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祝同在第一時間派出偵察機，斯普魯恩斯也在此之前大約半個小時出動了偵察機。

  問題是，此時雙方的距離不是六百公裡，而是遠高於六百公裡。當時，第31艦隊在第一戰鬥艦隊南面大約八百五十公裡處。也就是說，雙方的偵察機都不可能發現對方，也就不會有任何結果。

  第一輪偵察結束，顧祝同下令減慢了航行速度。

  沒有找到第31艦隊不重要，關鍵是顧祝同已經無法根據掌握的信息，大致判斷斯普魯恩斯的行蹤了。

  在此之前，第一戰鬥艦隊已經轟炸了馬基拉島的錨泊地，而且沒有發現美軍艦隊。

  此後，第一戰鬥艦隊就一直在珊瑚海北部海域活動，除了每天派出偵察機之外，還動用了岸基巡邏機。

  由此，顧祝同有理由相信，美軍艦隊已經離開了珊瑚海，至少在珊瑚海南部海域。

  海上巡邏機的遭遇，讓顧祝同斷定第31艦隊已經北上，而且很有可能正在尋找中國艦隊。

  關鍵是，斯普魯恩斯會不會直接北上？

  “第31艦隊直接北上的可能性不大。”田黛芳也在考慮這個問題。“雖然斯普魯恩斯決戰的意圖非常明顯，而且現在的局勢根本容不得他來選擇，如果不能及時擊敗我們，美軍就會丟掉瓜達爾卡納爾島，但是斯普魯恩斯不會笨到主動前來送死，就算要找我們決戰，他也會盡可能的創造有利條件。”

  “什麽有利條件？”

  “顯然，斯普魯恩斯率領艦隊北上找我們決戰，與送死沒有區別，因此他很有可能會想辦法讓我們南下。”

  顧祝同笑了笑，但是沒有多說什麽。

  “問題是，以目前的情況，我們根本沒有理由南下。只要我們呆在珊瑚海北部海域，斯普魯恩斯就拿我們沒辦法。”

  “為什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

  “這……”田黛芳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明白顧祝同的意思。

  “正如你所說，我們不會主動南下，那麽斯普魯恩斯就不會指望我們南下。他要想在海戰中擊敗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率領第31艦隊北上。此外，這也是美軍守住瓜達爾卡納爾島的唯一辦法。即便斯普魯恩斯知道北上尋找我們決戰肯定是凶多吉少，可是他沒有更好的選擇。如果美軍丟掉了瓜達爾卡納爾島，那麽斯普魯恩斯的第31艦隊就必須退回到塔斯曼海。說得直接一點，在所羅門群島失守之後，部署在西南太平洋的美軍艦隊都將失去存在的價值。”

  “你是說，斯普魯恩斯會來找我們？”

  顧祝同點了點頭，說道：“他沒有別的選擇。”

  “問題是，他根本不可能在這裡擊敗我們。”

  “那得看怎麽打。”

  “這……”

  “如果我們一直盯著南面，那麽斯普魯恩斯就能獲得想要的機會。”

  田黛芳又鎖緊了眉頭，仍然不大明白顧祝同的意思。

  “顯然，我們都認為第31艦隊會從南面趕過來，所以我們的偵察機全部南下，重點搜索馬基拉島西南海域。問題是，珊瑚海的面積足夠大，有很多地方可供第31艦隊活動，斯普魯恩斯也就沒有必要走我們確定的航線。如果他能夠避開我們的偵察機，並且靠得足夠的近，他就有機會乾掉我們。”

  “你是說，他會從西面過來？”

  “不一定是西邊，也許是東邊。”

  “這……”

  “你仔細想想，斯普魯恩斯真要跟我們打，取勝的唯一希望就是出其不意。馬基拉島在珊瑚海東北，因此我們會理所當然的認為，第31艦隊會避開馬基拉島，從珊瑚海西面殺出來。在珊瑚海東面是新赫布裡底群島，東南是新喀裡多尼亞。這邊島礁密步，可供艦隊活動的區域並不大，所以我們會理所當然的認為，斯普魯恩斯會避開這片海域，避免在遭到攻擊的時候無法規避。”

  田黛芳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顧祝同的意思。

  “事實上，前幾天我專門早人計算過，第31艦隊從西面殺出來的可能性大概有百分之八十，而從東面過來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二十。”

  “這……”

  “海軍成立了一個海戰概率統計部門，你應該知道吧？”

  田黛芳點了點頭，表示聽說過這個部門，只是並不熟悉。

  “如果是其他人，比如哈爾西或者米切爾在指揮第31艦隊，那麽第31艦隊從西面殺出來的可能性就非常大。問題是，指揮第31艦隊的是斯普魯恩斯。雖然我倆都沒有直接跟他交過手，但是在珊瑚海大海戰中，他不但擊沉了我們的一艘艦隊航母，還非常及時的避開了我們的第二波攻擊機群。接下來的幾個月，如果不是斯普魯恩斯，美軍艦隊早就被我們乾掉了。”顧祝同長出口氣，說道，“李司令專門叮囑過我，不用擔心米切爾，真正的威脅只有斯普魯恩斯。”

