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電話?”
鬱凌恆連忙伸手拉住她,見她如此著急,料想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也不由臉色凝重起來。
“我媽!”她答。
“怎麽了?”
他劍眉緊鎖,暗忖嶽母大人不會在是病情複發了吧……
如果是的話,那他可就罪孽深重了,他和鬱太太這才好了兩天,難道又要鬧起來麽?
千萬不要啊!
鬱凌恆忐忑不安,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哪知卻見鬱太太表情扭曲猙獰地恨恨冒出一句——
“嚴謹堯在歐家!!”
……
在前往歐家的路上,雲裳不停地催促鬱凌恆把車開快點,恨不得讓他把車子當成飛機來開。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歐家,還不待他把車停穩她就推開了車門,跳下車就氣勢洶洶地衝進歐家大門。
鬱凌恆見她那副面罩寒霜的模樣,忙不迭地跟在她的身後,擰眉擔憂。
雲裳一進門,就愣在了當場。
前庭小院裡,嚴謹堯和歐榮毅不苟言笑地坐在一起,三米開外是一個畫架,以及正在為他們畫像的歐晴……
在路上,雲裳設想了無數種一會兒見到嚴謹堯會是怎樣一副景象,卻沒有一副是現在這種讓她驚詫的模樣。
媽媽居然在為外公和嚴謹堯畫素描。
雲裳一眼就看出了媽媽的不樂意!
毫無疑問,一定是嚴謹堯“強迫”媽媽的!
雲裳衝進院裡,腳步聲又急又響,在院裡的人不約而同地轉眸循聲望去。
歐晴見到她自是欣喜不已,本是緊張又膽怯的心情,在見到女兒來了之後頓時變得有了底氣。
嚴謹堯接收到雲裳不友善的瞪視,轉動目光淡淡看了她一眼,除了眼神稍冷之外,表情沒有絲毫變動。
雲裳怒火中燒,狠狠瞪著氣定神閑的嚴謹堯,暗暗磨牙。
看到突然而至的雲裳,歐榮毅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一旁正與嚴楚斐悠閑喝茶的歐陽立刻站了起來,朝著他們小兩口走去。
“你們怎麽來了?”歐陽微擰著眉,狐疑地瞅著面帶不善的雲裳和神色糾結的鬱凌恆,問。
雲裳冷冷看著嚴謹堯,“他——”
“哦,我們是來看看媽媽,順便來蹭個飯。”
雲裳剛一開口,鬱凌恆就連忙搶斷,半真半假地微笑道。
聞言,歐陽轉眸瞄了嚴楚斐一眼。
嶸嵐最近好幾個大項目受挫的事情歐陽是知道的,此刻便自然而然地以為是嚴楚斐通知了鬱凌恆來歐家,故意給鬱凌恆製造與嚴謹堯見面的機會……
鬱凌恆的話提醒了雲裳,她猛然想起歐家的人還不知道媽媽和嚴謹堯曾經的那點事兒……
雲裳滿身怒氣瞬時隱退,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正常一點,盡可能地不讓精明的歐榮毅和狡猾的歐陽看出端倪。
然而她盡了最大的努力,臉還是冷的。
這時,歐晴素描筆一收,將畫好的素描遞給歐榮毅,然後蹭蹭蹭跑到女兒身邊,緊緊抱住女兒的手臂,一副尋求庇護的可憐模樣。
雲裳狠狠蹙著眉頭,頓時心疼得不行,輕輕拍了拍媽媽的手,溫柔地安撫著明顯有點受到驚嚇的媽媽。
“四爺您看看,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歐榮毅雙手將惟妙惟肖的素描遞到嚴謹堯的面前,特別客氣地說道。
嚴謹堯面無表情,淡淡看了眼躲到女兒身邊去的歐晴,在心裡默默哼了一聲。
“不用,很好!”嚴謹堯接過素描隨便一看,完了又抬眸看向歐晴,理直氣壯地提出無理的要求,“雲太太畫功不錯,不知可否為在下單獨畫一張?”
從嚴謹堯嘴裡吐出來的“雲太太”三個字,格外陰森恐怖。
歐晴不由自主地在心裡打了個寒顫。
嚴謹堯話音一落,歐榮毅倏地皺了眉,眼底泛起狐疑,“四爺您怎麽知道小女夫家姓雲?”
