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蓮，被譽為水果之王，但由於這種水果有著一股特別的味道，喜歡的人簡直是愛不釋手，討厭的人則避之不及，所以對於榴蓮的態度往往就是兩極分化，沒有中間派，但人們的態度卻又十分曖。昧不清，難以用語言簡單地描述。

  此刻雨果就感覺自己是一顆榴蓮，眼前的少年皺著眉頭用一種怪異又略帶排斥的厭惡眼神打量著自己，就好像自己身上散發著榴蓮的味道一般，他似乎正在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用武器把這顆榴蓮摧毀；但是少年眼神的深處卻又彷佛可以看見他的炙熱和瘋狂，這個少年是喜歡榮耀至死音樂的，雨果如此相信著，就好像對榴蓮死心塌地的喜歡一般，沒有任何質疑的余地。

  但就是這種愛恨交織的情緒在少年的眼神裡錯雜翻滾，讓雨果完全摸不著頭腦：自己做錯了什麽事嗎？還是說錯了什麽話？不得已，雨果再次主動開口詢問到，“所以，那你就是不喜歡我們的音樂？”

  少年聽到了雨果的提問，撇開了視線，把腦袋扭向了另一邊，那緊繃的下巴線條泄露了他的倔強，“不，我喜歡。”彷佛承認這件事十分困難一般，然後他又轉頭看向了雨果，“事實上，你們的音樂真的是太驚人了，我簡直為之發狂。”

  這就印證了雨果的想法，他再次看到了少年那沒有太多遮掩的眼神，那雙深褐色的眼眸有著無數情緒在洶湧，但卻不是雨果看到粉絲眼裡那種熟悉的情緒，這讓雨果滿頭都是問號，“那麽……有什麽問題嗎？因為我看你好像有很多問題想要交流的樣子，是關於我的電影？還是音樂？”

  雨果就是一個實誠人，他有疑問，所以自然地就把問題提了出來，可是少年聽到這個問題，卻好像被嚇到了一般，那張臉刹那間就變得煞白，然後各種情緒在臉上翻滾，最後他咬著下唇狠狠搖了搖頭，“沒有，什麽問題都沒有。”

  停頓了一下，少年彷佛終於想明白了什麽，倉促地說到，“我喜歡你的音樂，真的很棒，你知道，我可以在你的音樂裡聽到最真實的情感，這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哦，謝謝，這就是對我對樂隊最好的嘉獎了。”雨果笑呵呵地說到，他友善而溫暖的笑容卻讓少年看得停頓住了，雨果愣了愣，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然後抬起眉頭詢問到，“難道是馬克筆劃到臉上了？”

  少年看著雨果的笑容，不由再次咬了咬下唇，然後用力搖了搖頭，緊接著說到，“你可以給我簽名嗎？”

  “當然。”雨果把注意力收了回來，少年將自己的外套扯了起來，露出裡面白色的T恤，雨果快速地在少年的T恤上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順口詢問到，“那麽，這要寫送給誰？”一般簽名時都會特別寫送給誰，這也標志這個簽名是獨一無二的，所以雨果習慣性地就詢問到。

  可是少年卻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

  雨果也不意外，這種情況也是有的，比如說對方想要把這個簽名拿出去拍賣，就是一個可能性了。當然，現在網絡都還沒有發展起來，所以雨果強烈懷疑是否有人會拍賣自己的簽名，自己似乎還沒有發展到那樣的高度，腦殘粉應該沒有那麽瘋狂。

  雨果快速簽完之後，雨果本來還想給少年一個擁抱的，不想少年卻只是伸出了他的右手，雨果張開的雙臂有些尷尬地停了停，然後他就收起了左手，用右手握住了少年，再次說到，“謝謝今晚的支持，這是我們樂隊的榮幸。”

  少年用力握了握雨果的手掌，沒有再說什麽，松開雨果的手之後，轉身就擠出了所剩無幾的歌迷圈子，邁開步伐逐漸消失在那一片模糊的燈光之中。雨果本來還想問少年要不要找樂隊其他人簽名的，結果少年直接就離開了，顯然這就是答案了。

  由於少年剛才那錯雜而矛盾的表現，雨果不由自主就多看了少年背影兩眼，沒有什麽特別，就只是一個單薄的高中生而已，海軍藍的大衣外套在夜空之下顯得有些落寞。

  很快，又有粉絲出現在雨果面前，這讓雨果不得不把視線收了回來，集中注意力在下一個粉絲身上。不過今天現場留下來的人本來就不多，而且大家體諒到樂隊一個晚上演出的辛苦，也都沒有提出太多要求，基本上簽名或者拍照，甚至有的人只是握握手、擁抱一下就已經滿足了，所以，不一會感謝會就結束了，歌迷也都三三兩兩逐漸離開了。

