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鄭子龍放下望遠鏡,讓潘長興替他警戒。
顯然,檢閱不是在十日進行,因為卡斯特羅不可能在夜間來檢閱那些由他家鄉的子弟組成的精銳部隊。
只是,這也不表示軍事情報局提供的情報有誤。
別忘了,軍事情報局隻說卡斯特羅將是十日左右檢閱第七裝甲師,而沒有提到具體是哪一天,而且給出的誤差是三天。也就是說,在七日到十三日之間,卡斯特羅隨時都有可能來檢閱這支部隊。
趙鐵山拿出了食品袋,然後分成了三分。
潛伏了幾天,鄭子龍唯一的感覺就是,他的鼻子完全失靈了。當然,這不是壞事,總比隨時嗅著那些能讓人作吐的氣味好得多吧。至於吃東西,只要習慣了臭氣,那麽把食物咽下去也不是很困難。
所幸的是,潛伏的時候,體能消耗很小,食用的又是高熱量食物,每天只需吃一頓。
接住趙鐵山遞來的食品袋,鄭子龍閉上眼睛,迅速咬了幾口,把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迅速吞下了肚皮。
鼻子可以失靈,但是眼睛不可能看不見。
即便是狙擊手,也不可能看著那些在腐爛食物與糞便上到處亂爬的蛆蟲吃東西。
當然,保持食品衛生很重要,因此不能直接接觸要吃的東西,得小心拿好包裝食品的袋子,而三個人也就只能輪流著吃。
此時,營地裡的政府軍官兵到多去了食堂,或者正在去食堂的路上。
雖然這裡是第七裝甲師的大本營,但是依然缺乏娛樂設備,只有一部膠片反映機,每隔兩天放映一部老掉牙的電影,而且主要是墨西哥的電影。官兵的夜間生活很單調,大多都會在吃了晚飯之後上床睡覺。
對大部分政府軍官兵來說,吃晚飯也許是一天最大的享受。
如果可以,鄭子龍很願意用他們的速食口糧跟敵人交換一碗熱湯,哪怕只是放了點鹽的清湯。
當然,他不敢保證政府軍官兵會跟他交換,而不是用子彈來招待他。
很快,除了食堂那邊人聲鼎沸之外,營地裡安靜了下來。
“老鄭,你說我們還要在這鬼地方呆多久?”潘長興壓低了嗓門,正在慢條斯理的享受著他那份晚餐。
鄭子龍不得不佩服潘長興那比鋼鐵還要堅韌的胃口。
當然,潘長興看不到就在離他不到一米的一具山羊骸骨上全家大團圓的上百條蛆蟲,因為他正在用望遠鏡監視遠處的食堂。顯然,他大概在想像著食堂裡面那些美味的食物,因此胃口不錯吧。
“最遲三天之後。”鄭子龍沒有盯住食堂。
雖然大部分官兵都在食堂附近,但是並不表示營地的其他地方就沒人了。危險隨時都有可能出現,而且誰也不知道會從哪裡到來。鄭子龍能在五年裡的十多次任務中毫發無損,與謹慎有很大的關系。
“還要呆上三天?”趙鐵山顯然有點不大樂意。
在狙擊手裡面,趙鐵山還只能算是新人。雖然在過去兩年裡,他執行了四次任務,表現還算不錯,但是每次都是跟隨資格更老的狙擊手行動,從來沒有像鄭子龍這樣率領狙擊小組執行任務。
當然,這也沒什麽奇怪的,鄭子龍也是從去年開始才率領小組執行任務。
“如果十三日這個時候,目標還沒有出現,我們就撤退。”鄭子龍沒有理會趙鐵山的抱怨,因為抱怨根本沒有用。“不管怎麽樣,軍事情報局給出的是正負三天的誤差,我們必須堅持到十三日夜間。”
趙鐵山沒多羅嗦,他也知道抱怨沒有任何意義。
“老鄭,大門那邊有動靜。”
鄭子龍立即架起狙擊步槍,通過瞄準鏡朝大門方向看去。