像嚴謹堯這樣的大人物,居然會關注自己女兒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歐榮毅表示想不通。
“歐老你的外孫女姓雲不是嗎!”嚴謹堯淡定自若地笑了笑,一邊將目光轉向雲裳,一邊不緊不慢地淡淡說道:“前不久歐老你的外孫女婿跟我們嚴家小七發生了點事,所以順便了解了一下你的外孫女,歐老不會介意吧!”
“四爺嚴重了,自然是不會的!”歐榮毅微微笑道,心想,他哪敢介當今總統的意?就算介意也只能說不介意。
頓了頓,歐榮毅又補了一句,“不過小女早已離異,現在是單身狀態,叫她雲太太不合適——”
“爸!!”
歐榮毅話未說完,歐晴倏地大叫一聲。
離婚又不是一件光榮的事,為什麽要這樣昭告天下?尤其還是告訴他……
當年她跟雲銘輝結婚,那可是辦得舉國轟動人盡皆知,在那樣高調地秀過幸福之後,卻最終以離婚收場,這樣難堪的事被他知道了,指不定他得怎麽嘲笑她呢!
雖然他剛才說過什麽“順便了解了一下你的外孫女”的話,意思是暗中調查過裳裳,一定也知道她和雲銘輝離婚了,但這件事只要沒擺到台面上來說,她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好了,可一旦這樣挑明了,她就沒辦法再自欺欺人,在他面前就會覺得無地自容,完全抬不起頭來的……
歐晴臉色蒼白,她已經感覺到嚴謹堯飽含譏諷的目光正冷冷投射在自己身上。
她甚至都能猜到他的心理活動,他一定在心裡罵她,歐晴,你當初離開我時不是很得意嗎?舉辦了一個空前絕後的盛大婚禮又怎樣?還不是逃不掉被人玩弄的命運!像你這種朝秦暮楚水性楊花的女人,活該被他背叛,活該被他拋棄,你活該!
歐晴低著頭,掩飾著微紅的雙眼,一顆心隨著心裡的猜想而鈍鈍地泛疼……
“既然離婚了,那叫‘雲太太’的確不合適,在下失言還望歐小姐海涵!”嚴謹堯輕勾唇角,溢出一抹高深莫測的淡笑,犀利的目光極具穿透力地鎖住歐晴,不緊不慢地說道。
他這分明是在諷刺她,在嘲笑她,在奚落她……
歐晴抓在雲裳手臂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指甲陷入女兒的皮肉裡……
雲裳疼得皺眉,知道媽媽難過了,心裡頓時火冒三丈。
可當著外公和歐陽的面,她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惡狠狠地瞪了嚴謹堯一眼。
空氣中,流淌著一股緊繃壓抑的氣氛……
歐晴怕自己失態的樣子被大家看見,連忙收了畫架就要走。
“歐小姐不願意嗎?”
哪知她拿著畫架剛轉身,嚴謹堯冷颼颼的聲音就響在空氣中。
她一怔,頓時僵住,雙腳像灌了鉛一般,莫名就再也挪動不了了。
嚴謹堯突然這樣冒出一句,大家都沒明白他說的什麽不願意,還是歐榮毅觀察入微,發現嚴謹堯正冷冷地盯著歐晴手裡的畫架,率先反應過來。
人家總統大人都如此要求了,他們怎能拒絕?
於是歐榮毅說:“怎麽會呢,承蒙四爺不嫌棄,小女——”
“不好意思,我媽媽身體不太好,不能太勞累,你想畫像還是另請高明吧!”可不待歐榮毅說完,雲裳就搶斷了外公的話,毫不客氣地冷冷拒絕道。
嚴謹堯一張臉瞬時陰沉可怖。
“裳裳!不得無禮!!”歐榮毅大喝一聲,嚴厲斥責。
見嚴謹堯變了臉,除了雲裳之外,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包括歐晴。
這是他生氣的表現,她太了解了。
其實雲裳也怕,因為嚴謹堯的氣場太強大了,但她就算心裡怕,表面卻不肯服輸,冷著臉硬著頭皮與嚴謹堯互瞪。
她就想著,這個男人以前欺負了她的媽媽,現在還想來欺負她的媽媽,她怎麽能忍?
就算他是總統又如何?就算他手握天下蒼生的生殺大權又如何?敢欺負她的媽媽,她以死相搏!
反正誰讓她的媽媽傷心難過,她就跟誰勢不兩立!
