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哄我……我覺得我現在活著就是不要臉。”阿寶轉過頭看她,小聲說道。
“不要臉的是男人,男人才是這世上最不要臉的貨。讓女人給他們生孩子,讓女人給他們暖被窩,女人漂亮的時候他們就湊過來,女人老了醜了,他們就丟開!好像他們自己不會老不會醜一樣!年輕的時候,他們喜歡年輕的美人就算了,老都老了,他們還敢喜歡,好像他的牙有多硬,真的咬得動!惡心死人了!”
“這還不算,還有那種背信棄義,無情無義,薄情寡義的角色,他們才下地獄!若真要抓這樣的男人,地獄能裝滿,沒地方落腳,而且裡面一定找不到女人的影子。”
禦凰雪又啐了一口,朝著外面,特別潑辣地一聲,很不淑女!
那些侍衛們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退了幾步溲。
阿寶楞了片刻,輕聲笑了起來。
“你好會罵人。”
“我教你啊。恧”
禦凰雪撫了撫她冰涼的小臉。
阿寶又楞住了。
“阿寶,別活得這樣憋屈,你若是心裡有恨,就衝過去罵他,啐他一臉口水,再打他,抓他,出了氣再說。死又算什麽呢?但死之前一定要出口惡氣。”禦凰雪搖了搖她的手,嚴肅地說道。
阿寶沉默了半天,輕輕搖頭,“我不恨他,我愛他。而且他現在是我哥哥了,我也不能對哥哥怎麽樣。我現在這樣,一定是我前世犯過罪孽,上天才這樣罰我。”
禦凰雪很心痛,把她攬過來,在她有些枯燥的頭髮上輕撫。
“傻阿寶,你怎麽這麽傻呢。”
“傻好啊,那麽精也不好。”阿寶靠在她肩上,喃喃地說:“禦凰雪你真美啊,大家都是女人,你怎麽就生得這麽美呢?而且你還很有本事,那麽大的難都能熬過來,我就不行……”
“因為……因為我皮厚,骨頭硬。”禦凰雪搖了搖她的肩,笑著說:“我在這裡呆著怪無聊的,你有什麽好玩的,好看的東西嗎?”
“我有書,上次找傾哥哥要的幾本。”阿寶拿了兩本書過來給她看。
就是兩本詩集,禦凰雪早就不看這種無用的東西了。春花雪月,不在她過去那五年的慘淡歲月裡。
“茶好了。”阿寶沏了碗茶,端來給她。
禦凰雪接過來,拉她坐下,兩個人靠在一起聊天,說寨子裡的事。
“我出去得少,而且寨子裡不太平,我不喜歡出去。”阿寶搖頭,對什麽事都一臉茫然。
禦凰雪有些失落,但轉念一想,也好!這樣的阿寶,性子單純,活在她自己的愛情的小天地裡,不擔心天下,不擔心外敵,她只是純純地守著她心裡的愛情,當她的小女人,可能才適合她。
“郡王在外面。”藏心過來說了一句。
禦凰雪扭頭看,薄慕傾站在門口,背對著這裡,沒進來。
“他不會進來的。”阿寶咬咬唇,傷心地說道:“若不是萬不得已,他根本就不會見我。”
“那讓你去陪那兩個人渣就見你了?”禦凰雪臉一拉,小聲說道:“下回他再敢這樣,你就用茶潑他,別和他客氣。你越和男人客氣,他就越得意,以為你好欺負。”
“我對他凶不起來啊。”阿寶苦笑,輕輕推了推她,“你去吧,他一定是怕我向你說壞話。”
“那我先去了。”
禦凰雪輕輕一笑,一眼瞄到歸寒邪衝她打手勢,看樣子是想躲在這裡面。
這裡挺安全的,沒人會到阿寶這裡亂搜,薄慕傾也不會進來。
出了小院門,她拍了拍薄慕傾的肩,嘲諷道:“不敢進去見她?也對,你在這世上負的心多了,總有愧疚的時候。”
薄慕傾擰擰眉,他負誰的時候都不會有負罪感,偏在阿寶裡,真的有負罪感。阿寶對他太好了,他挑不出錯。
“你害了阿寶啊。”禦凰雪看了他一眼,捧著書往前走。
“想看書嗎?”薄慕傾沒話找話說。
“嗯,打發時間,免得成天想怎麽打你殺你厭惡你。”禦凰雪淡淡地說道。
“我給你再拿一些過來。”薄慕傾小聲說道。
“謝了。不過我不要讀這些詩,別的什麽都行。”禦凰雪擺擺手,步子微微搖擺。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了,七個多月,卻高高突出如同九個月,仿佛隨時會生。這樣的身子,累得她走路都開始有些喘了。
薄慕傾久久地看著,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冷。他倒要看看,珂離滄躲在什麽地方!
