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凰雪深深吸氣,決定給這蠢小子上一堂男女情課。
“歸寒邪,你是在殺手窩裡呆蠢了吧?男女之情,講求你情我願。你可以花錢買笑,那是勾欄院。你也可以強娶豪奪,但遇上剛烈之女,多是兩敗俱傷。所以,你是無法用這兩種方式找到真情人的。
“那用什麽方式?”
歸寒邪慢吞吞地問道,又往她的面前湊。
“你再敢親我試試……溲”
禦凰雪抄起了狼豪,一筆從他的額頭落下,重重地劃到他的下巴處,濃重的墨跡把他如玉的俊顏一分為二。
歸寒邪抹了一把臉,慢吞吞地說:“你總是對我這麽凶,為什麽不對帝炫天凶?”
“我喜歡他啊,他是我夫君。”禦凰雪都沒有力氣跟他解釋了恧。
歸寒邪有些沮喪,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小聲說:“你也可以喜歡我。”
“你做什麽讓我喜歡的事了?”禦凰雪哭笑不得地問他。
“你想讓我做什麽事?”他精神振奮,雙眼發亮,急切地問道。
“不許亂親我,去洗臉,洗乾淨。”禦凰雪隻想打發他走,他武功高,手段狠,若真激怒了他,身邊這幾個人只怕會遭殃。
他興高彩烈地往外走,大聲說:“那我去洗洗。”
“走走,回去。”禦凰雪跳起來,抱起書就想走。
兩個丫頭嗚嗚地哼,禦凰雪反應過來,能去哪裡啊?兩個丫頭真可憐,動不動就變成了木頭人。
她無可奈何地坐回去,眼睜睜看著藏心和沐雨回到院子裡。
“那人輕功很高。”藏心拂了拂袖子,轉頭看兩個呆在一邊的丫頭。
“是歸寒邪,她們被點穴了。”禦凰雪無奈地攤了攤手。
“什麽,那瘋子又來了?”沐雨臉色一沉,立刻拔出了長劍,警惕地看著門口。
“瘋子是你叫的嗎?”
歸寒邪陰惻惻的聲音和他的身影一起撲了過來,隻一個轉身,沐雨手中的長劍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中。
“歸寒邪,你敢放肆!把劍還他。”禦凰雪怒氣衝衝地指著他說道。
歸寒邪的臉色沉了沉,但還是乖乖地把劍還給了沐雨。
“小鳳凰說什麽我就做什麽,小鳳凰別生氣了。”他走過來,慢吞吞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我給你送這個來的,我就在城裡住著,你有事找我,就把這個點著。我就來幫你。”
這是一個五彩的竹筒,一頭用陶泥封緊。
“打破陶泥,把火折子丟進去,往天上一扔。”他簡單地說完,失落地說道:“我先走了,今天就是想看看你,和你說說話。”
禦凰雪拿起了竹筒,看了看他。
“還有,我真的會幫你找到下蠱的人,真的。這回不騙你。”歸寒邪唇角揚了揚,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小聲說:“小鳳凰,我說過了,我的命是你的了。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你讓我殺誰我就殺誰,有一天你真的不想看到我了,就算你讓我殺了我自己,我也會動手的。”
禦凰雪不知道說什麽好。
歸寒邪很邪,很無情,很冷血,但是他也很純粹,很簡單,很……寂寞……
看著他慢步出去,禦凰雪突然覺得沒那麽討厭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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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寒邪出了公主府,繞了一圈,從後牆又回到了公主府。
這些日子,他其實就住在公主府裡,這裡亂成一團,正好讓他躲著。去廚房裡找東西吃,去拿衣服換洗,易如反掌。而且這裡還有好多禦凰雪的畫像,他偷拿了許多,都放在他暫時住的屋子裡。
他推開門,抬眸看了看掛在牆上的畫像,大步過去,手指撫過了畫像,笑了笑。
“小鳳凰,今天看到你了,真好。”
胸口一陣悶痛。
他拉開衣衫看,幾天沒服解藥,烏黑的顏色正從心口往四周漫延,像一朵黑色曼陀羅花,細長的花瓣正一片片地伸展開。
當這花開滿他胸膛的時候,可能他就會閉上眼睛了吧?
他拿起水杯,從藥瓶裡倒出幾顆藥丸,一起丟進了嘴裡。劇痛讓他熱汗急冒,臉龐扭曲,撐在桌子上的雙臂微微發抖。剛剛見禦凰雪的時候就發作了,但因為她在,居然覺得沒那麽痛!
