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那些人你不是不知道,一旦上頭下了旨意,他們什麽事兒都做得出來,未必會顧忌蕪菁的身份,純皇貴妃於氏一心想要對付蕪菁,只要禁衛軍的人稟奏上去了,他們一定不會心慈手軟的,你快去,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受到絲毫的傷害……必要時……舍棄我們在大理寺的暗線。”陳夙咬咬牙說道。
“主子。”魏忠銘聞言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大理寺的暗線是他們千辛萬苦,犧牲了好幾個暗衛才安插進去的,主子現在居然說……為了救王妃,必要時舍棄,這……。
“快去。”陳夙語氣變得十分凝重和森然。
“是,奴才這就去。”魏忠銘見此,也不敢多說什麽了,他深怕自己再勸說會讓主子更加激動,傷上加傷,隻好快步出了這廢棄的宅子。
陳夙見他走了後,才邁著虛弱的步子離開了這廢棄的老宅,他記得,暗衛之中有好幾個都住在這附近,以小商販的身份在京中打探消息,他必須找到他們。
他如今失血過多,若不緊急處理一番,即便支撐到了梁家,也沒有那個本事避開梁府的侍衛們,翻牆入府偷偷回到他和梁蕪菁住的院子,退一萬步說,即便他進去了,也會當場被抓住,到時候他的身份也會公之於眾了,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胸口傳來的劇痛讓陳夙的雙眼開始打架了,意識也漸漸變得有些朦朧,但他還是強忍著,冷汗漸漸浸透了他的衣裳。
就在陳夙快要撐不住時,他終於看到了有些熟悉的小門,立刻上前輕輕敲打起來。
過了不多久,門開了,有人探頭探腦的走了出來,差點撞到了陳夙。
“是我。”陳夙低聲道。
開門的人顯然很震驚,但片刻之後就反應過來了,正要說些什麽,屋內卻傳來女人的怒吼聲。
“半夜三更的,是誰啊。”
男人聞言乾笑,衝著屋內道:“娘子,是劉家表哥。”
“三更半夜的上門,準沒好事,他是不是有賭輸了銀子找咱們借錢來了,我告訴你趙二,你今天敢給他一個銅錢,老娘明天就帶著兒子回娘家。”
“哪能啊,我這就打發他走。”男人一邊說著,一邊拉著陳夙進門了,故意用力關上了門,衝著裡頭喊道:“娘子,人已經走了,我去豬圈瞧瞧我們的豬,一會就回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拉著陳夙往那臭烘烘的地方去了。
屋內傳來了女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三更半夜不睡覺,看豬,老娘難道還沒有豬好看,這是蠢豬……。”
男人看著已近中年了,額頭處有一道刀疤,雖然不是那麽猙獰,但是還是給他增添了幾分滄桑感,等他和陳夙到了暗處,他臉上的討好之色瞬間消失殆盡了。
家裡那婆娘實在是太凶,可他要由暗轉明,不娶妻生子,融入老百姓當中,是不可能的。
“主子,您受傷了。”男子看著陳夙被血染紅的衣裳,滿眼都是擔心和著急,急聲道:“您等著,家裡還有上好的金瘡藥,我這就去拿。”
陳夙聞言點頭,他來此的目的便是為了止血,稍稍處理一下傷口就回去。
男子急匆匆的奔到了屋裡,到了屋內最裡頭的庫房內拿出了一壇子酒,伸手一摸,從裡頭摸了個小瓷瓶出來。
這裡頭就裝了上好的金瘡藥,比市面上那些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然而,還不等他出去,門口的布簾子就被拉開了,他立即把小瓷瓶握在手中,藏在了衣袖下。
“半夜三更的,你來這兒做什麽。”門口站著一個睡眼朦朧的女人,看得出來,女人是長期做事兒的,雖然算不上虎背熊腰,可看著那光著的膀子就知道她在女子中也算魁梧了。
讓人稱奇的是,這女子的臉長的卻很是清秀。
“睡不著,喝杯酒去。”男子抓起一壇子酒就準備往外走去。
“你這殺千刀的,快給老娘放下,這酒可是前幾年的陳釀,咱們家的秘酒,專供福客居的,一壇子酒二十個銅錢呢,你是不是又要拿去接濟你那個好賭成性的表哥,我告訴你趙二,沒門。”女人撒開腳丫子叉開腿就擋在門口了,清秀的臉上滿是彪悍之色。
說實在的,趙二從前做暗衛,從來沒有和女人有過交集,後來由暗轉明後,在市集上做起了賣苦力的買賣,替人乾重活,搬東西,哪知道就被這婆娘給看上了,當時和他一塊的兄弟幾個就勸他答應下來,做上門女婿就上門女婿,正好他們有個落腳地了,以後也不會被人懷疑。