  好萊塢露天劇場空氣中的炙熱也都消失殆盡，逐漸恢復了平靜。

  尼爾看到雨果站在原地有些走神，拍了拍雨果的肩膀，“怎麽了？覺得累了？”

  雨果搖了搖頭，“不……”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剛才那個歌迷的事說一說，“只是剛才碰到了一個很奇怪的歌迷，他提起了我是一名演員的事，然後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看著我，就好像，你知道，就好像又喜歡我又討厭我，這讓我感覺像是一顆榴蓮。”

  “這讓你很煩惱嗎？”尼爾有些意外地看著雨果，特別是得到雨果的點頭承認之後，尼爾就更加意外了，“我以為你習慣了。你知道，其實很多人都是比較專一的，可能有的人隻喜歡你演戲，有的人隻喜歡你唱歌，覺得你又演戲又唱歌其實是一個不負責任的表現。這種情況出現在搖滾狂熱粉絲之中最為正常，一名演員過來玩搖滾？他們可能都要覺得你在汙染這種神聖的音樂了。”

  被尼爾這樣一說，雨果不由輕笑了起來，這倒是一種合理的解釋。在搖滾音樂的世界裡，其實許多死忠歌迷都很純粹，他們只是單純熱愛著搖滾，甚至願意為了搖滾付出一切，就好像著名足球教練比爾-香克利（Bill。Shankly）說的那句名言一樣：足球無關生死，卻高於生死。對於這些搖滾死忠來說，也是如此，搖滾無關生死，卻高於生死。所以，他們往往無法容忍任何人對搖滾的褻瀆。

  這樣說起來，剛才那個少年的表現也就合理多了。雨果隱隱約約覺得那少年的眼神裡還有更多的東西，這無法得到解釋，但很快雨果就否認了這種想法，他很確定，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這讓他的大腦有些紛雜，任何事情都會胡思亂想一番，尼爾的解釋就最順理成章了。

  “是，應該是這樣。”雨果點點頭，附和地說到，“他提起電影時，就是一副不太想搭理我的樣子；不過說起音樂，倒是充滿了熱情。”

  尼爾也輕笑了兩聲，“這樣的事情你以前沒有遇到嗎？我還以為你早就習慣了。”得到了雨果攤手表示沒有的答案之後，尼爾接著說到，“那也是，之前在街頭表演時，幾乎就沒有人認出你是雨果-蘭開斯特，估計大家都沒有做這樣的聯想吧。不過，我想以後應該會有很多這樣的機會，所以，你應該做好準備了。”

  現在榮耀至死已經真正出現在大眾面前了，未來雨果同時兼具演員和歌手的身份，很快就會為人們所知，特別是伴隨著專輯和電影成績的飆高，也會具有越來越多的認知度，只怕就連媒體都不會錯過這個炒作的爆點。所以，尼爾的話很有道理。

  “呼，我想做再多準備也沒有用，不是嗎？誰知道他們會有什麽反應。”雨果聳聳肩，他之前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這主要是因為他所處的二十一世紀，歌手和演員互相變換位置的情況數不勝數，而且他自己也不是那種純粹搖滾的忠實擁護者——其實在二十一世紀的環境裡純粹搖滾已經很難存活了，他是搖滾樂隊的成員，但他喜歡的音樂類型也很多樣化。

  尼爾一本正經地說到，“這不難想象，把你幻想成為一顆榴蓮就可以了。”

  雨果愣了愣，忍著笑意看向了尼爾，“你是認真的？”

  尼爾無比認真地點了點頭，“當然，榴蓮，這絕對是再合適不過的比喻了，來自雨果-蘭開斯特本人。”說完之後，尼爾也忍不住就破功笑了起來。

  “所以，你是榴蓮愛好者？”雨果哧哧地笑著，開口問到。

  “見鬼得是！我簡直為榴蓮瘋狂。”尼爾那略顯誇張的表情讓站在不遠處的佩德羅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嘿，嘿，你們在說什麽？”

  雨果和尼爾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地說到，“你喜歡榴蓮嗎？”

  這個時間點突然提起榴蓮，實在是太怪異了，弄得佩德羅是一頭霧水，“什麽？”看著佩德羅那驚詫而不解的表情，雨果和尼爾都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站在不遠處的薩摩拉等人緩緩走了過來，現在全場觀眾都已經散場得差不多了，留下來的就只有薩摩拉那一群榮耀至死追隨者們，還有舞台上少量樂隊的朋友們了，現場恢復了萬籟俱靜的安寧。

  薩摩拉等人上前過來，也是為了告別，還有再次表示祝賀，今晚的演出對於樂隊來說是一個完美的句點，而對於他們這群歌迷來說，卻更多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他們內心的喜悅才是真正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特別是薩摩拉，當初就是他提出呼朋引伴來一起支持榮耀至死，而這一路上，他也真正成為了樂隊走到今天位置的見證人，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