“大師兄。”幾名黑衣人從外面進來,焦灼地說道:“什麽時候才有解藥?我們快痛死了。”
“急什麽,正在配。”他轉過頭,緩聲說道。此時的他,神情已恢復得自在悠閑,看不出一點端倪。
“大師兄,你不痛嗎?”黑衣人捂著心口,痛苦地問他。
“我不痛。”他平淡地說道。
“大師兄,你快配解藥……”幾人滾到地上,說不出話來。
歸寒邪看了他們一眼,往榻上一倒,呼呼大睡。
除了禦凰雪,誰的生死都與他無關。
“大師兄。”一道身影鑽進來,匆匆說道:“他們來清理後院了,怎麽辦?”
“睡覺。”他眼睛都不睜,懶洋洋地說道。
“會發現我們的。”那人急切地說道。
“麻煩。”他翻了個身,背對著那人,不耐煩地說道:“把院門鎖上,裝神弄鬼不會嗎?”
那人哦了一聲,又快步竄回去了。
他緊閉眼睛,小聲說:“好容易找個安靜的地方,清什麽清。”
外面很快響起了尖叫聲,有女子驚慌失措地大嚷“有蛇”。
“蠢貨。”他拉起被子蒙上腦袋,快入冬了,哪來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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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眾臣爭得臉紅脖子粗。
帝炫天看著這些人,有種想把他們全拖出去砍掉的衝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國庫無銀,很多事都做不了。
“皇上,王大人的話,完全就是個笑話。”童大人著折子,瞪著戶部的王衡大聲說道:“新帝登基,都是減免賦稅,哪有加征賦稅的?就算不免,現在也不能加!王大人這是想讓天下百姓覺得皇上是暴君嗎?”
“童大人,你居然敢說皇上是暴君。”王衡揮著手掌,瞪著一雙牛眼睛,大聲嚷嚷,“皇上應當治童大人死罪。”
“王大人你少血口噴人。”童大人臉色一沉,和他針鋒相對,“你在這裡大放厥詞,莫非是帝麟黨人?”
“誰是帝麟黨,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王衡急了,跳起腳來罵。
帝炫天將茶杯重重一頓,冷冷地掃了一眼眾人。
從朝堂之上,一直吵到禦書房裡。
吵的就兩件事,一件是禦凰雪金鳳袍為後,有違祖製,所以她的兒子不能為太子,還要再立妃嬪,多生皇子。一件就是國庫之事,沒有一個人能提出有建設性的建議,全是吵吵。
“這樣,我出個主意。”禦凰雪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她……她,皇后怎麽能乾政?”大臣們嚇了一跳,飛快轉頭看向窗外。
禦凰雪抱著一撂畫冊,正站在窗口。珠釵緋衣,美豔絕倫,而且臉上滿是笑容,絲毫沒有因為他們的痛罵而露出半點不悅之色。
“臣妾並非乾政,只是想為皇上效力。國庫缺銀嘛,本宮願意為皇上賺銀子。”她走到窗口,向帝炫天福了福身,把畫冊從窗口往裡面遞。
小太監看了看帝炫天,快步過去接過了畫冊,恭敬地放到帝炫天的面前。
禦凰雪轉頭看向那些大臣們,似笑非笑地說道:“其實,國家是個大商鋪,就看皇上怎麽經營,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能變出銀子來。比如臣妾,臣妾站在城牆上,面前放兩隻大箱子,凡是想罵臣妾出氣的,往箱子裡丟一百兩銀子,可以罵一句,一千兩,罵十送一。臣妾看這滿朝文武,沒有不想罵臣妾的,每個人能罵出上百百句,妖女禍害絕不重複,這一天下來,起碼能掙個萬把兩白銀。簡直財源滾滾來,皇上切莫錯過這大好機會。”
“嗯……”
“哼哼……”
書房裡一陣乾咳和掩飾聲。
“放心,剛才罵的算是本宮送你們的,不收銀子。”禦凰雪笑著說道。
書房裡一陣靜,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接話。
“天下誰人無人說,天下誰人不說人?所以,這方法可以大力推行,諸位大人,每人去城牆上站一天,保證掙得不會比本宮少,一個月下來,國庫就裝滿了。”禦凰雪笑容愈加燦爛,指著童大人說:“童大人,尤其是你,罵你的人也不少呢。”
童大人捋須,他是帝炫天的死鐵忠臣,在逆境之中也沒有放棄過力撐他往上爭,但是因為妙音之事,對禦凰雪罵得也不少。
“王大人也是,你女兒不是很想入宮為妃嗎?你們一群人都上了好幾道折子了。其實這事很好說,十萬兩黃金,馬上封四妃之一!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一旦懷有龍種,說不定就是太子了,十萬兩黃金換來滿門榮耀,多好。”禦凰雪又指著王衡說道。
王衡尷尬地轉開頭,不敢出聲。
“一群大男人,總是背著我痛罵,我今日來了,給你們機會罵,怎麽又不罵了?這麽心疼你們的銀子呢?皇上每個月給你們俸祿,百姓們拿你們當救世主,活菩薩,指望你們這些當官的讓他們過好日子,你們死捧著銀袋不放手,罵完我就有作用了?”
