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碧雲知道，自家主子前日除夕晚宴上的打扮讓宮中眾位主子們都十分忌憚，也起了不滿之心，貴妃娘娘心中不快，也是情理之中。

  其實就連碧雲都覺得主子前日實在是太冒險了，而且最後主子也後悔了，如今說這些都沒有用，好在皇帝並未將主子放在心上，否則倒真是騎虎難下了。

  “娘娘，我們王妃也覺得委屈，若不是內務府的人送來了那樣的朝服，也不至於如此，再則……您和王妃是親姐妹，我們王妃的心性，您是再清楚不過了，王妃並不是攀龍附鳳之人，否則……以王妃的身份，其實當初尚未出嫁之前就有機會的。”碧雲撞著膽子說道。

  梁貴妃聞言臉色大變，最終沒有再多說什麽，片刻後才不鹹不淡道：“說吧，今日來見本宮所為何事，本宮可不認為她派你來真的是來請罪的。”

  妹妹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從小到大妹妹都極為有主意，甚少出現失誤，即便有，也從不會承認，更別說賠罪了，就知道在父親母親和自己面前撒嬌蒙混過關，如今也不會認錯的。

  興許她還不覺著是她錯了呢。

  “啟稟娘娘，惠周侯夫人的身孕已有五月了，夫人年紀大了，再生孩子是十分危險的，我們王妃本就擔心，昨兒個又做了噩夢，更加惴惴不安，我們王妃想請娘娘開恩，準許她回侯府瞧一眼。”碧雲說到此跪了下去，一臉恭敬的候著。

  “不可能。”梁貴妃沒有多想就拒絕了，沉聲道：“她的身份不同一般的王妃，沒有皇上的旨意是不能離宮的，這幾日大過年的，皇上好不容易得閑歇息，本宮豈能去打擾，這樣吧，過了十五元宵，本宮再向皇上請旨讓她出宮，至於成不成，就要看皇上的旨意了。”

  碧雲聞言忍不住在心中誹謗道，您會向皇上請旨才是怪事呢，您巴不得咱們主子回不去。

  不過她嘴上是不會如此說的，連忙磕了個頭道：“娘娘，我們王妃也是一片孝心，她只是擔心夫人腹中的弟妹，那也是您的弟妹啊，血濃於水……。”

  “夠了。”梁貴妃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她，心中有些亂了。

  大夫人張氏生的孩子就是梁義博的血脈，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妹，血濃於水的道理她豈會不知，不過宮中的歲月，早已將她心中的許多感情磨滅了，如今僅僅剩下了那麽可憐的一點點。

  “你回去告訴她，本宮會派宮中的太醫去給母親把平安脈，別的事兒就無須她操心了。”梁貴妃沉聲道。

  “娘娘，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以梁家的人力財力，能找到的大夫不會比宮中的差多少，我們王妃只是想要回去瞧一眼，盡盡孝道而已，還請娘娘開恩。”

  “不成，她不能離宮。”梁貴妃斬釘截鐵的拒絕道。

  “那……那娘娘能不能開恩，讓奴婢回去瞧上一眼，就一會，娘娘若是不放心，可以讓人跟著奴婢去，求求娘娘了，我們王妃因為此事昨兒個一夜未眠，今日都有些神志不清了，還請娘娘開恩，也要讓我們王妃放心。”碧雲一邊磕頭，一邊說道。

  “娘娘。”萍兒在一旁聽著也覺得難過，有些乞求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雖然主子早就說了，不許她為二小姐求情，可她就是忍不住，夫人對她也是恩重如山啊。

  梁貴妃聞言沉默了，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在這兒，興許已經有一個小生命孕育起來了，一如……大夫人的孩子，想想妹妹的擔心，她也覺得理所應當，大夫人年紀也不小了，的確很危險。

  漸漸的，梁貴妃想起了從前在府裡時，大夫人對自己的好來，再怎麽說，那也是自己喊了十幾年的母親，而且……也是她將自己養大的，從未虧待過自己。

  “這樣吧，明日萍兒代替本宮回去看望母親。”梁貴妃說到此微微一頓，看著碧雲希冀的眼神，輕咳一聲道：“你就帶小妹回去吧，你二人同去，也好有個照應，宮門落鎖之前回宮。”梁貴妃低聲道。

  “是，多謝娘娘。”碧雲聞言連忙磕頭謝恩。

  “奴婢遵旨。”萍兒也喜不自禁，從前在王府裡，她有時還被主子派回梁家瞧瞧，還能見見她所剩無幾的親人，可自打入宮後，她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沒想到主子這次竟然開恩了，雖然也有讓她監視碧雲的意思，但她也感激不盡了。

