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湛動作生澀卻溫柔地一杓一杓地喂著馥笙,昏迷中的馥笙不太配合,藥汁順著嘴角流到脖頸處系著的白色方巾上。
黎湛也不急,反倒是時不時拿巾帕給馥笙擦嘴角。太醫早就得了黎湛的吩咐回太醫署配藥,殿內隻留小宇子和弄月兩人伺候。小宇子自然是樂於見著皇上這溫柔體貼的樣子,所以偷偷抿嘴樂不出聲打擾。弄月則是神色有些複雜地望著這一幕,黎湛還真是癡情種,只是不知此刻他心裡想的是高長歌還是周馥笙。
一碗藥下去,黎湛的手腕有些酸了,抬起左手揉了揉,給馥笙掖了掖被子,盯著她沉睡蒼白的小臉,眸色深沉。
“好好照顧她,朕有空再來看她。”良久,黎湛心中歎了歎,不能任由心裡對眼前這人的縱容了。有些背離了初衷。
小宇子一愣,還以為皇上會多陪陪娘娘呢,怎麽喂完藥就要走了……
弄月似笑非笑地彈了彈衣裳上沾的灰塵,“弄月知道了,恭送皇上。”
最後飽含深意的眸子看了眼馥笙,黎湛還是收回視線,抬腳離去。只有淡淡的龍延香證明他來過……
馥笙在混沌中醒來,隻覺全身酸軟無力,睜開疲憊的眼簾,動了動手,掙扎著支起身子卻因為無力又落下。
“娘娘,你醒了?!”馥笙聽聲這才發現絮兒一直守在床邊,估計是太累睡著了,這會兒被她的動靜弄醒,激動地拿過軟枕放在馥
笙背後靠著,然後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馥笙靠著軟枕,剛醒人還是有些暈乎乎的,見絮兒這麽傻乎乎地守著自己,揚了揚嘴角,猶豫了下還是伸出右手輕輕拍了拍絮兒的腦袋,“再不醒你這丫頭又該哭鼻子了……”
“嗚嗚嗚……娘娘你嚇死絮兒了,突然就病倒了,絮兒嚇壞了!”絮兒聽馥笙打趣自己,不禁紅了眼眶,抽抽鼻子,可憐兮兮地絮絮叨叨。
馥笙歎口氣,“別哭了,這不是醒來了嗎。本宮肚子有些餓了,你去弄點吃的來吧!”無奈找了個百試不爽的借口支走這哭得讓人頭疼的姑娘。
絮兒抹了抹眼淚,點頭如搗蒜,“奴婢這就去!”說完就溜一般地跑出去。
馥笙掀開被子,套上鞋子,從屏風處拿了一件披風披在身上,緩緩走到門口,靠著雕欄木門神情恍惚地望著殿外花草成畫的院子。
單手撫上心口的位置,昨夜痛徹心扉的鈍痛淡去,但是她依舊能感覺到這具身子有多脆弱不堪一擊。只要她大動肝火,大悲大喜,心口就撕裂地痛,仿佛有蟲子在啃咬心臟。
父王、哥哥……你們怎麽忍心這樣對長歌?你們一邊輔佐黎湛登基,擁護我為後,一邊又著手招兵買馬策劃謀反——你們這樣將我至於各地?難道一開始,我就只是你們一顆棋子……
“長歌兒,父王的小長歌兒!”還記得小時候父王雙手舉著自己爽朗大笑寵溺著喚著自己的名字……
“阿衍哥哥會一直保護長歌的,長歌要快快長大……”溫潤如玉的世子哥哥溫柔地在她生病時守著自己安慰自己……
這一切的一切那麽真實,她不相信寵愛自己十幾年的父兄會對自己這麽狠心,一定有原因的,他們不會這麽對我……馥笙痛苦地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