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蕪菁見碧玉笑的得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主仆二人都能從彼此眼中看到幸災樂禍。
她們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初婁賀退婚,是迫於皇帝施加的壓力,是為了他自個和家族的前途著想,人都是自私的,他這麽選擇,梁家的人雖然生氣,但也並未真的對婁家做什麽報復的事兒。
後來婁家舉家遷往京城後,婁家那幾個人倒是不安分,梁家的人本就心中窩火,不私底下給點教訓才怪呢。
婁賀放棄梁蕪菁,縱然是為了他的前途,可這樣的男人對梁蕪菁來說,就太沒有擔當了,人品有問題,雖然這樣的人在大周朝一抓一大把,但是她還是見不得。
父親私底下為難婁賀的事兒,梁蕪菁從前並不知道,現在聽碧玉說了,心裡別提多開心了,先不說婁家人倒霉了她會開心,最關鍵的是,她家父親真的太好了,太將她這個女兒放在心上了。
而她梁蕪菁,也沒有那麽廣闊的胸懷,旁人得罪了她,欺負了她,她還要以德報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不吃虧是不會後悔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對於這種人,教訓教訓才是正經的。
她雖不是那種瑕疵必報的人,但也是絕不胡亂吃虧的人,她不是紈絝,喜歡欺負人,捉弄人,但是她也絕不會讓自己受欺負。
這婁賀從前退婚,父親收拾了她,自己和陳夙在外頭遇險那晚,在大理寺,這廝當時把自己說的很下賤,說自己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堂堂一個男人,如此辱罵一個女子,本就失禮之極了,活該有此報應。
不過……那晚她被罵的事兒,她家王爺是如何知道的?她記得她沒對陳夙說啊,知道這件事的只有碧雲碧玉,她們對她的忠心她知道,她不吩咐,她的事兒,兩個丫頭誰也不會說的。
想不明白,她也懶得想了,唯一確定的是,她家王爺在養傷期間還能給她安排這麽一出解悶又解氣的好戲,還真是不錯,值得表揚,等她回府了一定會激勵他再接再厲的。
“主子,瞧您開心的,嘴巴都要笑歪了,不過……王爺對主子真的很上心呢,知道主子受了欺負就給主子出氣來了,這次看著婁大人如何收場。”碧玉說著就拍手笑了起來。
“碧玉,我在大理寺發生的事兒可沒有告訴王爺,不會是你說的吧?”梁蕪菁故意沉下臉來看著她。
“怎麽可能。”碧玉連忙搖頭:“主子不讓奴婢說的事兒,就是刀架在脖子上,奴婢也不會說的。”
梁蕪菁聞言就笑了,指著外頭道:“扶我下去看好戲。”
梁蕪菁已經不滿足遠遠的在後面看著了,她要近距離觀賞一下才能解心頭之恨。
“主子,怕是不好吧。”碧玉有些擔心道。
“怕什麽,戴上輕紗鬥笠,沒有人會認出我的,咱們帶來了幾個護衛,又有碧瑤在,足夠保護我們安全了,你們兩也拿帕子遮著臉,不要讓人認出來了,再則外頭天熱,遮著臉了,才不會變黑,一舉數得,走吧。”梁蕪菁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輕紗來覆面,快步出了馬車。
“主子。”兩人不敢怠慢,立即跟了上去。
有護衛開道,加之他們又衣著打扮非凡,擠一擠後,就有老百姓讓出了一條道來,他們很快擠到了前面的位置,但卻不是最前頭。
“碧玉,加把火。”梁蕪菁低笑一聲道。
“是。”碧玉頷首,眼前這些人顯然已經僵住了。
婁賀是拿不出銀子的,可眾目睽睽之下,不拿出來就是打自個的臉面了。
而那身著綠羅群的女子還一個勁兒的說不必給她銀子,這樣的話讓那婁賀更加覺得不給不行了。
“婁副統領果真是有情有義,即便酒後失言,也願意負責,這天底下可少有婁副統領這樣有情有義的好漢了,這位姑娘你就不必推辭了,你一個姑娘家,無依無靠的,做營生也難,有婁副統領給的四千兩銀子,那後半輩子就衣食無憂了。”碧玉朗聲說道,清脆甜美的聲音在眾人的竊竊私語聲中格外響亮,她才一開口,眾人就聽她說話了。
“這位姑娘說的對。”人群裡頓時有人附和道。
婁賀聞言臉色更加發青了若他有銀子立馬甩給這些人走了,可事實上,他沒有。
