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份上了還指望你那什麽世子爺?”絡腮胡子嗤笑道,“不過你這小娘子倒是有點意思,挺招人喜歡的,難怪你家主母要賣了你。說來聽聽,你想怎麽賭?”
未秋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大哥,我知道你是拿錢辦事的人,你這錢不好掙,現在讓崔家人滿意了,過些日子世子爺就該找你麻煩,崔家人絕對不會伸手護著你。不如這樣,你先別急著把我賣了,我們以一個月為期限,倘若一個月裡世子爺找到了我,你對他能有個交代,他不僅不會怨恨你,還會感激你。大哥,以後有薑國公府罩著你,你還用乾這辛苦的營生?榮華富貴都是手到擒來。”
“那要是薑世子爺不來找你呢?”絡腮胡子有些猶豫。
未秋咬咬牙,“他會來的,我還給他生了長子,他不會讓他的長子背負著親生母親被賣的名聲的。大哥你放心,倘若他真是負心薄幸之人,不來找我,那我就認命了,隨大哥你把我賣到哪裡,我絕無半句怨言。冤有頭債有主,我就是死了做鬼,都不會來找大哥的麻煩。”
良久,車外都沒有聲音,就在未秋等的緊張的心都要跳出胸腔之際,絡腮胡子開口了,“不行。”
未秋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一個月的時間太久了。”絡腮胡子接著說道,“沒等你男人找來,我就得先被客人劈了。最多半個月,半個月後要是世子爺還沒動靜,小娘子你也怪不得我了。”
未秋強忍著激動,鎮定的說道:“大哥,半個月的時間哪夠,崔家大姑娘行事肯定露的馬腳少,世子爺也得費番功夫找。大哥,不就多十五天麽,你多等十五天總比將來被世子爺報復尋仇,後悔一輩子強吧!”
絡腮胡子考慮了一會兒,最後說道:“我最多等二十天,你也別跟我耍心眼子,賣你的人指明要把你賣到最下三濫的地方去,我把你藏起來也是擔風險的。”
“好,大哥是個俠義之人,只要我能回去,我一定好好報答大哥的恩情!”未秋趕緊說道,心知這已經是絡腮胡子的底限了,容不得她再討價還價。也虧得絡腮胡子不知道薑國公府的事,否則早在她滿嘴跑火車的時候就一鞭子抽過來了。
古代信息落後,行路最快的也是騎馬,她實在對半個月內薑澤能找到她沒什麽信心,多爭取一天就多一份希望。想起絡腮胡子說的,賣她的人要把她賣到最下三濫的地方,未秋牙齒就忍不住咯咯亂響。
她前後兩輩子都是謹小慎微的人,做人行事也是從最實際出發,她的職業救死扶傷,雖然不是聖母白蓮花,可總算是個有良心的好人,沒想到好人沒好報,還是命犯小人,倘若她真的淪落到了那種地方,這輩子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不知道是什麽人如此的狠心歹毒。
絡腮胡子轉身去了車頭,把馬車掉了個方向,又快速的跑了起來。
馬車依舊搖晃顛簸的厲害,未秋腦子裡一片混亂,她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崔梅柔乾的了,要是崔家大姑娘做的,那豈不是在見到她之前就早有預謀?做人怎麽狠毒到這份上?人命對他們來說就不算什麽嗎?
未秋躺在馬車裡昏昏沉沉的,又餓又渴。在路上已經走了三天了,沿途越來越荒涼,似乎還沒走到絡腮胡子要帶她去的地方。一路上絡腮胡子每天隻丟給未秋一個乾饅頭和一小碗水,如果未秋要去方便,他也用繩子拴住未秋的一隻手和脖子。一旦到了人多的地方,絡腮胡子就把未秋的嘴給堵上,生怕她大聲叫喊惹來麻煩。
未秋知道現在不是他的對手,一路上盡量小心謹慎,不惹惱他,即便如此,絡腮胡子一路上依舊煩躁,有時候看向未秋的眼神陰測測的,自言自語著“不該相信這巧嘴小娘皮”之類的話,顯然是怕事情敗露被人找麻煩。
畢竟未秋許諾給他的都是畫出來的大餅,空中的樓閣,倘若他被人發現私藏了未秋,對方的打擊報復可是實打實的。
每當絡腮胡子搖擺不定的時候,未秋心裡就驚慌的厲害,生怕他反悔了,自己就遭殃了。所幸絡腮胡子嘴上這麽說,卻沒有再將馬車掉過頭。
一連走了七天,他帶著未秋到了一處山區停了下來,把未秋拽出了馬車,扯著未秋的身上的繩子粗暴的拉著她往前走。
山腳下連個人影都沒有,只有幾聲鳥叫,地上山體上到處都是碎石,未秋穿的是軟底布鞋,腳下的碎石硌的她腳生痛,前面絡腮胡子拉著她走的飛快。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山腳下出現了幾排破舊的房舍,還有幾隻母雞在房舍門口咯咯叫著覓食。
“大妹,大妹!”絡腮胡子扯開嗓子喊了幾聲。
很快,一個穿著灰布裙子的壯實婦人從屋裡出來了,婦人二十上下年紀,身材不高,一臉的橫肉,頭上的發髻顯然是胡亂扎的,發髻上還沾著草根灰土。
“大哥,你怎麽來了?”婦人驚訝的問道,接著她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綁的未秋,眯著眼打量了一番,“這小娘子是誰?”
