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們還是傷者，不是死者。

  高陽沒想過要糾正自己的口誤，顧以安也沒有想過要再過多的堅持，她就只是在說明一個簡單的事實而已。

  “兩位請隨我們去做個筆錄可以嗎？”高陽說道。

  顧以安皺了一下眉頭。

  “我去吧，我們兩個當時一起過去的，她知道的也並不比我更多，我去做也一樣。”陸默然說道。

  “那怎麽行？兩個人看到的東西肯定都有錯漏之處，當然要兩個人一起做筆錄，才能最大限度地還原事實真相。”高陽身邊跟著的金燕立刻就開口說道。

  不過，金燕雖然在說著這些話，她的眼神卻是一直都停留在顧以安的身上。

  “好。”顧以安不再遲疑，直接答應下來。

  本來，高陽的這要求也實屬正常，而且出了這種惡性案件，上上下下，都會非常緊張的，外界的輿論，也必然是無法控制的！

  他們還沒下樓呢，就看到樓下大廳，保安在不斷地勸阻那些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們。

  “也不用去局裡，就在這裡吧，找個辦公室，做一份筆錄就可以了。”高陽說道。

  顧以安點點頭，就親自去找辦公室，畢竟這醫院，還是她最熟悉了。

  很快，就找到了一個辦公室，高陽和金燕，同時給顧以安和陸默然分別做筆錄。

  也是因為兩人在這個案子中，就只是旁觀者，是醫生，所以這筆錄才沒什麽嚴格的，否則如果是嫌疑人的話，絕對不會這樣來做筆錄的。

  高陽問的問題也沒什麽，就是讓顧以安把現場第一眼看到的病人的樣子，描述一遍。

  “等等，你說你看到病人的手腕上，有被捆綁的痕跡？”高陽問道。

  顧以安點了一下頭，深吸口氣，才直接說道：“是的，捆綁的痕跡很深，你們法醫做屍檢的時候一定不會錯過的。我推斷，那應該是鐵線之類的捆綁的，然後又因為起火燃燒，鐵線的溫度升高……總之，鐵線幾乎要把死者的手腕給嘞斷了，那道痕跡，深可見骨。”

  “你看到捆綁死者的鐵線了？”高陽眯起眼睛。

  “沒有。”顧以安頓了頓才道：“我只是推斷，如果是繩子的話，起火之後繩子會先燒斷，不可能造成那種傷痕。而且……而且我今天來上班的時候，聽護士們說了最早的KTV的拿起火災中的傷者，說是傷者的手被鐵線捆綁著的，所以我心裡有了這個印象，當時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個。”

  高陽點點頭，“未免誤導我們的辦案方向，請你描述你所看到的事實即可，不要推斷。推斷，是我們警察的事情。”

  “好。”顧以安毫不遲疑地回答。

  “你看到傷者的第一感覺是什麽？”高陽又問。

  這下子，顧以安稍微遲疑了，不過她還是很快就說道：“惡心。因為傷者燒傷的程度非常深，皮膚、毛發還有肌肉，燒到這個程度的時候，人的肉體和動物的肉體是沒分別的，那種混合的氣味，很讓人作嘔。”

  “當時傷者的身體上，有沒有讓你覺得奇怪的地方，或者是印象深刻的地方。”

  “……有。”顧以安抿了抿唇，“傷者的生殖器，是燒得最徹底的。通常……嗯，我看到的就是這些。”

  “通常什麽？”高陽卻追問。

  顧以安抬頭，目光淡淡地看著高陽，“你剛才說，不要做推斷，隻描述我看到的即可。”

  “你是醫生，你可以判斷一下他的傷勢情況，這是你的專業，我相信你。”高陽直接說道。

  顧以安失笑，這人還真是。剛才她推斷死者手腕上的傷口乃是被鐵線捆綁所造成的，他說不要推斷，這會兒她終於不說推斷了，他又要聽。反正什麽道理都在他那邊，也無所謂了。

  “通常人在被燒的時候，但凡是能夠反抗，都會下意識地保護自己的隱私部位。死者因為被束縛，所以無法保護自己的隱私部位，但是如果死者是被丟進火海中，或者是被從頭到腳澆上了汽油點燃的話，他身上各處的燒傷程度應該是差不多的，不會出現特別大的差異。而這兩位死者的生殖器，顯然是被特殊照顧了，所以才會燒到那個程度……”

  “你的意思是，凶手先是故意燒了死者的生殖器，然後才又點燃死者以及房間，造成火海的假象。那也就意味著，在死者被燒之時，凶手是看著他們的生殖器被燒的……”高陽眼神凜然地說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醫生，不是刑偵畢業的警察，我只能根據傷情來推斷，但是再多的，我就推斷不了。”顧以安淡淡地說道。

  高陽點了一下頭，“給傷者搶救的時候，可曾發現傷者身上還有其他傷害嗎？”

  “這個問題恐怕要請你們的法醫對死者進行屍檢之後才知道了，我並不知道你說的其他傷害是什麽，因為死者當時身上……沒有一處完好。哦對了，其中一位死者的腿，好像斷了，骨折。但是我們當時沒空去處理這個。”

  高陽沉默了片刻，就點點頭，“好的，那就先這樣，如果以後有什麽問題的話，我再給你打電話。”

  顧以安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我希望永遠不要接到你的電話。”

  此言一出，高陽也笑了起來。

  他想了想，就看向顧以安，“你……知道陌雲袖現在的情況嗎？”

  顧以安的眉頭皺了起來，“她不是在你們手中嗎，為什麽要問我？還是說，你想告訴我什麽。陌雲袖怎麽了？”

  “我猜，你一定不想告訴我，上一次你們會面，她跟你說了什麽。”高陽的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顧以安道。

  陌雲袖跟她說了什麽？

  說起來，她被談晉承帶去了澳洲的這段時間，她還真是從來沒想過陌雲袖，沒想過薄弈，沒想過這裡的任何事情。

  以至於，她甚至都有些忘記了。

  可是現在，高陽又重新提起，顧以安的唇，立刻就抿成了一條直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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