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肩擦踵、熙熙攘攘、人聲鼎沸,這大抵就是對於博覽會公園現狀的最好詮釋了,俊傑音樂節下午一點就正式開幕,現場的人潮也越來越擁擠,場地留下了可以容納三萬人的空間,但卻被兩萬名進場觀眾擠得水泄不通,在人群之中穿行都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被熱情不斷加溫從而不斷壓縮空間的熱空氣撲面而來,四處張望就會發現前後左右全部都是人,歡笑聲、議論聲、尖叫聲、爭論聲不絕於耳,讓人懷疑一顆火星掉下來的話,這裡頃刻之間就會變成一片火海。
今天為音樂節揭幕的主舞台第一個表演嘉賓是來自舊金山的煤油爐樂隊(Primus),這支樂隊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俊傑音樂節精神的濃縮體,這是一支怪誕、瘋狂、激進而不可思議的樂隊,他們音樂的特點就是沒有規律和章法。
如果要找出一個詞來形容煤油爐樂隊,那肯定會是“怪異”,他們1991年就以狂野不羈的嬉皮風格在舊金山橫空出世,他們對於腐朽的傳統搖滾樂不屑一顧、對於風靡全美的垃圾搖滾也寧死不屈,在他們的音樂之中,旋律和節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許多作品呈現出的是由一個個碎片構成的塊面,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他們往往會樂此不疲地對一個最簡單的音節做無休止的重複,主唱的長槍也是陰陽怪氣、毫不修飾。
但就是這樣一支不按常理出牌的怪異樂隊,卻用自己的方式將搖滾精神淋漓盡致地發揮到了極致,他們的才華就好像充滿變化的油彩一般,肆無忌憚地在樂譜上揮灑著自由的氣息,他們也成為了整個西海岸地下搖滾音樂圈子裡赫赫有名的另類搖滾代表。
顯然,煤油爐樂隊的音樂很少人能夠接受,即使是專業而資深的搖滾狂熱歌迷也不見得能夠接受他們的音樂,他們在今年發行了第二張專輯“撲克蘇打(Pork。Soda)”,他們就像是一支勾勒著邪惡微笑的狐狸,肆無忌憚地打破這所有人對搖滾的傳統非傳統、主流非主流的認知,然後瘋狂地嘲笑著所謂主流、所謂非主流的搖滾,用一個個音符擊潰由垃圾搖滾建立起來的新世界,可謂是讓整個搖滾界都瞠目結舌。
煤油爐樂隊的登場,也就拉開了俊傑音樂節的大幕,用他們最獨特的方式宣告著俊傑音樂節的獨特標簽。
莎莉和傑西卡兩母女就這樣站在舞台面前,目瞪口呆地看著在舞台上樂隊主唱雷斯-柯雷普(Les。Claypool)那滑稽而嘲諷的演唱,他們居然是用了曼陀鈴來作為一首歌的主旋律,那種帶著濃鬱複古風味又充斥著戲劇張力的旋律,搭配上雷斯故意惺惺作態的嘲弄嗓音,頗有一種法國小醜的微妙感覺。
法國小醜,莎莉甚至不知道自己這想法是怎麽冒出來的,但是看著舞台,她的腦海就自然而然浮現出默劇時代法國小醜的模樣,那種滑稽感讓人不由自主就想要合著音樂節拍一起舞蹈。
音樂,真是一種神奇的力量。
傑西卡看著舞台上那上躥下跳的樂隊,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這……這是搖滾?”她此時隻覺得腦袋上有無數個問號在閃爍著,雖然她不是真正的搖滾粉絲,但她對於音樂還是有基本了解的,只能說,舞台上煤油爐樂隊的表演完完全全打破了她所有的固定思維。
轉頭看著興高采烈的女兒,傑西卡嘴角一直含著的笑容也就撲哧一下綻放了開來,雖然她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搖滾,雖然她覺得這音樂實在很是怪異,但必須承認的是,她很喜歡,樂在其中,那不由自主上揚的嘴角和翩翩起舞的心跳,清晰地呈現出她此刻享受的心情。
這個搖滾音樂節,真的很是奇妙。
俊傑音樂節劍走偏鋒的招牌在開場就堂堂正正地亮了出來,前來參加俊傑音樂節的歌迷也都是真正喜歡搖滾的死忠粉絲,但顯然,煤油爐樂隊的音樂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喜歡和接受的。正是由於這群歌迷的死忠,所以他們表達情緒的方式也都十分直接,這不,趁著一首歌曲演唱完畢下一首歌曲還沒有開始的空檔,不遠處就有人開始朝舞台上扔東西了,一件T恤、一隻鞋子、一個礦泉水瓶就這樣孤零零地砸向了舞台。
“滾開!這不是搖滾!”、“嘿,你,你這是滑稽戲劇,你侮辱了搖滾!”、“****,****!這完全就是****!滾回家去,渾身都是臭味的法國人!”……
那零零散散的尖銳叫罵聲讓舞台上煤油爐樂隊的表演顯得越發滑稽起來,傑西卡聽到如此直接的咒罵,她不由也有些擔憂起來,連忙把莎莉抱在了懷裡,如果現場秩序失去了控制,她第一時間就會逃離,她可不希望今天發生任何意外。
