一頓又道:“實是剛才見秦姑娘讓我想起一位故人,故而忘神了。”
“難得看先生走神,這位故人定然對先生很是重要。”莊楚然笑說。
曲時看了秦如薇一眼,目光看向虛空,道:“倒也稱不上重要,可她卻是我極敬重的一位女子,只可惜紅顏薄命。。。”他把目光收回,再看向秦如薇道:“剛剛看著姑娘的樣子,很像我那位故人,讓我一時看呆了。”
初見那人,他比眼前的兩人年紀還要小些,她身份貴重,高高在上,可待人卻是極其溫和,她果斷睿智,行事決策不輸男子。
後來他求學,再聽她的消息,是大婚嫁作人婦,再聽到時,卻是名花隕落,何其哀。
“伊人已逝,先生也莫過於傷心。”秦如薇淡聲笑道:“我看也快晌午了,不若我親自下廚做兩道小菜,先生留下吃過飯再走?”
“薇兒的手藝極好,先生你定要賞光。”莊楚然也道。
“那就叨擾了,我口味偏重,好辣。”兩人都是有意岔開話題,曲時怎會不曉得,便笑著應了下來。
酒過三巡,送走曲時,莊楚然打趣道:“我倒是有些好奇曲先生的那位故人到底與你怎麽相像了?能使他這般難以忘懷。”
秦如薇翻了個白眼,道:“你也吃多了兩杯逗人玩不成?”
“我說真的。曲先生走南闖北,見過的人無數,學識不凡,能使他記在心上難忘的,能然是個極有能耐的人,說不準是個身份貴重的。”
秦如薇伸手摘下一片竹葉子,淡笑道:“這世間相似的人不知凡幾,而我,和誰再相似,於這世上,也就獨獨的只有一個我罷了。”
莊楚然一愣,彈了彈她的鼻子,道:“你突然這般認真,我卻不知怎麽接才好了。”又失笑道:“指不定你和他那位故人有什麽牽扯呢。”
這人越說越離譜,秦如薇嘖了一聲,也隻當他這是醉話,沒當心裡去。
接下來的日子,莊楚然除了念書,就是陪著秦如薇見各個供貨商,談合作簽契約的事。
從賣皂粉的供貨鋪子出來,秦如薇斜著眼看著莊楚然道:“從前你是故意裝呆的吧?”
這兩日,每見一家貨商,談合作的時候雖然基本都是她做主話事,他不過是在旁聽,但她到底是個女子,這年代,對女子總是苛刻了些,規矩是如此,女子做生意更是如此,都難免會被人看輕,哪怕秦如薇是唐濮介紹而來的。
可他往旁一坐就不同了,總能把秦如薇未想到的補上,輕描淡寫的一兩句話,總能說到點子上,讓人刮落不得,再加上他的秀才身份,多少有些震懾。
這一溜下來,秦如薇雖說佔不到多大的便宜,但總算是沒吃虧,順順利利的敲定了日後鋪子的合作供貨商。
莊楚然挑眉:“怎麽這般說?”
秦如薇輕哼了一聲,伸出指頭戳了戳他的肚子,道:“你這裡就是黑。”腹黑的家夥!
莊楚然沒料到她此舉,俊臉不由分說的紅透,心裡酥酥癢癢的,半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說話呀你。。。”沒得到回應,秦如薇不由抬頭看他,見他紅著臉怔怔的看著自己,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是多麽的。。。輕浮!
秦如薇的臉也紅了起來,瞪他一眼,向前走去。
莊楚然看著她婀娜的身段,半晌才咽了咽唾沫,心道,是真要考慮娶妻成親的事了,又想到他母親那一關,雙眉又擰了起來,俊臉微沉。
而被他念著的莊大娘,同樣的為此事發愁和惱怒。
莊楚然所表現出的前所未有的強硬,讓她心煩意亂,更覺得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讓她不得不重新考量一二。
是要和莊楚然硬對硬的對抗到底,還是順著他,讓他娶了秦如薇?
莊大娘看著眼前的一幢簇新的大宅子,心裡的兩個小人在打起架來,一個在說不能輸了這一截,不然就永遠都輸了,一個在說,娶了她,兒子高興也孝順自己,還能用銀錢助著他青雲直上。
“乖乖,不得了,瞧這房子氣派的,秦家那丫頭是掙了多少銀子呀!”
有人在身後說起話,莊大娘扭頭看去,見是村裡的兩個嬸子,挑著一對籮筐,顯然是剛從地裡回來的。
“這麽大的房子,估摸著得花個好幾百兩吧?”另一個嬸子滿臉豔羨地道:“要是能住上這樣的大房子,死了也值得了。”
“喲呵,想住還不容易?現在誰不說這秦丫頭是個聚寶盆能生金的,你家大寶也十四五了,乾脆也去秦家提個親?不止住這房子,呼奴喚婢的還不是一個話?”最開始的那個嬸子道:“要不是我家那個太小了,我早去登門了。”
“渾說,我那才多大的孩子,滿著說才十四,咱家是沒福氣了,就不知誰家有這福氣。”那被勸去提親的嬸子歎息,遺憾不已。
“誰家有沒福氣不曉得,反正最沒福氣的就是那鄧家,這可真真兒是走寶了。”
“可不是,這都是命。”
兩人說著話挑著籮筐走遠。
莊大娘聽在耳裡,心裡膈應得難受,被自家百般嫌的人,在其他人心中都是個寶,這哪能不膈應?
“喲,莊大娘站著這作啥呀?”吳家嬸子提著個籃子,上面裝滿了衣裳,黑黑的臉上雀斑點點,見莊大娘杵在秦如薇房子跟前,不由笑嘻嘻地上前,看了一眼那大房子,道:“這房子可真有派頭,大娘好福氣。”
莊大娘一愣,撇頭看她:“這房子又不是我的,什麽好福氣不好福氣的?”
“喲,大娘你就別裝了,你家秀才爺對秦家丫頭是個啥心思,旁人不知,我還不曉得?”吳家嬸子捂著嘴吃吃地笑,道:“我都見著他們好幾回在一塊說話兒了。”
莊大娘的臉一黑,氣的胸膛上下起伏。
“雖然這不是你的房子,可你想啊,等那丫頭嫁了你家,這還不是你們莊家的?那丫頭又是個會賺銀子的,嫁妝就不說了,將來子子孫孫,那是打斷了腿都不用愁吃喝咯。”吳家嬸子酸溜溜地道。
“我家然兒將來是要當大官的,當了官有啥東西沒有的,這點子東西算什麽?沒得眼皮子淺。”莊大娘不岔又不屑地道。
吳嬸子歪了歪嘴,尖聲道:“哎喲,這哪有嫌銀子多的?當官兒也得有銀子打點了才能當上大官兒吧?況且,秀才爺不還是還沒當上麽?”
這話可是暗指莊楚然未必能當上官了。
“你這烏鴉嘴,我懶和你說!”莊大娘怒極,狠瞪她一眼,快步離去。
吳嬸子輕哼地呸了一聲,又看一眼跟前的大房子,嘖嘖地讚了幾句才走了。
卻說莊大娘回到家裡,連灌了兩口涼水才將心裡頭的那道火給壓了下來,將剛才所聽所聞都在腦中過了一遍,又看了看屋裡陳舊的擺設,再想起那簇新的房子,不禁抿緊了唇。
思付片刻,她才叫來春芽,道:“你去準備點香燭,明兒陪我一道去普華寺上香。”
後台抽了風,現在爬上來了,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