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到出發的那天,張沁兒穿戴妥當,張志仁也早已經提前叫了車輛,帶著眾人將紅糖搬上車,然後朝縣城碼頭趕去。
車隊一路馳騁,很快便到了碼頭,張志仁尋了合適的船隻,讓碼頭的工人幫著將貨物全部搬到船艙中。
張沁兒披著兔皮披風,站在甲板上看著張志仁熟稔的招呼著做事的人,眼底含著一絲笑意。
經過幾年的歷練,張志仁做事已經利落成熟多了。
“沁兒,還要一會才開船,站在外面冷,你先進去裡頭吧。”岸邊風大,加以寒冬冷風,張志仁一個糙漢子,都覺得冷風吹的臉痛,身上更是像是被冰刀刺骨,冷的不行。
張沁兒的臉頰被冷風吹的有些紅潤,站了一會兒,也覺得風太大,人難受的很,於是便先進了船艙裡頭。
沒想到她才進去,迎面就看到一個有些面熟的人。
“梁叔叔!”她記性頗好,幾乎是下意識叫了出來。
原來對面的那人正是梁舉子,她第一回跟著張志仁去府城時,在船上認識的,當時張志仁將他引為知己,雖然之後並無聯系,卻也時常掛在嘴邊。
梁舉子微微愣住,定眼看著面前面容姣好的姑娘,一時間倒沒有想起來。
倒是他身邊一人呵呵笑著:“敬文,沒想到你還有這般姿容迤邐的侄女。”
梁舉子字敬文,聽到好友取笑,面露無奈之色,正想說什麽時,猛然想起了,頓時脫口說:“你便是張兄的女兒吧!”
張沁兒面上尷尬,沒想到人家都險些忘記自己了,卻被自己這麽猛地喊了出來。
她尷尬的點了點頭,為自己的冒失而感到後悔。
畢竟雙方只是曾經萍水相逢罷了,並無甚關系,先前梁舉子曾經答應會教晗生吹簫,最後也沒有下文了。
梁舉子認出張沁兒時,也想起當初自己的承諾來,面上頗覺不好意思:“這兩年我在外遊歷,當初許你兄長吹簫,也未曾實踐,真是懺愧。”
張沁兒越發尷尬了,現在倒好像她厚著臉皮尋人家麻煩了,呐呐的說:“遊歷是件好事,能夠增長見識,梁叔叔看上去風采更甚了。”
梁舉子呵呵笑著,這小姑娘年紀大了,也會拍些馬屁了。當年小小年紀的她,只有嬌憨天真,言語中更是少女性子。
張沁兒看梁舉子身邊還有一個打扮儒雅的中年男子,便不好再在這裡耽擱,和梁舉子說了聲,便要尋一處空位。
臨近年關,船上的乘客很多,許多人更是帶了不少行李,所以一時間沒有找到合適的位置。
梁舉子便邀請他們和自己坐在一起。
張沁兒還在遲疑,張志仁已經走了進來,眼睛下意識尋張沁兒,自然也看到梁舉子了。
“嘿!梁兄!這可真是緣分啊!”張志仁哈哈笑著,極為親近的走了過去。
梁舉子也同他打著招呼。
此時才想起他還沒有替好友介紹,連忙說:“這位是張兄,張兄雖無甚功名,卻也是耕讀傳家,兩個兒子都在得賢書院讀書,大兒子今年更是小小年紀就取得秀才功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這位沁兒姑娘是張兄的女兒。”
又對張志仁和張沁兒介紹起他的好友來:“這位是金兄,湖南長沙人,也是一個舉子,前不久到臨川遊歷。”
張志仁聽聞對方也是舉子,態度越發敬重親熱,和那金舉子彼此點頭問好,這麽一番介紹後,彼此也算認識了,便坐在一起。
張沁兒坐在角落,聆聽他們談話。
梁舉子還記得自己不曾兌現承諾的事情,便說:“張兄,實在不好意思,我前些日子一直在外遊歷,今年則會留在臨川,屆時我便教晗生吹簫吧。”
張志仁哪裡敢責怪他,連忙謙虛客套起來,末了才說:“小兒已學了些粗淺的音律,必定不會讓梁兄太過為難。”
梁舉子咧嘴笑著,一口應下,似乎還嫌不夠,順手扯著金舉子,說:“我這位金兄,有一手撫琴的絕技,既然他要在這待上一段時日,不如也一並教了吧。”
張志仁聞言,越發受寵若驚,嘴裡婉拒著,眼裡卻流露出興奮之色。
那金兄陡然間被好友出賣了,不覺無奈的歎息一聲,故作埋怨的說:“敬文,我就這一點壓箱底,你還一個勁的打我的主意,這可要不得啊!莫非被可愛的小姑娘喚了一句‘梁叔叔’你便真扮起叔叔來了?這般替小侄女著想!”
話題轉到張沁兒身上,張沁兒面皮抽搐了下,不著聲色的看了看那金舉子,她可沒有忘記先前金舉子就曾經取笑過她。
這人還真是油腔滑調,和某人有些相似啊。
張志仁笑容有些僵凝,心底也有些不滿。
你當著別人父親的面調戲小姑娘,這樣真的好嗎?
梁舉子趕緊給金舉子使了一個眼色,又極為不好意思的對張志仁說:“張兄可別見怪,這金兄年輕時便是這般浪蕩子心態,他是有口無心。”
張志仁有些尷尬的回了一記笑。
金舉子此時也注意到張志仁的變化,自嘲的笑了笑,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隨口道歉。
“張兄,實在對不起,沁兒姑娘,金叔叔給你賠禮道歉了。”
他姿態這般低,神色間有著一股飄逸風流的氣韻,倒令張志仁有些不好意思了。
張沁兒看著金舉子眼中的那抹不羈,越看越看某人的年長版。
其實,這點程度的調戲,她壓根木放在眼中好不好!
梁舉子見狀,便居中打哈哈,揭過這事,換了話題。
張志仁便詢問他們去府城有何事。
梁舉子說:“我領金兄去府城遊覽,順便去我親戚家小住一段時日。”
又對張志仁笑著說:“幾年不見,張兄的紅糖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再次為兄的先恭喜下。”
張志仁謙虛的笑了笑:“不過小本生意,不足掛齒。”
梁舉子和張志仁就著紅糖的市場問題又談論了幾句,期間那個金舉子卻沉默了下去,直到梁舉子和張志仁談起詩詞解悶時,忽然呀的一聲叫了出來。
惹的張志仁和梁舉子等人紛紛看向他。
這是又發什麽癔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