真不知是哪家的丫頭,他真想一鞭子抽過去。
梁蕪菁看著婁賀朝著她們這邊瞪了過來,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只是她輕紗鬥笠遮住了臉,什麽都沒有漏出來,婁賀看不出她是誰,否則他的表情應該更精彩才對。
婁賀現在是騎虎難下了,不得不硬著頭皮對為首的家丁喝道:“還愣著作甚,進去府裡取銀子。”
這家丁其實是婁賀在府裡貼身伺候他的人,知道自家主子的體己銀子收在了哪裡,有多少數目,他不太清楚,可也不會太多,四千兩是肯定沒有的。
不過主子讓他去拿他也只能去拿了,應了一聲就往府裡跑去。
婁賀知道,自己那兒銀子不多,幾百兩而已,不過以家丁的聰慧,肯定會去向母親要銀子的。
雖然家中銀錢也不寬裕,不過……湊一湊,四千兩應該能夠拿出來。
婁賀有點後悔,後悔自己方才口出狂言,要加倍補償了。
那家丁的確是個聰明的,跑去他主子屋裡拿了銀子後,又去了老夫人院子裡,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了婁家老夫人。
婁家老夫人婁羅氏,乃是婁賀的生母,已故婁家老太爺的嫡妻,也是武林世家出身,年輕時武功不錯,小有名氣,她育有一兒一女,而且都是年紀上了才生下的,她今年已經五十有六了,長子婁賀才二十多歲,女兒也才十五,大約是老來才得了一雙兒女的緣故她對他們很寵愛。
羅氏身上有江湖兒女的豪爽之氣可入京兩年多,漸漸的也染上了宮中權貴之家那些夫人小姐們的習性,覺得自家兒子爭氣,就覺得很了不得。
大約是給婁賀面子,也有一些官宦人家的女眷請她們母女去做客,為了撐門面她們耗費了不少銀子,後來又在這些夫人小姐的好心指引下坐起生意來,卻十次久虧,如今家財所剩不多了,****都要算著過日子,羅氏甚至都想遣散一些奴仆了,因為婁府不算大,他們一家也才三口,實在不需要幾十個奴才伺候,可這些都是從前在老家就伺候他們的老人,個個都很忠心,她一個都舍不得賣掉,才苦苦支撐著。
幸虧兒子孝順,俸祿都給了她,她精打細算,日子才算勉強過得去,最近她正打算把家裡那所剩不多的積余在京城稍遠一些的地兒買個農莊,她是不敢再去做生意了,隻想著買個農莊,家中的仆人也可以安排一些過去,這樣壓力就小了些,莊子裡總會有進項,再不濟也不會虧損,日後府裡的日子也好過一些了。
這兩****正派府裡的管家去張羅此事,還想著過兩日好看地兒了就和兒子打聲招呼,把事兒定下來,不曾想今日卻出了這樣的晦氣事兒。
她讓人將那煙花女子哄走,是再正常不過的舉措了,那樣低賤的女人,她看一眼都覺得鬧心,當然不會讓她留在門口壞了她婁家的名聲,壞了兒子的清白,所以才吩咐下去,趕走,趕不走就打,看她走不走。
她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解決了,不曾想兒子居然回來了,而且還遇到了那個女人,這就不說了,兒子今兒個到底是哪根筋不對,竟然當眾做出那樣的承諾,他不知道家中正確銀錢,他平日裡不在府裡時,她和女兒連肉也很少吃,省吃儉用,最近連她們熱衷的貴婦人聚會都不去了,怕老是穿舊衣裳讓人瞧出來丟臉,更怕自要請回來,那可得費不少銀子呢。
可她兒子,當眾就答應給人家贖身錢還是加倍給,四千兩銀子啊,她哪裡拿的出來,這不是要她老命嗎?
她那些壓箱底的東西賣了,自然是湊得夠的,可那是她給女兒留的嫁妝,萬萬動不得,更不會為了打發一個煙花女子拿出來。
“真是個敗家子,家裡哪有那麽多銀子給他糟蹋,他這不是要我的老命嗎?”羅氏大喝起來,嚇得身邊的幾個丫鬟都往後縮了縮。
她身邊的羅漢榻上坐著一個年輕少女,梳著兩個發髻在頭的兩側,上面簪著赤金掐絲的珠花,身上穿的也是上好的錦緞,雖然書去年流行的花樣,但依舊是不錯的,這邊是羅氏的小女兒,婁賀的妹妹婁珠玉。
“母親先別急,依女兒看,一定是那個下賤的小蹄子使了手段,算計了哥哥,不然哥哥肯定不會當眾承諾的,母親您想啊,一個青樓女子贖身的銀子就幾百兩上下,還是模樣好年青的,才能有這樣的價錢呢,她當咱們什麽都不懂,誆騙咱們,一定不能上當,母親還是去瞧瞧吧,不然哥哥真要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