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美國的事情，馮承乾跟顧祝同談了許多。

  談完的時候，顧祝同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似乎意猶未盡，馮承乾邀請顧祝同留下來一同吃晚飯。

  讓顧祝同有點驚訝的是，大元帥官邸的晚飯非常豐盛，葷菜有五樣。

  顯然，馮承乾擁有一副跟他的年紀不相襯的腸胃，還有非常旺盛的食欲，連顧祝同都自歎不如。

  晚飯之後，兩人又回到了書房。

  這次，馮承乾的衛兵送來了一瓶白葡萄酒，也就是俗說的香檳。

  “在西方國家，只有慶祝的時候才喝香檳，我們不妨提前慶祝即將到來的勝利吧。”馮承乾親手倒上了兩杯。“這也是雷德爾送來的，不過貨色差了一些，不比上一次送給我的那幾瓶紅葡萄酒。”

  顧祝同看了出來，這也是法國產的，而且也是上等貨。

  事實上，顧祝同對酒的了解並不多，只是在柏林期間，經常參加各種宴會，因此喝過不少名酒。

  “下午，我們談了很多與美國有關的事情，你也指揮了兩次攻美作戰行動。”馮承乾把酒杯放到顧祝同面前，“現在我想知道，你對處置美國有什麽看法，或者說如何才算得上是最好的處置方式？”

  顧祝同拿起酒杯，迅速思索了一番。“顯然，我們不可能接受德意志第二帝國提出的處理辦法。”

  馮承乾也拿起酒杯，點點頭，示意顧祝同繼續說。

  “當然，讓美國保持完整，也不是可取之道。”顧祝同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可以想見，在大戰結束之後，德意志第二帝國將成為西方的頭號強國，曾經能夠對其構成威脅的國家都已戰敗。法國、英國與俄國在短期內都難以恢復元氣，而且也再也不可能獲得挑戰德意志第二帝國的實力。意大利過於軟弱，而且領導人的目光極為短淺，也不大可能與德意志第二帝國對抗。剩下的，也就只有隔著大西洋的美國了。可以說，美國在戰後的形態將直接決定西方的國際秩序。”

  “為什麽？”

  “雖然美國是戰敗國，但是美國有足夠雄厚的國家基礎。只要保持完成，哪怕只是基本上保持完整，美國也有足夠強大的實力確保在戰後迅速複興。更重要的是，美國並不是歐洲國家，而德意志第二帝國在短期內又難以獲得一支足夠強大的海軍，因此對美國產生的影響微乎其微。只要假以時日，也許二十年、也許三十年，美國必將成為德意志第二帝國在西方的有力挑戰者。”

  “問題是，我們未必能夠置身事外。”

  “關鍵是，首先受到威脅的肯定不是我們。”

  馮承乾笑了笑，等著顧祝同說下去。

  “原因很簡單，只要我們適當削弱美國，即便美國把我們當成仇敵，在其複蘇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都不是挑戰我們，而是依靠西方國家的支持實現統一，因此美國就需要取代德意志第二帝國，成為西方的主導國家。”

  “也就是說，美國會在這個時候挑戰德意志第二帝國。”

  “不僅僅是挑戰，更是現實威脅。”顧祝同點上香煙，抽了兩口才說道，“西方世界就這麽大，美國所得到的就是德意志第二帝國所失去的，因此美國變得強大，那麽德意志第二帝國就會被削弱。顯然，德意志第二帝國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因此才會提出把美國肢解成四十多個小國家。”

  “照你的意思，如果戰後的美國足夠強大，德意志第二帝國會幫住我們遏製美國？”

  “不是幫我們，而是為了自己。”

  馮承乾又點了點頭，但是仍然沒有給予肯定的答覆。

  “說得簡單一些，在大戰結束之後，挑戰不僅僅來自德意志第二帝國，一個強大的美國是更加巨大的威脅。在此情況下，我們的最佳選擇絕對不是親自出手與兩個具備成為世界級強國的國家對抗，而是在這兩個國家之間製造矛盾，使其對立，而且其中的任何一方都想從我們這裡獲得幫助。”

  “也就是說，美國必須被削弱，但是不能被嚴重削弱。”

  顧祝同點了點頭，說道：“我的觀點是，最好把美國肢解成為三個或者四個國家，其中一個或者兩個國家有成為地區性強國的基礎，而且與其他任何一個國家聯合之後，都有成為世界強國的資格。”

  “這樣的話，最好是三個國家。”

