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些話的時候，古齊昊整個人似乎有些恍惚起來--

  “可能人生就是如此，一步走錯，就再也不能回頭。當初若不是我自己對你們慕家執念太深，心懷偏見，你姑姑也未必不能成為我的妻子。”

  古齊昊想了想，倒也認了這個可能性。

  “但是你說過，你對姑姑並無半點感情。”

  慕煜塵淡然說道。

  古齊昊點了點頭，長歎了一聲，“是，我跟你姑姑，並不能說相愛，愛或者不愛，自己心裡很清楚。我也從來沒有玩弄你姑姑的意思，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更像是兩個朋友。我的心事，會跟你姑姑說，但是卻未必跟黛麗絲說，跟她在一起的感覺，是比較輕松的。”

  古齊昊這話，自是讓慕煜塵感覺有些難以理解的，既然是朋友，那麽為什麽……

  “我古齊昊不喜歡拿年輕不懂珍惜當借口，事實上，這些年，也在後悔和不後悔之間掙扎徘徊過。但是，年輕，不懂得珍惜，確實也是導致今天的結果原因之一。”

  說到這裡，古齊昊頓了頓，低頭喝了一口水，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追思著什麽往事一般，整個人看著有些怔忡。

  “但是，不管怎麽說，你到底還是辜負了姑姑，把她推向深淵。”

  慕煜塵冷冷淡淡的提醒了他這個事實。

  “沒錯，這一點上，我從來也沒有否認過，你姑姑的不幸，確實是因為我。我對感情的期待值不高，當年娶了黛麗絲的時候，我並不是沒有猶豫過，但是當時正是輝古飄搖之際，所以……”

  古齊昊苦笑了一聲，“其實，如果能回到當初，你姑姑恐怕也未必再願意選擇遇見我，而我，也不想讓自己過得那麽累，那麽複雜了。所以，這一切都是因果關系，沒有了開始，便也沒有了現在。”

  “你既然沒想過要跟她在一起，就不應該染指她，聽我爸說，姑姑雖然叛逆，但是卻是一個心腸很軟的人，不應該被你這麽踐踏，這對姑姑，凌天，凌詩來說，都是一種難以抹去的殘忍和痛苦，你難道都不明白這個道理嗎？你是凌天跟凌詩的父親，卻沒有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

  “過失既然已經造成，我也不想解釋太多，如果可以讓大家好過點，我也不介意承擔所有。當年，凌天猝然離開，我以為是因為你，沒想到，事情兜兜轉轉，卻又回來了，還是因為我的原因。”

  古齊昊說著，忽然攤開自己跟前的大手，很仔細的看著，好像上面沾著什麽髒東西似的，許久才繼續道，“我這手上，沾著我兒子的血，怕死後也應該是下地獄的人……”

  “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是該死之人？”

  慕煜塵冷淡的說著，嘴角揚過一道不達眼底的笑意。

  古齊昊吸了口氣，看向慕煜塵，目光暗沉，片刻之後，才漠然道，“是。”

  慕煜塵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對面的窗框上，沉默了一下，說道，“凌詩的事情上，我不能做主，爺爺之前說想跟你見一面。”

  慕煜塵講出了今天過來的目的。

  慕以南嗎？

  古齊昊黑眸微縮，定定的看著慕煜塵，而慕煜塵已經徐然起身，閑適的整理著自己的袖扣，那模樣看著，倒是有些漫不經心，“黛麗絲的事情已經過去，六年前的事情也真相大白，我洗清我身上嫌疑，本也不應該再計較什麽，當釋然處之。我沒有感覺到自己能有想象中的放松，原因，你知道為什麽。”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事情是黛麗絲做的？”

  古齊昊忍不住問道。

  慕煜塵淡然一笑，“如果不是因為古凌莎跟齊峰也同時出事，我倒可以這麽說。紙包不住火，你覺得呢？”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已經設計好想怎麽對我們了？在齊峰跟凌莎的婚禮上，那就是一個開始？”

  古齊昊語氣平靜得很，雖然是這麽問著，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慕煜塵偏過頭看向他，“我當時的本意，只是想扶正凌詩而已，但我沒想到，遠在紐約的朋友給我送來了黛麗絲的消息，我從存著的檔案裡發現，當年辦理此案的人，正是黛麗絲的老熟人，這讓我心裡有了警惕，當然，還有那隻拍出去的鋼筆，你應該還記得吧？”

  “黛麗絲是何等高傲的人，犯不著因為凌天的關系而跟古凌莎一起在拍賣會上出現，除非，她有什麽心思。所以，我派人查她，她的本事不小，我也費了很長的時間，總算摸到當年的一些蛛絲馬跡，直到，七年前的那份你跟凌天的DNA堅定報告書出現在我手上，發生的一切，都明朗化。”

  聽到慕煜塵這麽說，古齊昊不得挫敗的笑了笑，“也是因為這樣，我跟黛麗絲才走到這一步，才知道，黛麗絲對我不忠的事實，才知道凌天死亡的真相！阿塵，你這一刀朝我的心口刺下去，確實讓我沒有一點還擊之力。不過，我還是得謝謝你，讓我知道了這一切，即便我不想知道。”

  “跟慕老爺子見面的事情，你安排吧，我想，我們確實也有必要見上一面。”

  “黛麗絲的葬禮沒有那麽快舉行，不過，你可以去見她最後一面。”

  慕煜塵又說道。

  古齊昊搖了搖頭，低啞道，“不必了，有些東西，早已經在摩擦之間消磨殆盡，不見會更好。”

  “你對她的感情，更甚於姑姑嗎？”

  慕煜塵還是問了這麽一句。

  古齊昊緩緩合上眼睛，淡淡的說道，“即便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愛，但是到底也還是在乎過。對子溪是不一樣的，跟她，更適合做知心朋友，當初即便我是娶了她，恐怕也……如果當初，我們都能理智一點，分清楚這些，今天就不會這樣了。”

  “你也會犯衝動的錯誤嗎？”

  慕煜塵冷然笑了笑。

  “你要是想嘲笑，就盡管嘲笑吧。”

  古齊昊低沉的說了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