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那悠揚而清新的旋律就猶如一汪清流般，夾雜著漫天星鬥緩緩流淌了下來，全場的綠色光斑開始跟隨著旋律隨風輕舞，在場的觀眾沒有人可以例外，揮舞著手裡的熒光棒，傾聽著自己心臟跳動的節奏和血液流動的聲音，彷佛在那一刻，世界變得無限大，只有自己和榮耀至死站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彷佛在這一刻，世界又變得無比小，身邊那一個個炙熱而癲狂的身影和自己分享著同樣的心跳。

  雨果的嗓音帶著一絲無法抹殺的沙啞，卻猶如那雲起雲湧一般，在耳邊緩緩釋放出了金色光芒的神采，整個世界就一點一點明亮起來，“願你墜入愛河，卻遍體鱗傷，只有歷經滄桑，才能大徹大悟；願你避免遭受苦難，但銘記疼痛滋味；願大限來臨之時，你能高喊……”

  節奏之間塞入了一個休止符，一個節拍之後，雨果把話筒從話筒架上拿了下來，對著話筒開始仰頭高歌，“我……傾盡所有；”那音調逐漸攀上高峰，“我……毫無遺憾！”雨果的嗓音透露出稀薄的金色陽光，刹那間那漫天星鬥都迸發出了萬千光芒，眼睛居然在一刹那陷入了失明，明亮到了極致反而陷入了黑暗，只能夠聽到耳邊那醇厚的嗓音在歌唱著：

  “我珍惜這世界所能給予我的每分每秒，我閱盡千山萬水，我一路披荊斬棘……”由於視線的短暫失明，耳朵反而變得更加敏感起來，那細微而真摯的變化，一點一滴都在耳膜上翩翩起舞，舌尖似乎還能夠品嘗到血液的腥味和眼淚的苦澀，當眼前的黑暗逐漸消散，光明再次來臨時，耳邊的聲音猶如春雷一般直接炸響，“即使粉身碎骨，我發誓不枉此生（I。Swear。I。Lived）！”

  眼淚刹那間就模糊了視線，那一團明亮的光暈刹那間模糊成一片光斑，明黃色和熒光色的光芒在黑暗之中織出一片絢麗多姿的霞光，就好像是極光一般變化出無窮無盡的璀璨，心臟猛然緊縮，滾燙的血液噴薄而出，那久違的雄心壯志、久違的真摯夢想，從記憶深處被噴薄了出來，鋪天蓋地地佔據了整個心臟、整個大腦、整個靈魂。

  “願你度過的每一天，並不虛無；願當夕陽西斜，舉杯共慶；我多麽希望親眼見證，你所有的付出，和所有的痛苦；但直到大限來臨之際，我會高喊……”

  亞當此時此刻反而是冷靜了下來，他就這樣安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那片舞台正中央的雨果，他身上蒙著一層薄薄的金色光暈，汗水已經濕透了襯衫，臉頰之上也沾滿了汗水，可是他看起來卻是如此專注、如此真摯、如此……美好，那種屬於夢想的光芒在眸子裡熠熠生輝，讓亞當幾乎無法挪開自己的視線。

  淚水就這樣滑落了下來，他輕聲跟隨著雨果的歌聲呢喃到，“我傾盡所有，”下巴輕輕點了點，雙手不由自主再次握緊了拳頭，“我毫無遺憾！”

  一億五千萬到一億六千萬的距離到底有多麽遙遠？甚至比零到一億的距離還要更加遙遠，在電視節目的收視率歷史上，邁克爾-傑克遜在1993年創造的一億三千萬收視人數就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高峰，其他歷屆超級碗，即使收視人數突破了一億，但也很難再更近一步了。可是今晚，超級碗的收視人數不僅強勢打破了邁克爾的記錄，而且一口氣衝破了一億五千萬，創造了難以置信的記錄。

  但現在，就在雨果演唱“不枉此生（I。Lived）”這首歌的時候，全美國一共有一億七千三百萬的觀眾收看了節目——不是一億五千萬也不是一億六千萬，而是不可思議的一億七千萬。

  所有人——所有的一億七千三百萬觀眾——忍不住就把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臟之上，感受著那心臟的跳動，強勁有力，慷慨激昂，驚心動魄……可是又有誰能夠保持著這個姿勢，說出那句話“I。did。It。All”呢？誰能夠說“我傾盡所有，我毫無遺憾”呢？誰能夠說出在自己的人生裡，他從來沒有任何遺憾，他已經付出了所有？誰能夠輕易開口……

  這一刻，雨果可以。

  雨果的眼眶裡盛滿了淚水，心臟就彷佛要炸裂開來一般，不是因為這是超級碗的舞台，也不是因為電視機前有多少觀眾在收看，而是這一刻，就在這最美妙最奇幻的一刻，他可以自豪自信自傲地說出這句話，“我，傾盡所有！我，毫無遺憾！”那種強烈的圓滿不斷撞擊著胸膛，幾乎讓他的情緒就要徹底崩潰，從2004年走到2014年，從1992年走到2000年，這一路的旅途太過漫長、太過艱難、太過久遠，以至於他幾乎要忘記了最初開始的模樣，但現在，他卻可以沒有任何遺憾地對著自己說：我，不枉此生。

