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沉聲道:“可不止是這樣,如果你沒有這張容顏,月綺羅不會承認你是她的女兒!她原本就已經忘記了你還活著,若是你不是和她有一模一樣的臉,那麽他日你即使將她救了出來,她也還是不知道你是誰!她不會承認你是她女兒!你將失去在這世上最後最親的人!”
良辰呆住。
是……
她稍稍一想就會明白,雪姬說的是大實話。
月綺羅——母親,已經失去了對自己的記憶,在母親的心中她已經死了,母親甚至忘記了爹爹,不知道是什麽人剝奪了她的記憶,也許永遠都不會想起。
上幾次,母親對自己有著跟她一樣的面容還是很疑惑的,對此也感歎過,和自己很有緣分。
可是,良辰沒有辦法想象,若是有一天,自己失去了和母親一模一樣的臉,那又如何證明,她是絕世美人月綺羅的女兒?
她是多麽多麽地想要認回母親。
在現代的那次生命,她就沒有母親,母親生她的時候,難產而死。
而在這次生命,她沒有了爹爹,而母親卻又那麽恰好,和她一樣,是個穿越者。
這是緣分嗎?又或者是上天某種刻意的安排?
如果月綺羅現在就在自己面前的話,她真的會衝上去,緊緊地抱住她,感受那種血肉的親情,和同樣來自於異時空的共鳴!
雪姬的聲音再度殘酷地響起:“我幾乎可以肯定,若是你沒有了現在的面容,月綺羅是不會認你的,她的記憶可沒有太子殿下那麽容易恢復,葉姑娘,到那個時候,也許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在面前,而她卻永遠只不過把你當做陌生人!而且,這個期限,大概是無限!你確定,你能夠承受得住這樣的事實?”
良辰的嘴角,慢慢地僵硬。
她低頭再看了一眼那優曇花。
優曇花似乎是能夠感受得到她內心的震顫,開始變得越來越蒼白,有種柔弱楚楚可憐的味道,顏色也越來越透明……
她明白,那是因為自己的心意,起了波動。
她感覺很抱歉,可是,她真的,真的沒有辦法……
司徒玄寒靜靜地看著此刻的良辰。
他當然明白,母親,對於良辰來說,有多重要。
就好像,自己寧願變成另一個人,做出這種逆天之事,也不過是為了替母妃復仇。
而良辰,是多麽希望能夠被自己的親生母親,緊緊擁在懷中!
他輕柔地撫了撫她的發絲,緩緩道:“辰兒,你不要勉強自己,我從來不認為,愛就一定要犧牲。你的母親對你很重要,你也對她很重要,你知道嗎?”
良辰眼圈紅了:“可是這是我答應你的!我承諾你要幫你取得優曇花!”
司徒玄寒微微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對我的心意和承諾,這就夠了,但世事,並不是我們能夠完全左右的……辰兒,我不需要你為了我犧牲你和你母親重逢的機會,我也不需要你為了我放棄你的容貌,這是屬於你的一部分,真的……我相信你愛我,可是我並不覺得你需要用這些來證明你的愛……愛是互相的,不是單方面的索取,我現在也無法為你做些什麽,為你犧牲什麽,又何必需要你的犧牲?我不是那樣自私的人!”
他說到後面,良辰的眼淚就一直在往下墜落。
“你……你……你啊……怎麽會有你這樣的男人啊……這世上的男人,不都是需要用女人的犧牲,來證明她的愛嗎……女人犧牲了,還嫌她犧牲得不夠多……你這樣的稀有動物,都快要滅絕了吧……”
“我不管別人怎麽想,我就是我!”司徒玄寒緊緊地握住良辰的手,“我愛你,因為你是有獨立人格的女人,你是你自己!我對你的愛,不是因為你願意為了我犧牲和放棄!”
良辰微微一笑,可眼淚卻流淌得更加厲害。
她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個架空的時空之中,聽到這樣的話語。
這樣的話語,即使在她原本的世界,都很少聽人說起。
那個世界已經極度先進和繁榮,可是男人們依舊好像動物一樣,需要著女人的讚美和吹捧,需要女人以犧牲和放棄來證明自己的愛,似乎這樣,就可以滿足他們大男子主義的虛榮心。
可是,司徒玄寒這樣的話,卻是從一個未來的帝王的嘴裡,說出來的。
眼淚越來越大顆,良辰幾乎哽咽不能言語:“你,你聽著……我不是要為了得到你的愛,或者讓你更愛我而犧牲和放棄,而是,這是我答應你的事,我這個人,一向一諾千金,你是知道的,我爹爹和我娘親也知道,我和他們,是一樣光明磊落的人,他們有一天知道我的選擇,會為我感到驕傲……”
雪姬沉聲道:“那葉良辰,你願意放棄你的容貌?如果你決定了,你就把你的幻力輸送到優曇花的花瓣之上,並且默念這段咒語,跟我念……”
“是。”良辰閉目,不再想其他事情,安靜地跟著雪姬開始念。
“你做什麽!!!”司徒玄寒伸出大掌,捂住良辰的嘴:“不準念!!!”
“唔……”良辰憤怒地盯著他,淚水往下落。
“我說了,我不需要你犧牲!你如果敢用你的容貌去換優曇花,我不會要這朵該死的勞什子花!我的弟弟,我自己去救!!!讓一個女人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容貌,我這還算不算男人?!”
良辰的眼淚,落在了優曇花上面。
一滴一滴,滾燙的,渾圓的,晶瑩剔透,帶著一點淡淡的冰藍。
那原本模糊微弱得快要消失的優曇花,突然,慢慢地又凝聚了起來。
看起來,也更像實體。
可是此刻,良辰和司徒玄寒,都沒意識到。
良辰努力掙脫司徒玄寒的鉗製:“你……你不要阻攔我……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你都說了……欣賞我有獨立的人格……這是我自己……”
她話音未落,嘴唇卻被另一件東西堵住了。
不是司徒玄寒的手掌,而是他的嘴唇。
他吻著她,貪婪的,火熱的,也是懲罰的,霸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