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茲-塞隆清晨是被吵醒的，這在他們家並不稀奇，很多時候大清早雨果和亞歷克斯兩個人就開始鬼哭狼嚎，不是在收看歐洲足球聯賽就是通宵玩遊戲，今天再次被吵醒，查理茲卻是愣了愣，因為她記得亞歷克斯正在舊金山的外景地拍攝“勇闖奪命島”來著。

  查理茲打開房間門，朝著外面吼到，“你們又在鬧什麽！”可是話語說出口之後，語氣卻是越來越弱，最後消失在了自己的嘴邊，她就站在原地呆住了。

  此時大廳裡堆放著一大堆箱子，然後約瑟夫正在指揮薩摩拉搬箱子，萊昂納多站在沙發上揚聲喊道，“雨果，你的黑膠唱片箱子我來搬吧，怎麽樣？”

  結果雨果也不知道站在哪裡，直接就反駁到，“嘿，那是我的寶貝，你那好動症的樣子，說不定就砸在樓下了，我到時候哭都哭不出來。”

  “雨果！”萊昂納多一臉鬱悶，可是其他人卻哄笑了起來。

  查理茲這才注意到，大廳裡不僅有約瑟夫、薩摩拉和萊昂納多，亞歷克斯和福金、尼爾也在廚房忙碌著，往窗外一看，卡梅隆、托比、佩德羅、阿方索和裡克等人在樓下有說有笑，那裡停放著兩輛皮卡車。

  “嘿，查理茲，你醒了！”亞歷克斯從廚房走了過來，瞄到了查理茲，笑呵呵地說到，然後對著大廳揚聲喊道，“雨果，這咖啡機你不能留下來嗎？缺少了它，我和查理茲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呢。”

  “你們留著吧，史蒂文送了我一套嶄新的。”雨果站了起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到。然後雨果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查理茲，他揚起了嘴角燦爛的笑容，“小懶蟲，醒了？快點來幫忙吧，還以為今天沒事了，結果比想象中還麻煩。”

  查理茲扯了扯嘴角，“昨晚忙到那麽遲，今天還有一大堆事嗎？難怪都說搬家太麻煩了。”

  查理茲發現自己的大腦一片漿糊，她居然忘記了，今天是雨果搬家的日子。昨晚，亞歷克斯並沒有回來，家裡就只有她和雨果兩個人，他們一邊聊天一邊打包，方便今天直接搬家，一直忙碌到了凌晨兩點，他們還開了一瓶紅酒，兩個人酒量都一般，但卻有說有笑地把整瓶紅酒都喝完了。

  查理茲仔細回想了一下，她居然不記得自己昨晚是怎麽回到房間的，依稀記得她和雨果都喝得有些多了，不過整個喝酒過程拉得比較長，他們倒是沒有醉，只是有些迷糊罷了，最後好像是雨果背著她回房間的，然後她就迷迷糊糊睡著了。腦海裡只剩下那悠揚的黑膠唱片旋律在徐徐回蕩著，是約翰-韋特的“想念你”。

  “不，我不想念你，因為你已經離我而去；不，我不想念你，即使我說出任何話語。我不想念你，我沒有欺騙自己……不，我不想念你，我不想念你……”

  一切都那麽似曾相似，卻又那麽陌生，刹那間離別的愁緒就洶湧而來。想到這裡，查理茲長長吐了一口氣，把內心的錯雜都壓了下去，把昨晚那朦朧而瑣碎的記憶都掃出了腦袋，卷起袖子就直接對著站在廚房裡的尼爾說到，“我記得昨天廚房沒有打包，有什麽是雨果想要帶走的。”

  “你不打算打理清洗一下再幫忙嗎？”尼爾指了指查理茲有些凌亂的長發。

  查理茲卻是毫不介意地直接把長發綰了起來，“現在都混亂成這樣了，哪有空間啊，再說了，我們都那麽熟悉了，還裝什麽淑女。”一句話惹得尼爾和亞歷克斯都哧哧地笑了起來。

  由於一大堆人的幫忙，前後不過兩個小時，雨果的所有東西就都打包好，然後扛上了皮卡車的後車廂。

  看著眼前熱火朝天的景象，雨果內心突然就湧起了濃濃的不舍，他真的舍不得離開這裡，彷佛三年前自己剛剛搬來這裡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然後一起到二手貨市場去尋找家具，一起布置家裡，一起從陌生到熟悉地習慣彼此……腦海裡無法呼喚起具體的記憶，但是查理茲的笑臉、亞歷克斯的笑臉卻是如此清晰，就彷佛烙印在靈魂深處一般。

  其實這一切來得並不快，但卻又好像來得如此迅猛，彷佛上一刻他才搬到這裡，下一刻他就要離開這裡了，內心的不舍和愁緒刹那間翻湧起來，讓雨果站在原地有些發愣。他知道搬家是正確的選擇，這是在所難免的，雖然決定有些倉促，但思考的過程卻持續了那麽久，這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可是在這一瞬間，雨果卻後悔了。

