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博弈　　　　在前世，玉嬈只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在深閨從不關心府外之事的千金小姐。除了女紅琴棋書畫之外，武藝，醫術，權謀更是一竅不通。

  前世上官雲瑞意外身亡也是她無疑間聽府裡的丫頭在私底下議論的。她向來不喜歡打聽別人的事情，又跟上官雲瑞並不熟識，便沒有去細細打聽，很快也就將那件事給忘了。

  再活一世，自從愛上雲瑞之後，玉嬈每每想起這件事都後悔不已。她當時若是多打聽一下，就能知道雲瑞到底是出了什麽樣的意外，如此也可以避免歷史的重演。但這世上沒有如果！

  此刻聽雲瑞問起他前世的事情，玉嬈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忍說出來。

  “傻瓜，你太小看你男人了。大不了不就是英年早逝嗎？有什麽不能說的？你還怕我承受不住？”斂去身上的戾氣，眉眼上快速染上了笑意，上官雲瑞低頭在玉嬈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玉嬈抿了抿唇，看著雲瑞，“雲瑞，我只知道前世的時候你在我死之前就意外身亡了，至於是什麽時候，是什麽樣的意外，我卻不知道。”

  “果真是英年早逝，絕對是天妒英才！”上官雲瑞咧著嘴打趣了一句。

  “你還有心情說笑！我不準你死在我前面！”玉嬈使勁眨了眨眼睛。原本她已經計劃好等殺了上官雲逸，她就天天陪陪在雲瑞的身邊，不管有什麽樣的意外在等著他，她都和他一起面對。但現如今上官雲逸沒死不說，甚是連他倒底是不是真正的凶手都為未可知，一切似乎都陷入了迷茫之中。

  “這麽多年想我死的人多了去了，我若是那麽容易死，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玉嬈，你大可以放心，我肯定不會死在你前頭。”說著，雲瑞避開玉嬈肩上的傷口，把玉嬈往懷裡輕輕摟了摟，又接著道：“我也不會死在你後頭。我要和我的玉嬈同年同月同日死。所以，你好好的，我才會好好的！”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一生一世，生死相許！

  “雲瑞……”玉嬈把臉緊緊貼在雲瑞的胸前，她又想哭了。

  “好了，玉嬈，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你不用擔心。你把今晚的事情詳細跟我說一遍。”

  “好。”

  玉嬈把下午上官雲逸來府裡約她去聖女湖遊湖以及她如何刺殺上官雲逸的經過詳細地跟雲瑞說了一遍。聽後，雲瑞的劍眉已經深深地皺了起來。

  “雲瑞，我知道林暮雪是一個大的隱患，哥哥已經派人去打探她的消息了。”猜想雲瑞在擔心什麽，玉嬈趕忙說一句。

  一聽，雲瑞頓時意識到一個問題，急忙問道：“玉嬈，你是不是把你前世的事情告訴了你哥哥？”

  玉嬈點了點頭，“我也是今晚才告訴他的。我原本還擔心他承受不了，現在看來哥哥比我強多了。”

  此時，雲瑞只知道秦玉書是一個隱藏極深的人。玉嬈前世的事情讓他知道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雲瑞一時也無法確定，暫且只能先靜觀其變。

  “玉嬈，我今晚收到消息，說林暮雪受傷了，而且還昏迷不醒，她應該沒那麽快把她看到的事情透露給上官雲逸，想封住她的口並不難。但關鍵是……”雲瑞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用手捏了捏下巴。

  “雲瑞，關鍵是什麽？你說呀！”玉嬈的心提了起來，她覺得一定是她疏忽了什麽。

  “關鍵是上官雲逸他自己可能已經懷疑到了你的頭上。玉嬈，上官雲逸不但有心機有手段，更有一個聰明的腦袋。他會從他遇刺的時間傷口的位置以及其他一些細節上推測出你就是刺殺他的人，而且他肯定會派人去問林暮雪。”說到這，上官雲瑞劍眉快速擰了起來，急忙道：“玉嬈，我先出去一下。”說完，雲瑞快速翻身下床，飛身出了房間。

  片刻後，雲瑞又折返了回來，重新躺到了玉嬈的身旁，沒等玉嬈問他，便道：“我讓暮煙親自去林相府一趟，看看林暮雪的情況，見機行事。”

  “雲瑞，你會不會覺得我好沒用？完全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還給你和哥哥惹出了這麽多麻煩。”今晚的事對玉嬈打擊很大，似乎是對她十六年韜光養晦的全然否定，一臉黯然地看著雲瑞。

  “傻瓜，你在我心裡是最好的，哪裡沒用了？”雲瑞伸手把玉嬈的一縷碎花捋到耳後，“玉嬈，我一點都不怕你給我惹麻煩，我反而怕你因為種種顧忌不願給我惹麻煩，這讓我感覺我不是你的男人，只是一個與你無關的外人。”

  “雲瑞，對不起，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瞞著你任何事情！我發誓！”玉嬈真的想把手舉過頭頂對天發誓。

  雲瑞擔心玉嬈又扯到了傷口，急忙一把抓住了玉嬈的手，“不用發誓，我相信你！”

