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等著看王婉貞落魄悔恨的模樣,她怎麽能過的這麽好?
“姨母也在啊!”井恪掀開簾子進屋後,笑道,
王夫人連忙站了起來,拘束的說道:“阿恪來啦!”井恪是井家的嫡長孫,未來的井家當家,每次井恪喊她“姨母”,她都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姨母,您趕緊坐下,我們來看看母親就走。”井恪笑道。
話是這麽說,王夫人還是快快的告辭回家了。
“姨母來有什麽事?”井恪問井二夫人。
井二夫人擺擺手,語氣略帶酸澀,“就是來找我說說話,炫耀下她那好女婿!”原本她是想把人參靈芝分一份給童氏的,後來一想,府中人參靈芝多的是,但品級這麽上好的東西全京城也難得找到,不如自己留下好了。
這話算是井二夫人說對了,王夫人還就是來炫耀好女婿的,她知道嫡姐一家瞧不起阿炳,覺得王婉貞嫁虧了,她當然不願意讓別人這麽誤會她的女兒女婿。
井恪坐在一旁聽著,垂著眼,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麽。
又過了兩天,上朝的時候,一個年輕官員上書,稱讚了遼東太守秦雋及下屬盧炳,政績卓越,造福百姓,是可造之材。
井丞相記得那個年輕官員是跟隨阿恪的,眯著眼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井恪,見井恪依然是一副波瀾不驚的冷淡面容,禁不住對這個孫兒要做的事好奇起來。
那人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人跳出來說道:“既然秦雋在任期間,政績卓著,那遼東府歷年所欠稅銀是不是該一並補繳了?”
“那可不是小數,少說得有個七八十萬兩銀子!”掌管財務的一名官員小聲說道。
一聽居然有這麽多錢,朝堂上頓時一片議論之聲,把遼東那窮地方刮地三尺,也刮不出來這麽錢。
太子一怔,皺眉說道:“這怎麽可一並補繳?遼東如今百廢待興,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歷年所欠稅銀不是小數,倘若強行補繳,只有搜刮百姓一條途徑,豈不相當於殺雞取卵,竭澤而漁?”
秦雋不過當了三年遼東太守,遼東又是個窮的鳥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搜刮民脂民膏,秦雋上哪變出八十萬兩銀子去?那豈不是把遼東一巴掌打回到了原來還不如的境地?
太子這麽一說,朝堂中原本嘈雜的聲音便小了下去。
這時,井恪開口了,“秦雋身為遼東太守,補繳歷年所欠賦稅乃是他的職責所在,如今已經拖了三個年頭。照太子殿下所言,補繳賦稅就是動了當地的根基,那別的地方有樣學樣,也拖欠賦稅不繳,朝廷就別收稅了。依微臣看,欠稅不補,才是動搖了國家社稷的根基。”
“那也不能要求遼東一次性補齊稅款。”太子難忍怒氣,他哪能看不出來今日之事是井恪這個黃毛小兒策劃的,“全國可不止遼東一個地方欠稅,井大人若是閑著無事,這追討稅款的事就交給井大人來做吧!”
井恪面色依舊,朝寶座上打瞌睡的皇上拱了拱手,說道:“太子殿下息怒,方才恪不過是思及國庫空虛,陛下想蓋月華樓都拿不出錢來,而遼東卻欠著八十萬兩稅銀不繳,有感而發罷了。”
月華樓早已設計完畢,樓高九層,裝飾著寶石黃金,華美異常,據說站在頂層可以摸到天上的月亮,是最接近上天的存在。
當然了,這是宮裡那幫給皇帝煉丹的道士忽悠皇帝的,說在越接近神仙的地方修煉,得道成仙,長生不老的機會就越大。
聽到“月華樓”三個字,皇帝立刻睜開了渾濁的雙眼,“怎麽回事?”
井恪連忙將追繳遼東欠銀的事向皇帝說了一遍。
太子一顆心沉了下去,皇上心裡只有修仙問道,長生不老,遼東府百姓的死活才比不上一個可能讓他修道成仙的月華樓。這事一旦讓皇上決策,那就再無翻轉的機會。
果然,皇帝一聽遼東欠銀足有八十萬兩,追討回來後可供他蓋幾棟月華樓,立刻大手一揮,命井恪全權負責追討遼東欠銀的事。
“陛下放心,微臣定不辱使命,為皇上分憂。”井恪淡然的朝寶座行了個禮。
井丞相看著跟沒事人一樣的井恪,忍不住笑了起來,大感欣慰,不愧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好接班人,有謀略,夠膽量,有他年輕時的風范。
下朝後,太子就匆匆忙忙寫了一封信,命下人加急送往了遼東,至少提前給秦雋報個信,讓他有個準備。
井賊可惡!太子在心中又給井家記上了一筆黑帳。
很快,井昭也得到了消息,火速給遼東的女婿發去了一封示警信。
太子和井昭的信前後腳到達了遼東,秦雋接到信後,只是驚訝了一陣,便鎮定了下來。
“怎麽突然就來要錢了?自從我們來了之後,稅銀不都按時足量交了嗎?”未秋問道,“還有井家,三番五次的駁太子面子,也太大膽了!”