  一回頭，雨果就看到了從廚房裡端著一杯咖啡出來的查理茲，兩個人就這樣看到了彼此，四目相對，然後僵硬在原地，什麽話也沒有說，就這樣看著對方。

  雨果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但卻發現千頭萬緒到了嘴邊，結果什麽也說不出來，他們昨晚已經說了太多太多，真的久違了，他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暢所欲言了，就好像……就好像“日出之前”的劇本裡所描述的夜晚一般。

  雨果試圖在查理茲的眼神裡尋找到一點什麽，但兩個人之間卻隔了大半個大廳，早晨的太陽投射進來讓視線變得有些朦朧，雨果根本看不清楚查理茲的眼睛，就連她的表情都變得模糊起來，只能隱隱約約看到咖啡的氤氳在光線之中飄蕩。

  “雨果，快點下來，準備出發了！”樓梯間裡傳來了萊昂納多那活潑的聲音，這打破了雨果和查理茲之間的寧靜，兩個人都下意識地避開了視線。緊接著萊昂納多就出現在了門口，探頭探腦，“還在等什麽，出發了，大家都準備到你新家去做客呢。”

  雨果輕咳了一聲，“恩，我就來了，你先下去。”

  萊昂納多站在原地看了雨果兩眼，砸吧砸吧嘴唇，“好吧，你快點！”然後就轉身下樓去了。

  雨果輕吐了一口氣再次看向了查理茲，“怎麽，你不一起過去嗎？”

  查理茲大方地指了指自己依舊是睡衣的打扮，“雖然我不介意這樣出現在家裡，但外出的話就不是太合適了吧。”這話讓雨果輕笑了起來，“你們先過去吧，我一會自己開車過去，如果迷路的話，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那麽一大群人，不用擔心聯系不到對象。”

  “好。”雨果點了點頭，朝門口邁開了腳步，但卻又停了下來，想要說些什麽，但終究還是咽了下去，“一會見。”

  “恩，一會見。”查理茲招了招手，然後就目送著雨果邁步離開了，腳步聲響了幾下，然後突然有一個停頓，緊接著查理茲就聽到了鑰匙丟在玻璃碗裡的聲音，熟悉的清脆響聲，但卻讓查理茲完全安靜了下來，緊接著就是下樓梯的凌亂腳步聲。

  “恩斯特，嘿，恩斯特，我今天搬家了……呵呵，放心，以後我還是會經常過來的……”雨果的聲音在樓梯間回響著，還夾雜那恩斯特那不耐煩的聲音，最後全部都消失。查理茲只聽到恩斯特那一句“快走……”拖著長長的尾音，卻充滿了寂寥和不舍。

  是啊，不舍。

  查理茲忽然就意識到，雨果真的搬家了。他們的三年“同居”生活就到今天畫上了句點。

  內心這種強烈的不舍和失落又是怎麽一回事呢？查理茲喝了一口咖啡，捶了捶自己的胸膛，就彷佛整個胸膛裡塞了一團棉花似的，堵得難受。他們是朋友，不是嗎？即使不住在一起了，依舊是朋友，更何況，他們遲早都會搬出去住的，她應該為雨果取得今天的成功開心才對，不是嗎？看看萊昂納多他們，對雨果搬家的事多麽興奮，自己也應該如此，不是嗎？

  但為什麽內心的情緒卻如此不對勁呢？

  查理茲聽到了樓下的喧鬧聲，走了過去，然後就看到所有人坐上了車，坐在後座的雨果一抬頭就看到了她，笑容滿面地揮了揮手，那璀璨的笑容就這樣印在了陽光的斑駁之中，讓查理茲的眼眶忽然就湧現起一股溫熱，這讓她狼狽地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去隱藏自己真實的表情，然後朝著雨果揮了揮手。

  旁邊的亞歷克斯大聲喊到，“查理茲，快點，我們都等著你啊，中午和晚上都有大餐！”

  查理茲也連忙整理自己的情緒回答了一聲，目送著皮卡車離開之後，看著空蕩蕩的空地，查理茲有些懊惱地歎了一口氣，她知道離別終究是依依不舍的，她知道居住在一起三年的朋友分離時的傷感是難免的，可是內心如此洶湧的情緒到底是為什麽呢？難道僅僅只是因為不習慣嗎？

  查理茲回頭看了看沒有太多變化的大廳，可是她卻可以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勁，電話機旁邊的留聲機不見了，放在沙發旁邊的吉他不見了，門口鞋架上雨果的板鞋不見了，電視櫃上雨果隨手放著的咖啡杯也不見了，茶幾上雨果經常隨手扔的樂譜也不見了……明明所有一切擺設都沒有巨大的變化，但卻全部都不一樣了。

  就好像查理茲的內心一樣，空蕩蕩地，沒有辦法找到著陸點，一股無法抑製的傷感在胸膛裡翻滾。

  一定是今天的黑咖啡沒有加糖，實在太過苦澀了。恩，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