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舒曼緩和了很久，才算緩了過來。

  她睜著眸子，有些無力的望著東方雪——

  “我知道欠你太多……但是，這都是命……你就原諒了我和你爸吧……現在你哥成了這樣，齊磊又……流雲那邊撐著很不容易，東方仁和東方義……野心勃勃，東方集團……一定，一定……不能落入他們的手中。我從來就沒有求過你，如果，你還認了我這個母親……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不要去跟流雲爭，就跟現在一樣，盡心的輔佐她，讓她順利的接掌東方集團……”

  東方舒曼吃力的說著這番話，枯瘦的手也緊緊拉著東方雪，那樣子，看著，讓東方雪想到，她這是在抓著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流雲……她是個好孩子……答應我，把她當成你的女兒……她一定也會對你感恩的……”

  東方雪這會兒，眼裡蘊含的熱淚頓時滑落而下——

  她又能說些什麽？

  她這麽一輩子，都是為了一個‘孝’字而活，可是，即便是如此，如果再給她選擇一次的話，她恐怕也還是會這麽做的吧？

  要她怎麽說，其實，她最在乎的，也不過是父母親，還有哥哥而已？

  當初朱子文死的時候，她也只是難過而已，孩子沒有了，她也都來不及傷心，東方集團內部發生變故，她也只能堅強的出手幫忙，可是現在，她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堅強如她，到底還是承受不住這樣的痛苦。

  “你……能答應我嗎？阿雪……”

  東方舒曼的聲音已經很虛弱……

  東方雪淚如雨下，別過頭去，不停的眨著眼睛，想要收住熱淚，可是，任憑她怎麽去努力，就是管不住那滾燙的淚珠。

  “你能答應我……能答應……嗎？”

  東方舒曼就是想得到東方雪這麽一個答案。

  “我答應你。”

  許久之後，東方雪才抬手擦去眼角的淚光，默默的應了這麽一聲。

  “那就好……那就好……”

  東方舒曼松了一口，艱難的抬著目光，看了緊閉的門口一眼，“流雲……怎麽，怎麽……還不回來？”

  ……

  東方流雲匆匆忙忙趕回東方老宅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兩個小時過去了。

  她直接朝東方舒曼的臥室衝了去，然而這時候，東方舒曼已經很虛弱了，推門走進去的時候，她正帶著氧氣罩，虛弱的呼吸著，一旁的東方雪，也是微微紅著眼眶。

  氣若遊絲……

  “流雲小姐，舒總就等著你了，有什麽事情，趕緊交代吧，我們已經盡力了。”

  醫生站在門口，低低的對著東方流雲說道。

  東方流雲心裡頓時一滯，幾乎呼吸不上來，胸口的那股悶痛洶湧而來，她當下渾身就一震，險些栽倒，幸虧動作夠快的及時扶住了一旁的門把手。

  “奶奶——”

  東方流雲衝了進去，在她的床邊收住了腳步。

  聽到東方流雲的聲音，東方舒曼也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清楚跟前的東方流雲之後，才吃力的伸手想要摘下自己鼻子上的氧氣罩。

  東方流雲幫了忙，一邊給她拉了拉被子。

  “你……回來了……齊磊，齊磊還沒找到嗎？你爸……你爸怎麽樣？”

  東方舒曼虛弱的連說話也都有些說不清楚，東方流雲幾乎也是將耳朵湊過去，才能聽清楚她的話。

  “他挺好的，奶奶放心，他們都挺好，你養好身子，過不了多久能見到他們了。”

  東方流雲說著，雙手也緊緊握住東方舒曼那冰冷的雙手。

  “好不了了……這一關，是過不去了……這麽多年了，我也應該去見你爺爺了……只是，留下這麽一個爛攤子……我也不好向你爺爺交差，也委屈了你……你是一個很不錯的孩子，你會一生安好的……照顧好你父親，母親，齊磊，還有你姑姑……”

  東方舒曼恍惚飄渺的語氣傳來，東方流雲心裡卻是莫名的酸澀了起來。

  痛苦接踵而來，她不知道她自己應該在你去承受。

  “東方集團，就交給你了……那是東方家族百年基業，是我和你爺爺畢生的心血……也是我們東方家一代代人活過的……所有的見證……你務必守護好它……我走後……律師會把我那部分的股份轉到你名下……”

  東方舒曼說這話的時候，雙手也是用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緊緊的握住東方流雲的雙手。

  東方流雲眼眶微微發熱，卻也是默默的合上了眼睛，點了點頭，“是，我會守護好它的，奶奶放心。”

  “我會記住你這話，到了那頭……我也會這麽告訴……告訴你……你爺爺……”

  東方舒曼，也是最後來得及說這麽一句。

  東方流雲想應聲的時候，她已經不行了，緊抓著她的那雙枯瘦的手忽然間就失去所有的力氣，驀然垂了下去，東方流雲抬起目光看向她的臉的時候，她已經永遠合上了那雙眼睛。

  走得，並不安詳！

  東方流雲想，她一定是帶著很多遺憾走的。

  她心裡一陣酸澀，眼睛是乾澀灼熱得厲害，耳邊傳來了東方雪壓抑的哭聲，阿彩也衝了進來，看到床上沒有氣息的東方舒曼，再也控制不住的放聲痛哭了起來。

  “舒總！舒總……你怎麽就這麽走了？舒總……你要我們怎麽辦啊？舒總……啊……”

  撕心裂肺般的哭聲傳來，和著外面的蕭瑟風雨聲，東方流雲忽然覺得自己渾身蒼涼，整個人都是恍惚輕飄飄的。

  也許就是如此了，生和死擺在一起，就是這樣的鮮明，這樣窒息的感覺，真的很讓人覺得痛心。

  東方流雲默默的走出了臥室，整個人似乎沒有什麽知覺，只能隱約的感覺到，好像東方柔兒他們也往臥室裡衝了去，然後呼天搶地一般的哭聲不絕於耳。

  生與死面前，任誰也都是這麽無措的吧？

  不管是藍琦，或者是爺爺，明叔，又或者是現在的東方舒曼……

  她甚至忘記了去難過，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一般，尤其是這個時候從楊勝口中聽到的那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