他對女人也沒有什麽概念,在他看來,女人都差不多,於是就答應了。
成婚之後,倒是沒有淒慘到做上門女婿的地步,老丈人和丈母娘直接把買酒的營生交給了他們夫婦兩個,老兩口回鄉下去了,說是要用這些年的積蓄買幾畝田地,雇兩個人伺候著,於是這釀酒坊就成了他和媳婦的。
要說吧,這媳婦,好起來雖然好,可撒起潑來,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可是今天不一樣,主子還在外頭等著呢。
這一想著,男人就有些急了,快步上前推開了她,大約是太使勁兒了,加之他是有功夫在身的,竟然把她給推倒在地了。
女人見此,一咧嘴就要嚎啕大哭起來。
男人見此,有些後悔了,可此時容不得他耽誤,於是立刻板起臉來吼道:“不許哭,吵醒了左鄰右舍,看我不收拾你,還有……瞧你露膀子露腿的,在屋裡給我好好呆著,兄弟有難,我不能袖手旁觀,出去一趟很快回來,自己好好看著家。”
男人說罷就走了出去,拉好了房門。
女人呢,已經呆住了,這家裡向來是她說了算的,丈夫雖然牛高馬大的,但是卻是個怕媳婦的主兒,今兒個怎麽反常了,下意識的,她想出去看看,但又不敢,想起他面色猙獰的面色和警告,她就心中發虛。
陳夙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屋內的動靜豈能瞞得過他,當男子出來之後,他就笑道:“把金瘡藥給我便是,你回去吧,今兒個外頭不太平,你不必跟著我。”
“那怎麽成,今兒個外頭一直喊捉亂黨,連我們這兒都被搜查過了,主子一人出去,要是遇到禁衛軍和京畿衛,豈不是危險。”男子一邊幫陳夙處理傷口,一邊說道。
陳夙聞言,在心中微微歎息了一聲,正因為危險,他才不想讓自己的手下和自己去冒險,更何況,他們轉暗為明了,已經有了家人了,比從前孤家寡人時多了牽絆,也多了一份責任。
他們可以不顧生死,可家人和稚子是無辜的啊。
處理好傷口,陳夙找了個借口,讓趙二進屋拿東西,等趙二出來時,他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趙二見了卻急了,立即奔出門去找周圍的兄弟們去了。
這樣的非常時刻,在街上溜達是很危險的。
陳夙東躲西藏,終於翻牆回到梁府時,還不等他松一口氣,卻被一把鋼刀駕到了脖子上。
“誰。”田三叔厲聲喝道。
這些年來,還沒人哪個不長眼的人敢闖入梁府呢,他田三手下的大刀可不是吃素的。
“田三叔,是我。”陳夙回過頭,露出了自己臉上的面具。
田三叔見此一怔,這小子……不是前幾日小姐出門教訓吳家那小子和媳婦時帶著的護衛嗎?
看身形,聽聲音,田三就辨別出來了,只是這小子現在受了傷,看著十分淒慘。
更何況,這小子來路不正,怎麽到了小姐身邊的,他都不知道呢,此刻傷成這樣回來,保不準是做了什麽壞事,萬一給梁府抹黑了可怎麽辦?
不過,看著他傷成這樣,若是不及時醫治,恐怕性命不保啊。
然而,還不等田三叔反應,陳夙就快步往內院去了,也虧得這會子遇到他的是田三叔幾人,他們是認識的,換做是府裡別的護衛,恐怕免不了打一場了。
“你要去哪兒?”田三叔立刻攔住了他。
“我去******,有重要的事兒稟報。”陳夙低聲道。
“可是。”田三叔卻覺得有些不妥,小姐院子裡除了一個傻姑爺,就是一些丫鬟,他一個陌生男人去了,旁人指不定說什麽閑話呢。
再說了,這護衛除了前幾日出現過,已經許久沒見人影了,這會子受了傷過來,來的有些蹊蹺啊。
“我真的有要事見小姐,再攔著,我可不客氣了,莫非田三叔怕我一個重傷的人對小姐如何不成?”陳夙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
“就憑你這樣,連小姐屋裡的碧瑤和碧落都打不過,行,你要去……那你去吧,不過我們要跟著你一塊去。”田三叔可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前去。
陳夙聞言不置可否,快步往前走去,等他到了朧月閣時,一下子就見到了提著燈籠在院門口等候的四個丫鬟。
“王……。”碧玉見了陳夙,險些叫了出來,可當她看清陳夙背後的田三叔等人時,頓時改口道:“王護衛,你怎麽現在才來,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