  顧祝同皺起眉頭，他早就知道馮承乾已經有成熟的想法了。

  “道理很簡單，三角關系是最為穩固，也是最不容易動搖的。”馮承乾拿起雪茄，點上抽了兩口，才說道，“如果把美國肢解成兩個國家，我們肯定會與德意志第二帝國各自支持其中的一個國家，從而發生直接對抗。也許，這種對抗局面能夠持續幾十年，但是最終依然會終結，美國也將再次統一到一起。到時候，不管是誰統一誰，一個強大的美國將不可阻擋的成為國際舞台上的重量級角色。同樣的道理，如果把美國肢解成四個國家，那麽肯定有強弱之分，而強大的國家會力求吞並弱小的，以此實現國家統一，而我們最多也就只能讓這種局面維持幾十年。”

  “可是，誰知道幾十年之後的事情呢？”

  “我們當然不知道，但是可以設想。沒有足夠長遠的目光，我們就不可能在這場國家間的遊戲中取勝。”馮承乾朝顧祝同看了一眼，又說道，“因此我覺得，把美國肢解成三個國家最為合適。”

  顧祝同閉緊了嘴，他知道開始那句話已經說過頭了。

  “這三個國家中，有一個是真正的主體。以我的看法，這個國家將是美國的東北部地區與五大湖低區，此外還要加上中部地區的北方部分，與南北戰爭爆發前的美國北方聯邦的規模相當，只是少了西海岸地區。這個國家有足夠的能力稱霸北美洲，也有足夠的資本去挑戰德意志第二帝國，但是離挑戰我們仍然有一定的差距，至少在獲取了太平洋上的海岸線之前難以對我們構成直接威脅。”

  “這樣的話，這個國家將囊括美國的精華部分，包括絕大部分工業區。”

  馮承乾點了點頭，說道：“另外一個國家，以美國東部地區南方部分，其規模與美國南北戰爭時期的南方邦聯相當，而且規模有所擴大，包括中西部地區的南方部分，以及中部地區的幾個州。關鍵就是，這個國家不能過於弱小，需要一些工業基礎，又不能太強大，使其難以主導北美地區。”

  “顯然，這是為德意志第二帝國準備的。”

  “第三個國家，以西海岸地區為主，包括了中西部地區的亞利桑那州與新墨西哥州，以及其他州的一部分。”

  “這……”

  “這是為我們準備的。”

  顧祝同皺起眉頭，說道：“我們有必要同時扶持兩個國家嗎？”

  “不，我們隻扶持一個。”

  “這……”

  “前面提到的第一個國家，將具有完全的獨立自主權，在大戰結束之後，我們就將把各種權利歸還給該國的民眾，讓他們自行決定何取何從。第二個國家，顯然得由德意志第二帝國控制。我們要做的，只是扶持第三個國家，讓其在該地區發揮應有的影響力，從而左右戰後的北美大陸。”

  “這也太複雜了一點吧。”

  “一點都不複雜，非常簡單。”馮承乾笑了笑，說道，“可以想像，在做為主導的這個國家，我們暫且稱之為聯邦美國吧，其精英人士，也就是白人中的精英份子，肯定會謀求統一全國，而其最大的障礙顯然不是我們扶持的國家，我們可以暫且稱之為自由美國，而是由德意志扶持的那個國家，我們暫且稱之為邦聯美國。原因很簡單，洛基山以東才是美國最核心的地區。在此情況下，聯邦美國肯定會設法與我們合作，或者說是利用我們來抗衡由德意志第二帝國把持的邦聯美國。同樣的道理，德意志第二帝國要想保西方的霸主地位，就肯定要遏製聯邦美國，阻止其實現國家統一，因此也就會在協助邦聯美國的時候，想方設法的從我們這裡獲得幫助。”

  “這樣的話，自由美國的立場就將左右局勢。”

  “說得準確一點，是我們的立場將左右局勢。”

  顧祝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才明白了馮承乾的意思。

  “事實上，只要這種內部鬥爭沒有停止，美國就永遠統一不到一起，而足夠強大的聯邦美國必然是德意志第二帝國的心腹大患，使得德意志第二帝國無法與我們對抗。同樣的，我們可以通過自由美國，讓聯邦美國難以實現統一。”馮承乾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關鍵就是，這三個美國之間必須有足夠多的矛盾，而且是通過數代人、花數十年，甚至上百年都無法消除的矛盾。”

  “果真如此的話，那麽戰後的世界格局就沒有什麽懸念了。”

  “這只是猜測，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讓猜測變成事實。”馮承乾放下雪茄，說道，“魯志剛發了封電報回來，說他已經在邁阿密恢復了秩序，問你什麽時候有空過去，他還要請你吃飯呢。”

  “去邁阿密？”

  “當然，不過不是讓你去白吃白喝，有更重要的任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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