她說著說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小臉滿覆冰霜,指著他們怒斥。
“我禦凰雪說到做到,一個月內就給皇上交出一百萬兩白銀!一個月交不出,本宮不做皇后了。你們誰若是比本宮少,那誰就別作官了,回去種田吧。明兒一早本宮就去城牆上站著,你們想怎麽掙,自己想好。”
“想來罵的,去那裡罵,本宮若再聽到你們這群大老爺們四處罵本宮妖女禍害,本宮撕了你們的嘴。本宮禍害你們家的兒子了?皇上愛本宮,你們就這麽看不慣?非要愛你們家的女兒才行?你們誰家的女兒比本宮好看的,帶來給我看看!”
“不服氣,真想要和本宮比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盡管來!誰能比得過本宮,本宮馬上讓開。若比不過的,當場給我全家滾蛋,哪裡窮去哪裡,一輩子別想再當官,世代也別想。”
帝炫天心裡一陣爽快,有個嘴利的皇后還真是好事,有些事他還真不好直說,畢竟這裡面有一半是跟著他出生入爭死天下的人,說得太絕情了,也讓人下不了台面,傷感情。
禦凰雪不同,她是小女子,小女子厲害一點,反而讓這些大男人不好說什麽。再怎麽說也是他的皇后,他們也無可奈何。
“雪兒少說點,回去吧。”他裝模作樣地呵斥了一聲。
“哦,就回,給你送佛壽寺的畫冊來的,臣妾已經想好怎麽把這些地方利用起來了。”禦凰雪掃了一眼那些人,福了福身,嬌滴滴地說:“臣妾給皇上燒了東坡肉,燉得爛爛的了。皇上中午早點回來用膳。”
“在這裡說什麽東坡肉,回去。”他板著臉,裝威嚴。
禦凰雪抿唇笑笑,快步往外走。
大臣們往外看,獨角金馬正跪下去,身上是嶄新的金馬鞍。她坐上去,拍了拍大金馬的脖子,大金馬站了起來,揚著高傲的頭,優雅地邁開步子往外走。
“那個……那個就是獨角馬!”
“皇后怎麽騎上了?”
大家忍不住湧出門去看。
武將們最高興,大聲說道:“皇上,現在可以配種獨角戰馬了吧?”
“皇后高興才行啊,那匹馬只聽皇后的,朕都靠近不了。”帝炫天故意說道。
“怎麽會這樣?”眾人很詫異。
“哦,對了,皇后方才說,她一個月內要給朕交一百萬兩,你們怎麽辦?你們放心,朕是沒有銀子可以幫皇后的,你們是不是也要學學皇后呢?”帝炫天抬眸看這些人,嚴肅地問道。
“老臣沒銀子……”有人哭喪著臉,想賴過去。
“好說,那就如皇后所說,去城牆上站著。”站在外面的申晉忍不住說道。他早就忍無可忍了。一和這些人說國庫的事,他們就拖出禦凰雪的事計較,聽得人怒火中燒的。
“侍衛長多什麽嘴。”眾人不滿地嘀咕。皇后罵他們,他們不敢回嘴,但一個小小的侍衛長也來多嘴,就讓他們接受不了了。
“皇后的主意不錯,想不出辦法的,明天就不用上朝了,都去城牆上站著吧,朕會給你們準備好箱子裝銀兩。”帝炫天站了起來,威嚴地說道。
眾人無可奈何,隻得跪下接旨。
看著一群人垂頭喪氣地走了,帝炫天心中一陣爽快。
“討厭的皇叔,居然敢當眾斥責我。”禦凰雪從牆根溜出來,一把抱住了他,扭著腰撒嬌。
“小精靈,謝謝你給我解圍。”他點了點她的鼻子,親昵地說道。
“真得謝我,他們回去了,又得編排我了。什麽悍婦呀,乾政呀,妖女呀……我呸他們的,臭老頭兒,就知道罵女人,正經本事不拿去做事,罵我的都是沒出息的人。我看,皇上索性下道旨意,后宮嬪妃之位,明碼標價,出錢多者得。”
禦凰雪笑嘻嘻地歪了歪腦袋,被自己幻想出來的畫面逗得哈哈大笑。
“皇上。”童大人去而複返,一臉尷尬地看著緊擁的小夫妻。
“童大人,有何事?”帝炫天沒松開禦凰雪,語氣溫和了許多。
“老臣……想聽聽皇后說的佛壽寺的事。”童大人老臉脹紅,拱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