但傑西卡又再次意外了,站在舞台上的雷斯對於這些咒罵很是享受,他反而還朝著咒罵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得意洋洋地演唱著,還有越來越興奮的樣子,顯然,在雷斯眼中,這些咒罵就是對他最好的獎賞。
與此同時,舞台下也有人看不過去了,直接就揚聲回應喊道,“閉嘴,不看滾蛋,我還在看呢”、“不要打斷表演,這裡又不是迪士尼音樂廳”、“草你自己,這裡是俊傑”、“閉嘴”……這此起彼伏的回應聲得到了不少觀眾的應和。
突然一個聲音冒出來“雷斯,笑一個”,如此格格不入的話語讓前面一大片人全部都哄堂大笑起來。傑西卡聽到這句話也不由笑了起來,莎莉更是咯咯地哈哈大笑起來,這樣的局面可比想象中有趣太多了。
願意來到俊傑音樂節的忠實搖滾歌迷,他們顯然對於這個音樂節的性質都是有了解的,所以,他們會盡情發表自己的看法,但卻不會有過激的舉動。因為如果要有過激的舉動,估計兩天音樂節經歷下來,他會被自己的怒火直接燒得連灰燼都不剩,類似於煤油爐樂隊這樣的歌手,在俊傑音樂節上數不勝數。
有了煤油爐樂隊做開場,接下來各式各樣充滿個性的樂隊就不會讓人們大驚小怪了。主舞台上煤油爐樂隊表演結束之後,側舞台的表演也同時開始了,莎莉猶豫不決地看了看側舞台,又滿是眷戀地看著主舞台,顯然難以做出取舍。
“莎莉,不要猶豫,快做決定。”傑西卡此時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笑呵呵地說到。
莎莉仔細想了想,榮耀至死的表演是主舞台中場休息之後晚上七點開始的第一場,所以她上午時間都可以自由支配,剛才已經看過了主舞台的表演,那麽去側舞台看看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媽,我們過去吧。”
做出決定之後,莎莉就朝側舞台出發,這讓她立刻就有些迫不及待起來,“媽,快點,快點。”莎莉在前面小跑著,傑西卡則是一臉無奈笑容地跟在女兒身後一路朝著側舞台小跑。
等她們到達側舞台時,眼前已經站滿了人,把二十五碼長的舞台圍堵地水泄不通,甚至比主舞台還要熱鬧,不過還好人群站立並不是十分密集,所以莎莉和傑西卡兩個身型矯健類型的女生還是可以一路擠一擠、鑽一鑽,歷經千辛萬苦才來到了舞台最前方的一排,近距離地看著眼前留著濃密胡子的一群壯碩男人。
空氣中那充滿激情的吉他弦音和主唱的聲音碰撞出無數火花,這種飽含著力量的旋律與剛才煤油爐樂隊的風格截然不同,每一個樂符都好像是一記記重拳狠狠撞擊到胸膛,但身體還沒有來得及感受這種撞擊力量,腦海之中的震蕩就已經展開了,讓血液開始不斷加速,再加速,彷佛血液裡被注入了興奮劑一般,隨時都有爆發出來的可能。
當興奮達到巔峰時,除了尖叫之外,別無他法,於是,就敞開嗓子開始尖叫呐喊,所有的情緒都穿透喉嚨發泄出來,那種酣暢淋漓的快感讓靈魂不斷在垂直線基準上下衝刺,讓心臟被無數火花充斥著,汗水就在笑容之中肆意地揮灑。
傑西卡原本以為自己會討厭這種“噪音”,畢竟這種金屬搖滾爆發力太強勁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喜歡!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去享受,但是當看到身邊的其他觀眾,還有手邊的莎莉時,她就明白了,於是,她也開始用身體擊打著節拍,用喉嚨釋放著能量,徹徹底底地融入音樂之中。
“莎莉,他們是誰?”傑西卡覺得自己嗓子都有些嘶啞了,但卻是笑容滿面地看著女兒,開口詢問到。
莎莉興奮地跳躍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什麽?”顯然周圍實在太火熱了,以至於她聽不清楚。
傑西卡只能用自己聲音的極限再次喊到,“他們是誰?誰?”
“工具(Tool)。”一個渾厚的嗓音就好像平地驚雷一般在旁邊炸了開來,這讓傑西卡不由轉頭看了過去,她就看到一個臉上洋溢著笑容的男人正在隨著音樂盡情搖擺著身體,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男人轉頭看了過來,指了指舞台上正在表演的樂隊,再次大聲喊道,“工具!”
傑西卡這才明白過來,他們是工具樂隊。但是看著眼前男人那比陽光還要明朗的笑容,傑西卡覺得有些眼熟,但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只能微笑地點頭表示了感謝,然後回頭拉了拉女兒,蹲下身子在莎莉耳邊喊道,“莎莉,你認識他嗎?”
“誰?樂隊?”莎莉還以為母親說的是舞台上正在表演的樂隊,但回頭過來卻發現了母親右手指向了不同的方向,她抬頭看了過去,當看到那俊朗的臉孔時,不由就失聲尖叫起來,“雨果-蘭開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