  “去吧。”梁貴妃輕輕揮手，示意碧雲退下。

  “多謝娘娘，多謝娘娘。”碧雲又謝了恩，這才退下了。

  “娘娘，謝娘娘恩典。”萍兒見碧雲出去了，這才下跪給自家主子謝恩。

  “起來吧，本宮知道你兩年未見你母親了，心中想念的緊，去吧，去瞧瞧你母親去，不過也得給我看好碧雲，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要回府去看母親，還是別有它意。”梁貴妃沉聲吩咐道。

  “是，奴婢謹遵娘娘旨意。”萍兒喜不自禁，險些掉下淚來。

  其實，主子做了貴妃後，她也陪同主子回去梁府兩次，一次是二小姐第一次出嫁，一次是三個月前二小姐第三次出嫁前夕，只可惜這兩次她都是跟在主子身邊的，根本沒有機會去見母親。

  也許，這兩次母親都躲在人堆裡遠遠的看著她，但她真的沒有找到母親的身影，也沒有多的閑暇來找，如今終於能夠回去看望母親了，她心中別提多高興了。

  娘娘說了，明日宮門落鎖之前回來就是了，那她就可以好好陪陪母親了。

  回想起年幼時的重重，萍兒險些落淚。

  當初，她家道中落，父親病逝，母親又沒有生下嫡子，姨娘和庶出的弟弟霸佔了僅剩的那麽一點家業，她和母親被迫離開，本以為一輩子要以乞討為首了，不想卻遇到了菩薩心腸的夫人，救下了她們母女。

  此後，母親伺候在夫人院子裡，做些瑣碎的事兒，自己留在了大小姐身邊伺候，如今大小姐成了貴妃，自己的身份也水漲船高了，根本不缺銀子，甚至還常常讓人帶銀子首飾和值錢的衣料給母親。

  萍兒其實很想為母親贖身，在京中置辦一個小院子，買兩個小丫頭來伺候母親，可母親就是不答應，一定要留在梁家。

  萍兒後來細想一下，也就隨母親去了，母親在梁家生活了十多年，周圍的人都是熟人，互相也有個照應，加之大夫人對母親也很好，萍兒也放心。

  “時辰也不早了，我想小憩片刻，你去準備準備吧。”梁貴妃見萍兒激動的不成，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她去準備行李。

  “多謝娘娘。”萍兒頷首，喚了兩個小宮女進來伺候著，這才回了自己的住所，一股腦的將銀子和很值錢的首飾給裝了起來，準備明日拿回去給母親。

  而昌德宮中，梁蕪菁聽了碧雲帶回來的好消息，也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主子，貴妃娘娘雖然應允了，但卻讓萍兒姐姐一塊回去，怕是為了監視奴婢。”碧雲低聲說道，將自己的擔憂告訴了梁蕪菁。

  “無妨，你回去給我母親請安，看望母親後，便去看你的父母，我想萍兒也會去看她母親，到時候我修書一份給母親，讓她好生安排一下，留下萍兒，你便乘機和父親好好談談，將所有的事兒都告訴父親，讓他不惜代價打聽出陳夙的蹤跡和寧家的動靜。”梁蕪菁低聲叮囑道。

  “是，奴婢知道該如何做了。”碧雲頷首，連忙應道。

  “去吧，明兒個要回府了，你也得準備準備，多帶一些好東西回去給你和碧玉的家人，別忘了萍兒母親那份。”梁蕪菁輕輕歎息一聲後說道。

  “是。”碧雲點了點頭，立即下去準備了。

  其實梁蕪菁也好想回娘家，好好和父親母親說說話。

  雖然兩日前除夕家宴才見過了，可那是遠遠的見著，根本沒有說一句話，梁蕪菁心中實在難過的緊，對永安王陳夙也升起了怨念。

  若不是他惹出這許多麻煩來，自己會被弄得焦頭爛額，現在還被勾起了思家之情嗎？

  梁蕪菁越想越覺得委屈，越想越覺得氣憤，對守在外頭的碧瑤和碧落道：“去讓內務府的人給咱們送些好吃好喝的來，讓碧玉別做了，今兒個都歇著，今晚昌德宮的人不醉不歸。”

  碧瑤和碧落十分詫異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也不敢多說，立即下去準備了。

  “陳夙，等你回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梁蕪菁使勁的瞪了一眼不遠處空空的床榻，這才強壓住心中的不滿，往外走去。

  第二日一大早，碧雲就起身拿著包袱辭別了梁蕪菁，去朝霞宮找萍兒，二人一塊結伴出了宮。

  “碧雲，出宮的腰牌你可要拿好，傍晚咱們回宮還要檢查的。”萍兒將一個腰牌遞給了碧雲，笑著叮囑道。

  “是，多謝萍兒姐姐。”碧雲柔聲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