  十指相扣，玉嬈把頭靠在了雲瑞的胸前，“雲瑞，你說，上官雲逸猜到我就是刺殺他的人，他會不會現在就想殺了我？”

  “沒有證據，他只能在心裡想了想罷了！再說，他想動你一根頭髮，還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雲瑞冷哼了一聲，這一次只能算上官雲逸命大而已，下一次他有沒有這麽好運，可就難說了！

  玉嬈抿嘴笑了一下，沒有出聲。她並不怕上官雲逸會因為今晚這事找她報仇，她只是擔心若是上官雲逸不是凶手的話，那麽真正的凶手又是誰？

  “玉嬈，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把傷養好，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辦。”雲瑞猜到玉嬈在擔心什麽，伸手輕輕撫了撫玉嬈微蹙的秀眉。

  “嗯。”玉嬈輕輕點了點頭，“你要小心。我隱隱覺得那個人若不是上官雲逸的話，一定是一個非常可怕隱藏極深的人。我不要你有一點閃失。”

  “放心好了，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我還等著把我的玉嬈娶回家呢，我可舍不得死！”雲瑞笑著道。

  “不準說‘死’這個字！以後都不準說！”玉嬈伸手緊緊地揪著雲瑞的衣服，前世的記憶再一次席卷而來！身體更是忍不住一陣戰栗！

  “乖，別怕！我以後再也不說了。我們兩個一定會白頭偕老！別怕。”雲瑞後悔不已，趕忙輕輕拍著玉嬈的後背，安撫著。

  “嗯。我們都會沒事的，鎮遠侯府也會沒事的。”玉嬈輕輕說了一句，靠在雲瑞的胸前，慢慢合上眼簾。

  雲瑞沒有再出聲，只是輕輕地拍著玉嬈後背。

  一炷香的時間後，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雲瑞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兒。

  熟睡中的玉嬈容顏清麗恬靜柔和，沒有平日裡的清冷，沒有說到前世時的恐慌，只有著女兒家獨有的嬌柔和美好。

  雲瑞靜靜地看著，很想伸手撫上玉嬈的小臉，但又怕吵醒了她，還是生生忍住了。

  月光透過窗欞灑落進房間，斑斑駁駁，更是平添了一分溫馨和靜溢。

  不知過了多久，雲瑞還是在戀戀不舍中收回了目光，輕輕下了床，悄悄飛身離去。

  ……

  秦玉書回了房間並沒有立即休息，而是一個人坐在黑暗的角落裡暗暗沉思。

  他當然相信玉嬈的話，但讓他想不明白的是，以他隱在鎮遠侯府的暗中勢力，他怎麽可能讓鎮遠侯府一夜之間被滅門？而且以他的武藝，還有人能殺得了他？

  秦玉書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前世的事情似乎就是一個謎，到處是雲遮霧繞，真相被層層包裹了起來，他根本看不清。

  這時，房間外傳來一道暗號的聲音，秦玉書放下了手，開口道：“進來。”

  一名黑衣人快速從窗戶閃進了房間，準確無誤地來到秦玉書的跟前，“主子，屬下打探到那林暮雪失憶了。”

  “失憶了？”秦玉書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那女人“失憶”得還是真是時候！

  “主子，屬下親耳聽到了林暮雪和她的丫頭的對話，從二人說話的語氣上，屬下覺得林暮雪是真的失憶了，並不像裝的。”黑衣人把他聽到的林暮雪和果兒的對話跟自家主子複述了一遍。

  聽完，秦玉書眉頭又皺緊了一分，從今晚林暮雪和玉嬈交手的情形看，林暮雪確實沒有裝失憶的必要。以她對上官雲逸的癡情，她應該在她醒來後的第一時間問上官雲逸的情況，再把她看到的事情告訴上官雲逸，而不是想著什麽可笑的浪跡江湖。由此可見，林暮雪確實是真的失憶了。

  林暮雪失憶了，她就不會指證玉嬈，從這一方面來說，這對玉嬈是有利的。但，若她有一天突然恢復記憶呢？她的指證絕對會讓玉嬈陷入險境！所以，不管她真失憶也好，假失憶也罷，她都不能留在這世上！

  眸中早已沒有了往日裡的溫潤，而是覆滿了殺機，秦玉書沉沉地開口：“找個機會殺了林暮雪……”說著，秦玉書突然停了下來，微微微微思索了片刻，又道：“派人去找一些上官雲瑞府裡的東西，把這件事嫁禍到上官雲瑞的頭上。”

  “是！屬下明白！”

  “去吧。記住，這件事一定要做得乾淨！”

  “是！”黑衣人快速離去。

  嘴角勾出一抹嗜血的笑意，秦玉書慢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上官雲瑞，要怪就怪你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女人！

  ……

  林輔國聽了天雨的講述之後，急匆匆地帶著天雨來了林暮雪的院子。讓天雨留在院子裡，林輔國快步進了林暮雪的房間。

  此時，林暮雪已經跟果兒商量過了，等她頭上的傷好了之後，她們兩人就偷偷離開京城，去浪跡天涯！

  果兒幫自家小姐壓了壓被角正準備離開，就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聽著腳步聲，果兒知道是相爺來了，有些擔心地看著自家小姐。