  “但是，這也不能說明第31艦隊就一定會冒險從東面進入戰場。”

  “關鍵就是，斯普魯恩斯必須出奇製勝。顯然，在我們都認為第31艦隊從西面進入戰場的可能性最大的情況下，他要這麽做，那就達不到出奇製勝的目的，只能跟我們打一場面對面的海戰。也許，我們會在這場海戰中遭受重創，甚至會損失幾艘航母，但是第31艦隊將遭受滅頂之災。說得更直接一點，在我們遭到重創之前，第31艦隊被我們全殲的可能性大得多。你想想，如果第31艦隊全軍覆沒，就算重創了我們，哪怕使我們暫時喪失了作戰能力，美軍又能得到什麽？沒有第一戰鬥艦隊，我們還有第二戰鬥艦隊，還有部署在所羅門群島上的上千架岸基飛機。到時候，我軍依然能夠打下瓜達爾卡納爾島，佔領整個所羅門群島，而美軍依然會遭受慘敗，喪失掉最重要的戰略屏障。看得更長遠一些，美軍就更加得不償失了。”

  “更長遠一些？”

  “年內，我們就能獲得三艘艦隊航母，即‘唐太宗’級的第一批，並且肯定能在年底前形成戰鬥力。美軍就沒有這麽幸運了，至少在明年年底之前，第一批‘埃塞克斯’級還無法建成服役，而形成戰鬥力肯定是一九四四年的事情了。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與斯普魯恩斯拚了個兩敗俱傷，幾個月之後，我們又能組建一支規模足夠龐大的航母戰鬥群，而美軍卻要等到一九四四年。在此期間的一年裡，我們肯定能夠攻佔新喀裡多尼亞，甚至有機會把戰火燒是和澳洲大陸，而美軍在沒有航母戰鬥群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阻止我們在西南太平洋上繼續向前推進。”

  “這麽說，斯普魯恩斯在擊敗我們的同時，必須得保存自己的實力。”

  顧祝同點了點頭，說道：“不出奇製勝，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在戰略層面上，我們能夠承受一些損失，而美軍卻不能承受半點損失，特別是那兩艘艦隊航母，只要有一艘完蛋，美軍在接下來的兩年內就別想奪得主動權，甚至沒有能力跟我們進行面對面的較量。”

  “這樣的話，斯普魯恩斯就有理由冒險。”

  “輸掉一半是全輸，輸掉全部也是全輸，那麽斯普魯恩斯就沒有理由走尋常路，承擔的風險越大，冒險成功後的收獲也就越大。再說了，就算冒險失敗了，結局也不會比不冒險差到哪裡去。”

  田黛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顧祝同的意思。

  “當然，我們也得做好冒險的準備。”顧祝同翻開海圖，看了一陣，說道，“在珊瑚海東部海域作戰，對我們來說也不大有利，畢竟我軍還沒有攻佔馬基拉島與倫內爾島，艦隊的行蹤很容易暴露。”

  “那就得設法繞過這兩座島嶼。”

  顧祝同皺起眉頭，等著田黛芳說下去。

  “既然斯普魯恩斯不會直接北上，那我們為什麽不積極主動一點，去第31艦隊不會去的地方呢？”

  “你是說……”

  “直接南下，到達珊瑚海中部海域之後再轉為向東航行。如果我們的判斷是正確的，那麽第31艦隊在機動到位之後，肯定會出動偵察機搜索瓜達爾卡納爾島這邊海域，而我們卻在他的南面、或者西南方向上。”

  顧祝同點了點頭，但是沒有表態。

  “當然，要走這條航線，必須得讓岸基航空兵出點力，幫我們清除掉航線上的障礙。”

  “這還不夠，得讓方志盛也發揮點作用。”顧祝同笑了笑，說道，“上次，我們幫了他的大忙。想必，他不會拒絕我們的請求。”

  “如果第二戰鬥艦隊也加入進來，那我們的勝算就更大了。”

  “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趕緊製訂好作戰計劃，然後把消息發出去。艦隊出動後，就得保持無線電靜默。”

  田黛芳點了點頭，也沒再羅嗦，立即著手製訂作戰計劃。

  當然，顧祝同也沒閑著。在當上艦隊司令之前，他一直是參謀，製訂作戰計劃簡直就是輕車熟路。

  六個小時後，“秦始皇”號分別給第二戰鬥艦隊與岸基航空兵司令部發了一封電報。

  此後，第一戰鬥艦隊裡的所有戰艦都把無線電台調到隻接收頻道，艦隊進入了無線電靜默狀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