太子是未來的皇帝,井家就不怕太子登基後報復他們?這種高高在上,目中無人,唯我獨尊的瘋狂勁,未秋都替他們感到心驚肉跳。
井丞相不是什麽好東西,那個高貴冷豔的井大郎更是刁鑽可惡!
“無妨。”秦雋拍了拍未秋的背,安慰道,“該來的總會來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未秋靠在秦雋的肩膀上歇了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他們要多少錢?八十萬兩?庫裡有那麽多錢嗎?”
秦雋哭笑不得,親了下未秋的唇角,說道:“秦夫人,您現在才想到問錢的事啊?”
未秋不好意識的撇撇嘴,在遼東當土皇帝當久了,什麽都隨便她用,對銀子多少都沒個數了。
“我這就給太子和井大人回信。”秦雋說道,“你莫擔心,一切有我。”
很快的,太子和井昭就收到了遼東的回信,而這時,井恪正忙於甄選去遼東討稅的官員。
他是井家的嫡長孫,而去遼東路途遙遠,地勢艱險,又多民亂匪禍,他堂堂千金之軀,是不可能親自去遼東的,去遼東的官員肩負著將巨額銀兩押運回京的重任,人選的問題就格外重要。
雖然沿途可出動軍隊護送,但還是要選穩重,精細,能乾的人押送銀兩,井恪心中默默盤算,至於討要銀兩這個問題壓根不在他考慮范圍,他不認為秦雋一個小小的遼東太守敢抗旨不尊,拒交欠銀。
盧炳想跟著秦雋往上爬,得先問問他答應不答應!
就在井恪忙於選擇出行遼東的人員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門來。
“你來做什麽?”井恪皺眉問道。
崔佑腆著臉笑道:“表弟如今做了官,難得見一回面,表哥想見你一面都不行?”
“到底有什麽事?”井恪不客氣的問道,崔佑不成器,這些年崔家愈發的走下坡路,加上崔梅柔被薑澤軟禁,連帶著他也不受薑澤待見,失去了至交好友,是以井恪現在對姓崔的都沒了好感。
崔佑見井恪不耐煩了,連忙說道:“就是去遼東要銀子的事!表弟,我知道你現在正找去遼東辦事的人,眼前不就有個合適的!”崔佑指了指自己。
“你?”井恪差點沒被崔佑逗樂了,只知道吃喝嫖賭的人也會辦正事?
崔佑堵著井恪的路不放,“表弟,我在現在的位置上都坐了三四年了,早該升一升了,要是靠著你和姨父的面子,人家也不是不給我升職,可我不能給你和姨父臉上抹黑,總得做出點什麽來吧?眼下不就是個機會?與其給別人,不如留給自家人!”
“此事關系重大,馬虎不得,一旦出了問題,就是大罪。”井恪皺眉說道,不是他瞧不起自家表哥,實在是崔佑不是乾正經事的人。
崔佑拍著胸脯保證,“我能不知道這事利害?只要表弟你讓我去,我一路上眼睛都不閉一下,給你盯牢了銀子!”
見井恪還在猶豫,崔佑又說道:“表弟,有了升官發財的機會,你給外人都不給表哥?不管表哥當什麽官,都是你這邊的人,你說什麽做什麽表哥都支持你,不比外人可靠多了?”
最後一句話徹底打動了井恪,雖然崔佑沒什麽能耐,但他有一個好處——聽話,十分的聽話,讓他朝東他不敢朝西,是個非常好用的應聲蟲,不用懷疑他對井家的忠誠。
而且去遼東的官員不止一個,多一個崔佑不多,少一個崔佑不少,主事人是個精明能乾的就行,讓崔佑跟著去,多一項能拿出手的政績也不錯。
崔佑得意的哼著小曲回了家,迫不及待的跟孫氏說了,他要去遼東收繳欠銀,滿臉的得意張揚。
他去了遼東,不但要將稅銀要回來,少一分銀子就要秦雋小兒吃不了兜著走,還要好生羞辱一下陳未秋那女人,要不是陳未秋,他妹妹也不會被軟禁這麽多年!
等他帶著銀子回來,等待他的就是升官發財,他一身的本事,早晚成大器,不必再看井恪的臉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