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娶我,可以跟我說的,就為此事記恨我們嗎。”禦凰雪忍不住打斷他。
薄慕傾搖頭,低笑,“小雪,我不是恨你們家人,你不要這麽單純。我只是明白了一件事,在這世上,只要強權的人說想,那些匍匐在他腳下的人就只能順從。權力是好東西,他讓男人強大。但很可惜,我的面前總攔著這樣那樣的障礙,我只能慢慢清除掉。”
“那年,父親讓你去找長生藥,你其實是借機去培植勢力了?”禦凰雪沉默了會兒,小聲問:“薄慕傾,你現在帶我去你那裡,也是想利用我替你凝聚人心吧?你只要掀起百姓和朝中官員對帝氏的仇恨,再揭竿而起……光複禦家江山。你讓十三哥為帝,然後在他身後操縱江山,這天下其實就是你的,還可以賺得美名一身。”
“這樣不好嗎,我也不比他們差。你覺得我不好,是因為你喜歡帝炫天。若你喜歡我,那你肯定會覺得是他不好。你說,是不是這道理?”薄慕傾扭頭看她,唇角輕揚,大聲說:“不要緊,我們慢慢來,我可以等你回心轉意。雖然時間久了點,沒按我以前的計劃走,但最後還是可以走到終點。”
“很好,請慢等。”禦凰雪笑笑,拉上了馬車門,再不出聲溲。
突然,前面的侍衛大叫了一聲,猛地拉住了韁繩,馬蹄子高高揚起,調轉過了方向。
“怎麽回事?”薄慕傾臉色一沉,手掌匆匆扣住長劍,往前看去。
“路上有兩個小孩兒。”侍衛大聲說道恧。
“把他們丟開。”薄慕傾冷漠地說道。
“是。”侍衛跳下馬,大步跑到孩子身邊,拖起孩子就往路邊隨手丟。
路邊是個陡坡,下面亂石嶙峋,這丟下去,孩子不死也殘。
“你們這些雜碎,這是孩子!”藏心一見,立刻火了,飛身過去,一手一個,接住了差點被砸在大石頭上的小孩兒。
“是之翔……曉……”他定睛一看,心猛地抽緊。匆匆扭頭看了一眼,大罵道:“你們這些狗東西,小心生兒子沒屁眼。”
“喂,你說話小心點!”侍衛拿著鞭子指他,大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小心閹了你,讓你當個死太監。”
“你……”
藏心大怒,正要發難時,禦凰雪鑽出了馬車,衝他招手。
“藏心把孩子抱過來。”
藏心夾著兩個孩子到了馬車前,小聲說:“你看看這兩個孩子,這個暈過去了,這個好像已經……”
禦凰雪心一驚,連忙把帝之翔抱到了懷裡,再看帝曉,一點氣息也沒有了。
“怎麽會這樣……該死的帝麟,我不會放過他!”她握緊拳頭,手輕輕撫過了帝曉青紫的臉,哽咽著說道:“把曉兒先葬下,記住地方,以後遷他回皇陵。”
“是。”藏心瞪了一眼薄慕傾,叫過沐雨,二人大步走向路邊。
禦凰雪打濕了帕子,給帝之翔擦乾淨臉,用小杓給他喂水。
“這是誰?”薄慕傾鑽進馬車,盯著她的臉看。
“我怎麽知道是誰?”禦凰雪看看他,輕聲說道:“是孩子就要救,積點德。”
“人命如螻蚊,生死天定,讓他下去吧。我那裡不進外人,他不”薄慕傾眉頭一皺,拎著帝之翔就要往外丟。
“薄慕傾!”禦凰雪死死抱住孩子,憤怒地瞪向他,“我不管,我就要帶著這孩子。”
“小雪!”薄慕傾手指扣緊,不悅地說道:“不要和我做對了,我說過,我們可以好好的。”
“好個屁啊!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身邊這些人!”禦凰雪冷笑。
薄慕傾怔了一下,禦凰雪罵起人來,柳眉倒豎,還挺凶的。
他松開手指,眉頭擰了擰,看向她懷裡的孩子,低聲道:“那他醒了之後就讓他走。”
禦凰雪推了他一把,小聲說:“你出去,我這會兒不想理你。”
薄慕傾的袖子被夾在門縫裡,禦凰雪抓起來往門上用力擦了一下,打開了點門,讓他收回去。
帝炫天可能也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人物,要人死,跟捏死隻螞蟻一樣。但他有底限,他不亂殺女人,更會不殺孩子,不會置身邊人於不顧。
薄慕傾的心腸,果然跟石頭一樣的。
是誰說的,成大事者,必須無情無義,六親不認。
薄慕傾還真是做到了。
她轉頭看馬車外面,藏心正用自己的衣服包上帝曉,沐雨尋了塊石頭過來,在上面刻字。
多可愛的孩子,就這樣沒了!