————————————分界線——————————————
帝炫天在路邊停下來,跳下了馬,看向前面的客棧。
一片如血殘陽中,這間客棧就像一頭巨大而孤寂的駱駝,趴在灌木叢裡。
“主子。”申晉他們也到了,匆匆從馬上跳下來,看向前面的客棧,小聲說道:“前後二十多裡路,荒無人煙,只有這裡有一間客棧,不如就在這裡住一晚吧。”
“我們這幾天,就環著這幾座山繞了一圈。她留的記號,一路上都能看到,唯獨這裡沒有。”帝炫天眉頭擰了擰,看向眼前高聳入雲的大山,沉聲道:“他們一定是進山了。”
“那間客棧,不會是他們故意留下的哨子吧?”申晉小聲問道。
“若是哨子更好……”帝炫天突然側了側耳朵,抬腳往地上跺,低聲問:“你們聽到聲音了嗎?”
“什麽聲音?”申晉趴下去,把耳朵貼在地上,聽了好一會兒,疑惑地問道:“這地下應該是實的,聲音好像是從山那邊傳過來的,如果是山裡,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動靜……”
“什麽動靜?”幾名侍衛都趴下去,想聽個真切。
“你們聽,像不像馬在嘶鳴?”申晉聽了半天,小聲問道。
“還真的像,怪了,難道這地下有暗河,河水咆哮導致?”另一人點頭,滿臉不解。
“那這條暗河可真夠大的,居然有這麽大的動靜。”
“或者,是薄慕傾他們在山裡做什麽?”申晉扭頭看帝炫天,等著他說話。
“去客棧。”帝炫天利落上馬,直奔客棧。
“幾位,住店,還是吃飯?”老板匆匆過來,大聲招呼幾人。
“吃飯,住店一起,”申晉把韁繩一丟,往四周張望。店裡客人不多,看上去都是行腳商。
“這前前後後的,怎麽只有你一家店。”申晉坐下了,把老板叫到了身邊。
“前幾年打仗,後來鬧饑荒,這片地就荒了。這客棧是我家祖上的,我舍不得離開這裡,而且這裡也是條大道,總有人路過,所以前年又跑回來了,把店重新開了起來。”
老板拽下肩上的白布帕子,用力擦了幾下桌子,在幾人面前擺上了茶碗,給幾人滿滿地倒上了幾碗茶。
“快去把好吃好喝的端上來。”申晉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嚷嚷道。
“好嘞。”老板甩了一下布帕子,往廚房處大叫,“五位爺們,大碗肉大碗酒大碗的饃饃端上來。”
藍布簾子掀開,兩個瘦小的男孩子抱著酒壇子,拿著碗出來了,好奇地打量了一行人幾眼,快步往回跑。
“這是我兩個兒子,廚房裡是我大哥在忙活。”老板見他們盯著孩子看,於是解釋道。
“你去忙吧。”帝炫天端起了酒碗,抿了一口。
酒是普通的高粱酒,帶著點兒澀味,不算好。
“幾位爺,慢慢吃。”老板回到了櫃台裡面,繼續朝外面張望,看上去在期待下一波客人。
門口又傳來了馬蹄聲。
帝炫天扭頭看,只見來的是一群押鏢的人。
“怎麽搞的,前面山路怎麽堵了。”一行人跑進來,罵罵咧咧地說道:“是哪個王八羔子乾的好事,把路堵得嚴嚴實實,我們怎麽過去。”
“大路不走,鑽什麽山啊。”申晉故意問道。
“近啊,山裡有條路,橫穿過去就是日照縣,再走一天就能到回廊關。”大漢端起了酒碗一飲而盡,一抹嘴巴,罵道:“現在倒好,馬車過去,我們只能走大路,這得多浪費四五天呢。我說老板,這缺德事是不是你乾的?是不是想讓人過來住你的客棧?”
