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隻覺得頭大，因為他對這些技術性的東西所知甚少，但現在喬治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卻讓他退無可退，他也只能是硬著頭皮開口進行解釋了，“我只是聽說了有一種技術叫做光學式動作捕捉……”

  “對，這個我知道，我聽說過，魔神運動分析技術公司（Motion。Analysis）。”雨果對此不熟悉，但是喬治卻十分熟悉，他開口就提到過，“當時阿諾德拍攝‘全面回憶（Total。Recall）’時就采用過這種技術。”喬治如數家珍，“可是這種技術很麻煩，在拍攝過程中需要演員渾身上下都連接著電線，然後通過電腦記錄下每一個光點，再進行編輯。”

  雨果立刻點了點頭，“對，這就是我說的那種技術。”反正他根本就不知道“全面回憶”裡使用過這樣的技術，但聽起來很像，“可是你是否考慮過，通過更多的光點——但不是電線直接連接的光點，可能是類似於綠屏技術那樣，利用光源、光線的反差製造出來的光點感應，不需要電線，隔空就可以感應。然後用攝像機鏡頭記錄下演員的真實表演，回到攝影棚內，再運用電腦特效，製作出不可思議的角色……比如說，呃，人猿？怪獸？外星人？”

  雨果說的隻鱗片爪，而且十分業余，只能是盡力按照他的理解來進行說明，至於工作原理和製作方式則完全是一竅不通。

  但這些話聽在喬治耳朵裡卻不啻於晴天霹靂，撥開層層迷霧，展現出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如果這樣的話，不僅可以節省無數工作時間，而且還會讓電腦特效更上一層樓！”喬治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給了雨果肩膀重重一拳，那用力的拳頭清晰展示出了此時喬治的亢奮。

  在動作捕捉技術成熟之前，特效工作人員必須使用電腦一幀一幀地來製作畫面，不僅耗時耗力，而且最重要的是電腦製作出來的形象在真實感方面還是有所差距的，即使電腦特效再逼真，質感方面也還是有所差距。

  可是通過動作捕捉技術，工作人員卻可以在演員的表演基礎上進行完善，通俗一點來說，就是用電腦打造出一個角色，然後把這個角色像衣服一般套到演員身上，由演員完成表演，這就大大減少了電腦技術人員的工作量。

  更重要的是，呈現出來的效果也更加真實，特別是面部表情捕捉技術真正達到成熟階段，這使得工作人員可以通過采集真人演員的表情數據，繼而利用電腦模擬出虛擬人物最真實的表情——每一個細節，甚至讓人分辨不出這個人物到底是電腦角色還是真實演員。

  當然，電腦製作的人物角色還是和真實演員有區別的，羅伯特-澤米吉斯完全沉醉於動作捕捉特效的世界之後，打造出來的“極地特快（The。Polar。Express）”和“貝奧武夫（Beowulf）”就是個中代表，其中人物雖然栩栩如生，但始終存在著詭異谷效應——也就是真人角色的眼神是無法捕捉到的，這就導致了電腦人物始終會長著一對死魚眼，顯得十分詭異。

  所以，即使到後來動作捕捉技術逐漸得到了完善，跨過了詭異谷，但除了“本傑明-巴頓奇事”這樣的特殊作品之外，這一項技術還是更多使用於虛擬角色，比如說“阿凡達”，比如說“猩球崛起”。真人角色還是使用演員直接飾演最為恰當。

  “你再和我詳細說說你的想法。”喬治興致盎然地看著雨果，這種眼神讓雨果覺得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他知道的真心不多。

  “不，我知道的就只有這麽多了。”雨果已經度過了第一個難關，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再陷入另外一個難題之中。其實雨果也沒有說謊，他對動作捕捉技術淺薄的知識也就只有這些了。

  喬治也根本不理解雨果的推脫，笑呵呵地連連擺手，“我不是在詢問你知道什麽，而是在詢問你在想什麽。就像我剛才說的，一個人的智慧是有限的，我們需要溝通，更多的溝通，讓我們的思想發生碰撞，然後產生更多的火花。你不是也說了嗎？很多時候，把奇思妙想變成現實，這才是最為有趣的一件事。”

  不等雨果拒絕，喬治就興奮地走向了一旁的分機，撥通了內線號碼，“讓現在手頭沒有工作的夥計們都到戰鬥室來，我們進行一個小小的茶話會。”

  然後坐在外面休息的裡克等人就看到整棟大樓都開始騷動起來，各個角落裡都冒出人來，紛紛朝戰鬥室蜂擁而去，就好像準備進行什麽慶典一般。裡克和約瑟夫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雨果就在戰鬥室，但……這又是怎麽回事？