見雲裳和嚴謹堯像仇人般瞪著對方,歐晴急得不行,偷偷扯著女兒的袖子,暗示她別發火,忍一忍。
不忍媽媽著急擔憂,雲裳隻得先撤開目光,對媽媽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有分寸,讓她別擔心。
看到她們母女倆的眼神交流,嚴謹堯微微眯眸,臉色更加沉冷了一分。
“歐小姐身體不好嗎?沒事,我可以等!明天能好嗎?明天不能好的話後天也是可以的!”嚴謹堯噙著冷笑佯裝漫不經心地說道,然後不待歐晴和雲裳說話, 就轉頭看向歐榮毅,“不知歐老家裡可有客房,若在下在此叨擾兩日可方便?”
要在歐家住下?!
“我給你畫!”歐晴大驚失色,立馬叫道。
瞬間投降。
“歐小晴!”雲裳蹙眉低叫,不讚同。
歐晴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她只求嚴謹堯能快點走,“你想在哪兒畫?怎麽畫?說吧!!”
“在哪兒畫或是怎麽畫歐小姐做主就好,不過我好安靜,不喜有人來打擾!”嚴謹堯慢悠悠地說道,邊說還邊瞥了雲裳一眼,話中意思顯而易見。
他就是要跟歐晴單獨相處一會兒,不許任何人打擾,尤其是雲裳。
雲裳狠狠瞪著嚴謹堯,氣得磨牙霍霍,真想罵他一聲不要臉。
“那去我的房裡吧!”
歐晴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像是經過彩排一般,齊刷刷地射在她的臉上。
她卻恍若未見,拿著畫架就率先朝著屋裡走去。
歐晴說讓嚴謹堯去她房裡,其實是她的房裡有個小畫室,可這話聽在不知情的人耳裡,就變得*至極。
而歐晴這會兒心裡正想著別的事,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話有何不對。
眼看嚴謹堯跟著媽媽一同進了屋,雲裳哪裡能放心,當即拔腿就追。
可沒追兩步,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閃出來擋住她的去路,她猝不及防,刹不住腳,整個人直直撞進一副堅硬似鐵的胸膛……
鼻梁都差點被撞斷了。
她疼得狠狠皺眉,抬手捂住鼻子用力揉了揉。
“嚴楚斐你滾開!!”她氣急敗壞,捂住鼻子甕聲甕氣地喊,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攔住了自己,怒得張口就罵。
“四爺只是想讓阿姨畫張畫,你這麽激動做啥?”嚴楚斐像個沒事兒人一般,大手像鐵鉗似的抓住雲裳的手臂,任憑她怎麽掙扎也掙脫不開,似笑非笑地睥睨著情緒激動的她,淡淡戲謔。
“滾犢子!!”雲裳惱嚴楚斐惱得不行,咬牙切齒怒不可遏。
“土匪你放手!你抓疼她了!”鬱凌恆見鬱太太捂住鼻子,以為她受傷了,連忙大步上前寒著臉對嚴楚斐喝道,一副與鬱太太同仇敵愾的模樣。
鬱凌恆答應過鬱太太,以後不管什麽事都必須站在她那邊,再也不做讓她不高興的事。
男子漢大丈夫,他得說到做到!
嚴楚斐特別嫌棄地瞥了鬱凌恆一眼,“鬱凌恆你就這點出息?怕老婆怕成這樣你也不嫌丟人?我算是看透你了——”
“你才沒出息!你才沒出息!這麽大年紀了連老婆都娶不到你還有臉說別人沒出息?!”雲裳更生氣了,咬牙切齒地反唇相譏。
她現在最不能聽的就是誰說她的男人“沒出息”,她的男人明明那麽優秀,那麽能乾,那麽完美,誰敢說他沒出息她跟誰沒完!
見鬱太太如同母雞護小雞般維護自己,鬱凌恆忍不住眉眼含笑,滿足又感動。
這麽大年紀……
娶不到老婆……
被雲裳如此糟蹋,嚴楚斐不怒反笑,轉眸瞅了眼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歐陽,玩世不恭地慵懶一笑,“像我這麽大年紀還沒娶老婆的又不止我一個!”
歐陽躺槍了。
歐陽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瞬時黑到無以複加。
若嚴楚斐不看歐陽一眼,歐陽根本就懶得對號入座,偏偏嚴楚斐那痞子非要拉他下水。
“我舅不一樣!”被嚴楚斐這樣一扭曲,再看到歐陽臉色不對,雲裳連忙挽救,憤憤喝道。
“有啥不一樣?”嚴楚斐笑得高深莫測。
雲裳心裡咯噔一跳,嚴楚斐的笑容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果然——
“歐陽是你的親人,難道——”嚴楚斐噙著笑說著,然後停頓,狀似隨意般湊近她的耳邊,用彼此才能聽到的音量低低道:“我不是?”