“爺,您是好久沒走這條道了吧?這路兩年前就堵嚴實了,我可沒那本事,應該是下大雨,把山坡給衝垮了,上面的石頭都落了下來。”老板賠著笑臉說道。
大漢又痛罵了幾句,垂頭喪氣地坐下。
“真倒霉,就不想跑這趟鏢的,現在胡疆要打過來了。回廊關雖沒開戰,但是聽說局勢也緊,隨時有可能打起來。”
“回廊關固若金湯,那是天險之處,怎麽可能打得過來呢?你多慮了。”帝炫天扭過頭,看著他說道。
“唷,說不定人家長著翅膀會飛呀,又說不定人家挖了洞,往這邊鑽過來呀。世上的事,誰能說得準?反正這趟就是不順!”大漢拍了拍桌子,不滿地罵道:“這蘭燁的狗皇帝就沒乾幾件好事,自打他們打進來,我們蘭燁就沒有過過一天痛快日子。窮了六年還好說,現在剛剛喘口氣,又打起來了,打打打,打他娘的個皮。”
“就是,他們打完了,當皇帝,當官,我們跟著倒血霉。他奶奶的,老子乾脆去投軍去,投胡疆軍,把帝家狗趕出去拉倒。”
客棧裡的人都激動了,拍著桌子破口大罵。
帝炫天端著酒碗,慢吞吞地抿。申晉幾人見他面色黯淡,也不敢出聲,更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跟你們說,帝家人就不是個東西,爹殺兒子,兒子殺爹,哥哥害弟弟,弟弟斬哥哥……你看看,這不就是滿門禽獸嗎?”
“哪個皇帝家不這樣?一樣的貨,都是披著人皮的惡狼,沒有好東西。”
申晉聽不下去了,用力把酒碗一頓,怒氣衝衝地吼道:“行了,管好你們的嘴。”
“你生什麽氣。”幾個鏢師站起來,指著他嚷,“你小子,是找打嗎?還是你是帝家的狗啊?”
“你……”申晉氣得要撲過去揍人。
“坐下。”帝炫天輕挽了一下袖子,拿筷子吃飯。
申晉隻得坐下來,氣悶地端起酒碗,猛地灌了一大口。
那些人坐回去,繼續議論。
“哼,我看帝家的江山是保不住了。胡疆來的大元帥是小可汗鮮虞侯,還有西邊的北唐霆也不是好角色。”
“這兩個是次要的,禦家的十三王還活著,他也出兵了,要光複禦氏江山。”
“那奇怪了,禦家的那位公主,不是作了皇后嗎?”
“聽說是被迫的,她也是為了復仇,所以進宮找機會刺殺帝炫天,還得手了……是下毒,聽說他已經病入膏肓,活不了幾天了,所以這幾個狠角色才聯合起來,要吞了帝家。”
申晉又忍不住了,扭過頭瞪那些人,“喂,說得好像你們全親眼看到了一樣。”
“全天下都傳遍了,你們幾個到底是哪個山溝裡爬出來的,居然不知道?”鏢師上下打量他們,肆意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