  此時雨果站在屋子裡，卻是一臉的無奈，這事情怎麽就發展到這個地步的來著？他到底是為什麽說錯話了來著？事情現在還有挽回的余地嗎？

  顯然沒有。

  “呼啦啦”地一陣陣，整個戰鬥室就被二十多號人擠滿了，雨果試圖站到人群之中隱藏自己的行跡，但卻被喬治笑呵呵地拉了出來，結果雨果就像傻瓜一般，和喬治站在正中央接受無數人的視線洗禮。

  雨果覺得很窘迫，即使他第一次站在攝像機鏡頭前，即使他第一次登上表演舞台，都沒有如此窘迫，因為這不是雨果所熟悉的領域，準確來說，這就是雨果一無所知的領域，站在這裡他就是徹頭徹尾的門外漢，現在卻要他和這些技術人員們一起探討動作捕捉技術？這絕對堪稱“精神洗禮”。

  雨果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喬治已經開始揚聲和大家解釋剛才的談話了，他也詳細地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來，刹那間周圍的聲音此起彼伏，那熱烈的場面絕對不遜於聯合國討論大會，站在門口偷偷觀摩的薩摩拉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

  “所以，雨果，你和我們講講你的想法。”喬治打斷了大家的討論，開口說到，“我知道你不是技術人員，但你可以以演員的身份，和我們談談你的想法。或者編劇的身份。”

  雨果深呼吸了一下，給自己打打氣，既來之則安之，至少他知道未來動作捕捉技術發展到了什麽高度，不是嗎？現在又不是讓他來開發這項技術，所以……所以，他的雙手沒有必要顫抖！

  “呃，這讓我有一種給諾貝爾經濟學家講經濟原理的感覺，呼……”雨果的一句調侃讓整個屋子裡的人都笑了起來，這給了雨果一點勇氣——只是一點點，“事實上，我只是想，如果你們需要展示我不同年齡段的變化，通過電腦技術可以怎麽實現？你們也知道，即使尋找不同年齡階段的演員，他們和我還是有所區別的，而表演方式、習慣、聲音等細節也有差別，當然，我也不可能真的返老還童。所以，也許你們可以通過電腦實現。”

  其實雨果所說的就是“本傑明-巴頓奇事”裡的效果，在此之前，劇組要麽是選擇不同的演員來飾演同一個人物的不同年齡段，要麽是像“少年時代（Boyhood）”那樣一部電影花費十二年時間真實記錄演員的成長，就好像紀錄片一樣。但是“本傑明-巴頓奇事”卻從頭到尾都是布拉德-皮特在演出，劇組是利用動作捕捉技術，記錄下布拉德的表情，然後用電腦製作出年齡差異，像頭套一般，放到不同的替身演員身上，展現出不同年齡階段的身高、皮膚、肢體狀況差異，但真正的表演還是由布拉德一個人完成。

  “又或者是可以用真人來飾演外星人，不是像‘外星人E。T’那樣的外星人，而是具有真實表情、真實情感的外星人，你們使用真人來飾演角色，然後利用電腦特效賦予角色生命。”雨果這是在說“阿凡達”，雖然他不知道這是如何完成的，但詹姆斯-卡梅隆和維塔工作室為這部作品注入的活力卻足以載入史冊。

  “那照你這麽說，我們完全可以用動作捕捉記錄一個人物動作的數據庫，然後在製作人潮聚集的大場面時，根據這個動作數據庫，利用電腦製作出成千上萬個不同的人，繼而真實地完成恢弘場面，同時還可以節省時間和經費。”其中一個聲音就從角落裡冒了出來。

  隨即就又人接話說到，“可是面部表情呢？我們可以簡單捕捉到人物的動作，但是表情和眼神呢？”顯然，這些專業技術人員們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詭異谷的存在可能性。

  “我上次聽詹姆斯提起過，他說可以通過頭套的方式，然後用頭戴式攝像頭近距離記錄下表情，再通過電腦製作……”

  “頭套？可是面部表情由那麽多肌肉組成，光線動作捕捉沒有辦法那麽細膩！”

  “喬治，詹姆斯今天不是和你討論到群眾演員的部分，我看他這部大船的電影，就可以使用這種動作捕捉技術，根據動作數據庫來製造出成千上萬的人。反正這些人都是背景，觀眾又看不到他們的表情。”

  “可是動作捕捉技術真的靠譜嗎？”

  “光學動作捕捉技術現在太不成熟了，如果需要運用這種技術，至少應該先從這裡入手，我個人覺得……”

  眼前的討論越來越熱鬧，雨果完全被淹沒在其中，他卻是不由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慶幸著自己總算是脫離了焦點，“技術宅男的世界太可怕，我還是乖乖做好演員的本職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