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玄殤的心裡，仿佛被塞了一塊沉重的木頭進去，又緊又澀，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那張臉，和幽冷的光芒一起，映在他紫色的眼眸中，已經是隔世……

  晃蕩的水光在眸中漸漸浮起，他緩緩向前了一步，抬起手，想去出沒那個虛幻的身影。

  然而，他卻清晰而又無力地看見自己的手，從她的身體中穿過，仿佛一陣青煙被風吹散了一點，被他觸碰的地方，像被攪亂的一池春水……

  “重葵……”酸澀的聲音從喉嚨間擠出來，他緩緩將手縮回來，眸子裡晃動的水光，忽然飛快地掉下來一顆，很快就隱沒在幽幽的冷光中。

  小蝴蝶輕輕飛旋了一圈。

  他終於明白了，出現在丞相府的那個重葵，根本不是她，那只是一個，使用她的身體的傀儡，如同行屍走肉。

  而她……已經變成這樣了。

  飄蕩的靈魂……不，連靈魂都算不上，如果是靈魂的話，以他這種程度的強大陰陽師，又怎麽可能感覺不到？

  如果她變成靈魂來到他身邊，他一定會立即感覺到。

  可是，這不是靈魂，七魂八魄都沒有，這只是……一陣停留在世間的執念而已。

  因為執念太深，所以以這樣的形式存在，不願意離去。

  為什麽會這樣？

  那天風雪之中，她冒著多大的危險，才來到他身邊？

  如果他沒有發現她，她是不是會在無邊無際的寒冷中，徹底化為虛無？

  “不要怕。”他輕聲說，害怕聲音稍微大一點，都會把她吹散，“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會救你回來。”

  她完全沒有動靜，似乎真的只是一陣青煙。

  姬玄殤心如刀絞，想起最初接觸小蝴蝶的時候，他聽到那一聲‘好冷’。

  掌心裡重新凝聚了一個結界，這一次和小蝴蝶身體周圍的不一樣，這一次的結界更大，周圍有細微的光，似乎很溫暖。

  那個結界將重葵完全包圍起來的一刻，她似乎動了一下，緩緩抬起眼睛，卻茫然地不知道看著什麽地方。

  “不冷了吧。”他輕聲說，這樣子，她去到外面，就不會輕易被風吹散了。

  重葵緩緩垂下眼睛，還是和剛才一模一樣。

  隔著陰陽兩界，始終不一樣了。

  犀角的光，跳躍了一下，然後慢慢減弱，已經逐漸熄滅了。

  重葵的身影，慢慢消失，最終，大殿中一片漆黑，只有小蝴蝶身上幽幽的藍光，在釋放出微弱的光芒。

  寂靜……

  大殿之中寂靜維持了很久，默然無語，一絲聲息都沒有。

  姬玄殤站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很久之後，他才開口道：“韓放。”

  “王上，奴才在。”門外立刻傳來韓放的聲音。

  “點燈。”他緩緩地說。

  “是。”韓放打開門，宮人魚貫而入，舉著明亮的蠟燭，一盞一盞將燭台上的蠟燭點燃。

  大殿中重新恢復了明亮，韓放抬起頭，這才看見秦王靠著軟墊，半閉著眼睛。

  “王上，是否需要沐浴休息了？”韓放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