  林暮雪給了果兒一個稍安勿躁的神色，就見一名中年男子繞過屏風快步往自己床邊走來，猜想他應該就是她的爹爹。

  見暮雪已經醒了，林輔國不悅地看向一旁的果兒，“小姐醒了，你怎麽沒有立即去稟報於我？”

  “回相爺，小姐也是剛剛才醒。奴婢正準備去稟報相爺，相爺您就來了。”果兒機靈地開口。

  聽果兒這麽一說， 林輔國陰沉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看向躺在床上的自己女兒問道：“暮雪，今天晚上你在聖女湖裡看到了什麽？”

  “我不記得了。”林暮雪知道她失憶的事情肯定瞞不住，索性便不瞞了，淡淡地說一句。

  林輔國的眉頭快速擰了起來，“什麽意思？什麽叫不記得了？”

  “我不記得以前的所有事情，連您我也一並忘記了。”看著林輔國，林暮雪又是淡淡的一句。

  看著暮雪眼神中沒有往日的恭敬，看他這個爹爹就像看陌生人一般，林輔國心中咯噔一聲，暮雪失憶了！

  “你仔細想想，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林輔國心中暗惱，深吸了一口氣，耐著性子問了一句。

  林暮雪蹙著秀眉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沒用的東西！”林輔國重重的哼了一聲，一甩衣袖，快速出了林暮雪的房間。

  “小姐……”果兒癟了癟嘴巴，替自家小姐感到委屈，小姐又不想失憶，相爺竟然如此罵小姐。

  “沒事。”林暮雪笑了一下，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天雨就在院子裡，把房間裡幾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楚，心中暗叫不好，林暮雪這失憶得也太不是時候了！

  天雨不死心，跟著林輔國進了書房，急忙問道：“相爺，小姐她真的失憶了？”

  林輔國點了點頭，“應該不假。你回去跟殿下如實稟報，老夫也會暗中請大夫給暮雪診治。”林輔國隻說了一半，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失憶”這種事情向來不好說，能不能恢復記憶沒人敢打包票，只能盡人事而聽天命，為此。他並沒有把話說得太滿。

  “只能這樣，屬下告退！”天雨一抱拳正準備離開，突然又想起了什麽，道：“相爺，若小姐真看到了什麽，恐怕會招來殺身之禍。這個時候，殿下不希望小姐有一絲閃失。一切就先有勞相爺了。”

  “老夫會加強府中防衛，特別是暮雪院子的防衛，這一點，你回去替老夫轉告殿下，讓殿下大可以放心。”

  “好，屬下告退！”

  ……

  天雨很快回到了府中，把林暮雪失憶的事跟自家爺稟報了一番，上官雲逸聽聞後，不禁笑了。

  他是不是前世做了什麽壞事，連老天爺都不幫著他？林暮雪竟然在這個時候失憶了，她失憶得可真太是時候了！

  天雨偷偷瞅了瞅自家爺，覺得自家爺的笑容有點瘮人，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上官雲逸微微思索了片刻，看著天雨開口道：“你領著徐太醫悄悄去一趟林相府，讓他看看林暮雪的情況，有幾分恢復的可能。”

  “是！”

  “還有，從今晚開始，你親自帶幾人守在林暮雪的院子裡。若能抓住活的最好，若是抓不住，就把他們的屍體留下！”

  上官雲逸知道，若今晚這件事真的是秦玉嬈做的，而林暮雪看到了事情的經過，那麽秦玉嬈甚至是秦玉書肯定會去對林暮雪動手，既然如此，他就張開一張網好好等著他們！

  “是！屬下明白！”

  天雨離開後不久，上官城身邊的馮公公帶著幾名宮人匆匆趕了過來，帶了不少宮中名貴的滋養補品。

  “殿下，皇上聽聞您受傷了，憂心不已，特讓老奴連夜趕過來看看。殿下，您現在感覺如何？”馮公公一臉的擔憂，問道。

  “有勞公公了。你回宮跟父皇說，我已經無大礙了。”上官雲逸側躺在床上，笑著說一句。

  之前，當他醒來之後，他便派人把他今晚遇刺的事跟他父皇稟報了一番。一來，他父皇肯定也得到了消息，他主動把這件事稟報他，這會讓他父皇看到他的坦誠。上官雲瑞再拿他和林輔國的關系說事，他父皇可能會因此考慮一番，這也就給了他扭轉局勢的機會。二來，他也想趁此機會看看他在他父皇心中的位置。此時看來，他父皇心裡還是有他這個兒子的。

  “殿下您可折煞老奴了。老奴只是替皇上來看看您，您沒事，皇上也就放心了。”

  “公公，您替我跟父皇告個假，這幾日我恐怕無法去上朝了。”

  “殿下大可以放心，皇上特意叮囑您好好休息，等您什麽時候好了什麽時候再去上朝。皇上還說，讓您把您手上的公文暫且交給太子殿下處理。”

  馮公公的最後一句話尤如一盆涼水澆到了上官雲逸的心中，上官雲逸頓時感到心裡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