絡腮胡子擺擺手,“進屋再說,你找間屋子先把她關起來,別讓她跑了。”
婦人趕忙開了一間屋子,扯著未秋推了進去,別看她身材矮小,力氣卻不小,把未秋重重推了個踉蹌,跌倒在了地上,隨即從外面鎖上了房門。
“你賣人賣到我們這來了?”婦人給絡腮胡子倒了碗熱水,笑道,“大哥,我們這哪個漢子娶的起媳婦啊?”
絡腮胡子歎了口氣,把事情前後跟婦人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就信了那小娘皮的話。後來越想越不對,可已經走了那麽多天了,再往回趕,叫人看到了能有我的好處?想來想去,只能一條道走到黑,把她先藏你這裡了。”
“那就把她這麽關著?”婦人問了一句,又抱怨道:“大哥,你乾這買賣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怎麽就信了她說的話?男人有幾個念舊的?她跟你一路走這麽幾天了,誰信她是清白的?人家國公府多講究的人家,那國公府世子爺對她再好,還能再要她?我看還是趁早處置了好,免得惹禍上身!”
絡腮胡子尋思了半晌,最終抵不過心底的那點誘惑,萬一國公府世子對那漂亮小娘子有幾分情意,最後找上門來,還能不感激他?那些貴人手指縫裡稍微漏點東西出來,就夠他子孫八代吃喝不盡的了。
“路上都耽誤七天了,也就再等十三天的功夫。”絡腮胡子說道,“人我先放你這裡,看好你男人手底下那群粗貨,先別動她,要是國公府世子不來,人我也不要了,是留給那群粗漢解乏還是你留著當粗使丫鬟,隨你!”
婦人顯然是不認為有人會來找未秋,不太滿意的撇嘴說道:“還得白養她十幾天!”
絡腮胡子便笑道:“哪能白養,給她找點活乾乾。再說了,十幾天后沒人來找她,是論斤論兩賣還是怎麽賣,不都是你說了算!”
“成,大哥你怎麽吩咐我怎麽做。”婦人笑道。
“我那倆外甥呢?難得來一趟也不見人。”絡腮胡子問道。
婦人無奈的擺手,“野的很,不知道跑哪去玩了,不到吃飯的時候不回來。大哥,你中午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做。”
“算了,我不吃了,趁天早我得走了。”絡腮胡子說道,大妹這裡荒涼的連個人煙都看不到,吃的都是給那群挖礦的粗漢準備的,能有什麽入口的好東西,他還不如快點趕路到鎮上,能好好吃一頓睡一覺。
未秋被推搡進房間後,一直躺在地上,關上門後屋裡就是黑的,屋子是茅草房,堆滿了劈好的柴禾,茅屋頂上破了幾個洞,明亮的陽光從洞裡射了進來,形成了一個個光柱,還能看到有灰塵浮動在光柱中,屋子外面還有嘰嘰喳喳的鳥叫。
若不是她被捆住手腳動彈不得,未秋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童年記憶裡奶奶家那個破舊的柴房。
未秋眼睛已經適應了茅屋的黑暗,四處打量著,身下是硌人的木塊和樹枝。這裡就是絡腮胡子藏她的地方?未秋歎了口氣,應該不是絡腮胡子口中的“下三濫”地方,想到這裡,未秋提了幾天的心終於能放下一會兒了,又困又餓之下,未秋趴在柴火堆上睡過去了。
未秋是被門外開鎖的聲音驚醒的,這幾天來她睡眠一直很淺,既怕絡腮胡子夜裡侵犯她,也怕夢中被人一刀卡擦了,外面的人剛把鑰匙插到鎖裡,未秋就醒來了。
門開後,那個矮壯的婦人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把菜刀,氣勢洶洶的走了過去,就在未秋驚叫出聲的時候,婦人割斷了未秋手腳上的繩子。
“老娘可不養吃白飯的!”婦人瞪著眼睛,凶惡的叫著,“趕快起來,有活給你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