  “我珍惜這世界所能給予我的每分每秒，我閱盡千山萬水，我一路披荊斬棘，即使粉身碎骨，我發誓不枉此生！”

  每一個歌詞都彷佛是敲打在雨果的心房上，讓他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但雨果卻毫不怯場，反而是更加激昂更加專注地投入了演唱之中，這一刻，雨果的演唱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完美，因為這是他的靈魂在輕聲呢喃。

  榮耀至死的其他四名隊員都感受到了雨果那突然澎湃洶湧起來的熱情，這似乎也感染了他們，那一個個樂符在指尖上狂舞，猶如疾風驟雨之中的風向標，卻勾勒出一抹驚心動魄的彩虹，吸引著所有人開懷大笑地赤足狂奔，朝著彩虹綻放出來的光芒，義無反顧地前進著。

  榮耀，還是死亡。在這一刻，榮耀至死圓滿了。

  站在舞台上，雨果有史以來第一次開始跳躍了起來，他一邊歌唱著，“哦喔，哦哦哦……哦喔，哦哦哦……”

  那琅琅上口的旋律是如此美妙，亞當開始跟著哼唱了起來，然後跟隨著雨果的節奏一起跳動著；庫爾特開始跟著哼唱了起來，雙腳也離開了地面開始跳躍了起來……整個喬治亞巨蛋內場和外場的觀眾都開始跳躍了起來，嘴裡哼唱著那婉轉動人的旋律。所有人，沒有人能夠例外，只是揮舞著手裡的熒光棒，然後踩著節奏歡快地跳躍著，盡情地享受這一刻情緒的徹底釋放和綻放，參差不齊的哼唱卻傳遞出了強大的能量，透過電視機屏幕，讓一億七千萬名觀眾都震撼了，同時也讓全球十六億觀眾震撼了。

  保羅-塔裡布站在原地，瞠目結舌，即使是舌燦蓮花，他此刻也無法表達出眼前的震撼，他就好像是一個傻子一樣，站在大瀑布底下經受著衝刷，那沉重而洶湧的能量幾乎讓他無法站穩腳步，可越是強大，他身體裡的能量就越洶湧，強迫著他堅定不移地站在原地。

  他曾經幻想過“永垂不朽（Centuries）”的輝煌壯觀，也曾經幻想過“不枉此生”的靈魂顫栗，但只有真正站在現場的人才知道，那種震撼，即使是錄像都無法傳遞出來，更不要說蒼白無力的語言了。

  保羅知道，邀請榮耀至死的這一決定，就足以讓他載入史冊了。

  於是，保羅也開始跳躍了起來，跟隨著全場的旋律一起哼唱著，“哦喔，哦哦哦”，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就開始綻放了起來，越來越大，越來越燦爛。

  “即使粉身碎骨，”當雨果演唱出了前半句時，全場所有觀眾都站定了腳步，然後用盡全身最後的力量，奮力嘶吼到，“我發誓，不枉此生！”那山崩地裂的震撼效果幾乎讓喬治亞巨蛋都無法再繼續承受。

  “即使粉身碎骨，”當雨果再次演唱出了前半句時，全世界的所有觀眾——十六億人，都好像失心瘋了一般，瘋狂地朝著電視機屏幕大聲嘶吼到，“我發誓，不枉此生！”那一張張因為淚水而變得狼藉不堪的臉頰上卻綻放著動人的光芒，那眸子裡熊熊燃燒的夢想火焰，在這一刻連成了一片。

  無數顆夢想的種子，就在這一刻生根發芽。

  “即使粉身碎骨，”當雨果又一次演唱出了前半句時，所有人都猛然收住了聲音，就好像所有人都心有靈犀地產生了默契一般，只是朝著舞台投去了那狂熱的視線，看著站在舞台正中央的雨果，聽從著他的指揮——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是他的臣民，匍匐在他的腳下。

  雨果長長吐出了一口氣，低聲演唱到，“我發誓，不枉此生！”沒有酣暢淋漓的宣泄，沒有憤怒狂熱的咆哮，沒有傾瀉熱情的嘶吼，只是回歸到了最純粹最本質最單純的演唱，甚至可以聽到那靈魂輕輕顫栗的聲音，在旋律之中緩緩飄蕩。

  “我發誓，不枉此生！”雨果那一聲呢喃，彷佛是內心深處對著自己的低語，沒有人能夠衡量你的人生，除了你自己，也只有你自己能夠決定你生命的長度、寬度和深度，請對自己誠實。

  雨果的聲音就這樣消散在空氣之中，“啪”，刹那間全場的燈光再次熄滅，整片黑暗之中只剩下那依舊沸騰洶湧的綠色光斑在跳躍顫抖，除此之外卻再也沒有任何聲響。表演結束了，就這樣毫無預警地解釋了，可是內心深處的歡呼和雀躍，此時才剛剛開始。

  於是，所有人都再一次瘋狂了，“啊啊啊！啊……啊……”那鋪天蓋地的嘶吼聲在黑暗之中肆虐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