雲裳狠狠一震。
她驀地抬眸,瞠大雙眼震驚地看著眼前笑得像隻狐狸般狡猾殲詐的男人,心,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他這話……什麽意思?
他知道了什麽?又在暗示什麽?
而他知道的這些,他告訴嚴謹堯了嗎?
“神經病!!”
她倏地狠狠甩開他的手,大罵。
罵完就往屋裡衝。
“站住!”
這次出聲的,是歐榮毅。
誰的命令她都可以不聽,但外公的,她不敢違背。
雲裳停住腳步,僵在原地。
歐榮毅面罩寒霜,徑直朝著屋裡走去,在經過雲裳的身邊時,極具威嚴地冷冷喝道:“跟我到書房來!”
雲裳臉色瞬時一白,聽見自己心裡在哀嚎,完了完了,被發現了……
她的眼底劃過一絲慌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自己走還是讓我押著你走?”歐陽走到她面前,冷冷的聲音飽含著濃濃的威脅意味。
雲裳苦著臉求救地看著鬱凌恆。
鬱凌恆哪裡受得了鬱太太這樣的眼神,當即上前一步……
“你就不用來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歐陽冷颼颼地一句話給堵得死死的。
歐陽臉色沉冷,可沒有絲毫玩笑的意味。
鬱凌恆皺眉,雖然不想得罪歐陽,但也見不得鬱太太不開心的模樣。
氣氛,瞬時變得更加緊繃,有種一觸即發的危險在空氣中飄蕩……
雲裳見狀,擔心事情變複雜,也不忍讓鬱凌恆為難,暗暗咬了牙齦,最後只能妥協地主動跟在外公身後,懷著視死如歸的壯烈情懷走進屋裡去。
她無奈地想,反正歐陽和外公都已經發現端倪了,她越不去,越說明是她心虛。
常言道,紙是包不住火的,該來的終究會來,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所以,主動去總比被歐陽捉去要好得多,至少還能保留一點面子,不至於那麽狼狽難堪。
歐榮毅的書房裡。
“怎麽回事兒?”
房門一關,歐榮毅就回身瞪著雲裳,嚴厲叱問。
“什……什麽怎麽回事兒啊?”雲裳嚇得一顫,膽怯地縮了縮脖子,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訕笑著呐呐。
歐陽冷睨著表情極不自然的外甥女,冷颼颼陰森森地吐字,“雲裳,你再糊弄長輩信不信你外公家法伺候?!”
真當他們都是瞎子嗎?
從雲裳一來,整個氣氛就完全變了。
以及他們之間那些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小動作,全都沒有逃過他們的眼睛,他們沒揭穿,並不代表沒看到。
“我、我沒有啊……”雲裳狠狠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裝無辜。
雖然她猜想外公和歐陽已經覺察出了什麽,但她不能輕易坦白,她必須堅持到最後一刻,哪怕是垂死掙扎。
“你認識四爺?”歐陽微眯著雙眸,目光銳利地盯著她的眼睛,直截了當地問道。
“算不上認識……”雲裳緊張得手心冒汗,抬手撓額掩飾著眼底的慌張,小聲喃喃。
“既然算不上認識,你為什麽看他像看仇人似的?”歐榮毅臉色嚴肅的樣子看起來威嚴十足,極具震懾力。
“呃……那個……因為、因為前不久他的侄女嚴甯跟阿恆鬧緋聞,然後他們嚴家就來鬱家逼婚,結果嚴家逼婚不成就公報私仇的為難嶸嵐和朝陽,所以他能不是我仇人麽!”
差點編不下去了,還好她腦子轉得快,及時想到一個完美的借口。
然而眼前的兩個人,卻並非她想象中那麽好忽悠。
歐陽看著她冷冷一笑,狀似漫不經心般懶懶哼問:“那你媽媽呢?”
“我媽媽……怎麽了?”她的嘴角抽了抽,強顏歡笑地裝著傻。
“她跟四爺是怎麽回事?”歐陽咄咄逼問,目光越發犀利似箭,仿佛想要看穿她的心。
“沒事啊,不是去畫畫了嘛!”雲裳曬笑著強裝鎮定,裝傻到底。
啪!
題外話:
卡卡卡~~~~~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