她心裡難受得很,把帝之翔緊緊地抱在懷裡,輕拍他的背,叫他的名字。
都是小孩子,常年在鄉裡生活,現在又髒又瘦,所以薄慕傾並沒有認出他,或者他印象裡根本沒有這孩子。
帝之翔是摔暈過去的,馬車顛簸了會兒,他悠悠轉醒。大眼睛睜了會兒,猛地坐起來,慌張地大喊,“曉哥哥呢,我的曉哥哥呢?你快把曉哥哥還給我。”
“噓,是我……”禦凰雪捂住他的小嘴,小聲說:“不要出聲,不要說認識我。”
帝之翔過了會兒才回過神,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撲到了她的身上。
“母……”
“叫姨。”禦凰雪在他耳邊小聲說:“我們在敵人這裡,你得裝著不認識我。”
帝之翔連連點頭,扁著嘴說:“我背著哥哥去找娘,可是我背不動了。娘說在醫館去找東西的,她騙我,她走了,不要我們了。”
“她們被壞人捉了。”禦凰雪明白了,這兩個孩子是和陸雲雙走散了。
“她們在哪裡呀?曉哥哥呢?”帝之翔抹著眼淚,抽抽答答地問。
“你曉哥哥他……伺候佛祖去了。”禦凰雪忍著心酸,撫著他的小臉說道。
帝之翔楞了會兒,哇地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禦凰雪拉起他的小手看,這小家夥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衣服磨得破破爛爛,小手小腳都摔破了皮。
“別哭了。”禦凰雪攬住他瘦弱的小身子,小聲說:“你慢慢和我說,出了什麽事,為什麽曉哥哥會中毒呢。”
“娘的梳子打到了曉哥哥,曉哥哥的手就腫了,一直疼,一直疼,然後全身都青了爛了。我們去醫館,娘就是不肯告訴大夫曉哥哥的手是被梳子打到的,非說是蜈蚣,大夫把我們趕出來了,她就讓我和曉哥哥在路邊等她,結果她沒回來……我很害怕,就背著曉哥哥找娘和哥哥們去……然後我走不動了……”
帝之翔越哭聲音越小,他累了,小肚子還咕嚕地響。
禦凰雪趕緊拿乾糧出來給他吃。
也虧得薄慕傾為討她歡心,在馬車上面備了這麽多吃的,還用小碳爐溫著熱湯熱菜。帝之翔狼吞虎咽地吃了兩個小籠包,喝了一碗湯,緩過神來。
“爹在哪裡呀?”帝之翔小聲問。
“爹去對付壞人了,我們去幫他的忙。”禦凰雪輕聲說道。
“好,把壞人統統抓起來,丟到河裡去喂烏龜。”帝之翔揮著小拳頭,鼓著腮幫子說道。
禦凰雪往外看了一眼,輕輕點頭。
天色漸暗,不知路的盡頭到底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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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外,帝炫天坐了一整天,夜色披在他的肩頭。暮光像退潮一樣,從光亮之處迅速往暗色中退去。
幾聲鳥兒的啾鳴聲後,他睜開了眼睛,看著那幾個孩子說:“你們聽好,這是你教導你們的第一件課,男人的堅持和堅韌。你們做得很好,我很欣慰。”
幾個孩子吊了一天,幾近虛脫,聽到他的聲音,都緩緩睜開了眼睛。
四周的守衛也都湧了出來,緊張地看著他。
“鮮血,有時候有洗清罪惡。不要害怕,下來之後躺著不要動。”帝炫天慢慢站了起來。
“快去稟告主子。”守衛們急了,連忙進去通傳。
“主子趕去見禦凰雪了,還沒回來呢。把箭對準幾個孩子,只要有孩子在手上,他不敢亂動。”主事人趕緊出來,朝帝炫天看了一眼之後,又匆匆退回了小樓裡。
“讓他出來吧。”帝炫天昂首挺胸,看著二樓的方向,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