這不是一具普通的瞄準鏡,而是具有微光夜視功能的瞄準鏡,即安裝了一套專門用於增強光線強度的設備。這種具有微光夜視能力的光學瞄準設備在去年才裝備狙擊手部隊,很受狙擊手歡迎。雖然第一代微光夜視儀存在很多瑕疵,而且比較笨重,還要外界電源,因此使用起來不太方便,但是解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即在夜間觀察與發現目標的能力,極大的提高了狙擊手的夜戰能力。
當然,微光夜視儀只有灰度,沒有色彩,而且調成了綠色。
大門口,一支車隊剛剛停下,打頭的是一輛軍用吉普車,一名軍人剛從車上下來,正在跟門口的衛兵交涉。
很快,衛兵就升起了擋住路的欄杆,挪開了路障,然後站在路邊敬禮。
“來的是個大人物!”潘長興的嗓門壓得更低了。
鄭子龍點了點頭,如果不是大人物,第七裝甲師的衛兵肯定不會如此恭敬,而且也不會讓外來者在夜間進入營地。
“會不會是卡斯特羅?”趙鐵山也問了一句。
“有可能。”鄭子龍一直盯著進入營地的車隊。“只是,別抱任何幻想。我們根本不知道卡斯特羅有沒有在裡面,而且就算他在某輛車裡面,我也不知道是哪輛車,而且也很難瞄準開火。”
“如果是的話,那就意味著很有可能在明天檢閱。”
“也許是後天,也許是大後天。”鄭子龍給兩名副射手打了預防針。“不管怎麽樣,我們沒有白受這些活罪,是吧?”
兩名副射手沒再羅嗦,他們的任務很明確。
只是,沒過半個小時,情況就發生了變化。
鄭子龍看到打頭那輛車上的一名軍人進入了第七裝甲師的指揮部,沒過多久,幾名第七裝甲師的參謀軍官就跑了出來,分頭去聯系各個營的營長。過了大約十分鍾,營地裡就響起了緊急集合的哨聲。
很多官兵連晚飯都沒有吃完,就到操場上集合了。
三名狙擊手都很震驚,這陣仗,絕不像準備接受檢閱。
當然,三名狙擊手沒有驚慌,因為驚慌也沒有用。在大部分敵人都已出來的情況下,他們根本無法離開藏身的垃圾堆。
所幸的是,並非所有政府軍官兵都領到了任務。
集合完畢之後,大概是第七裝甲師的師長開始用喇叭喊話,說了一大堆,然後就讓官兵們解散了,只有大概三個營的官兵留了下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三名狙擊手倒吸了口冷氣。
這就是,至少有一個連的步兵被派來清理垃圾場,而其他留下來的官兵則開始著手清理整個營地裡的垃圾。
顯然,這是在為檢閱做準備。
即便卡斯特羅還沒有到來,也肯定會到來,而且就在這兩天。
問題是,三名狙擊手能不能呆到天亮都是個問題。
原因就是,那個步兵連的官兵肯定接到了死命令,要把垃圾場清理乾淨,而且一百多名官兵乾得都很起勁。
所幸的是,堆積的垃圾太多了。
幹了四個小時,一百多名官兵才清走了垃圾場裡不到十分之一的垃圾,而且那些政府軍官兵顯然也受不了刺鼻的惡臭。
結果就是,這些官兵的積極性很快就被消磨掉了,開始偷懶怠工。
到下半夜的時候,只有幾名士兵還在搬運垃圾,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新兵,那些老兵全都躲得遠遠的。
凌晨四點左右,那幾名新兵也累得乾不動了,而且滿腹怨言。
即便隔著幾十米,三名狙擊手依然能夠聽到那幾名新兵發出的咒罵聲。只是,這幾名新兵顯然被老兵欺負得害怕了,所以即便非常不滿,也不敢大聲咒罵,還得壓低嗓門,以防被那些早就在偷懶的老兵聽到。
趁這個機會,三名狙擊手進行了轉移。
當然,潛伏地點仍然在垃圾場裡,只不過離路口更遠一些。按照鄭子龍估計,這個步兵連就算馬不停蹄的忙上三天三夜,也不可能清理掉垃圾場裡的所有垃圾,因此他們大可不必去別的地方。
說白了,如果目標沒有在這三天裡出現,他們也不用在這裡活受罪了。
天亮的時候,換了一個步兵連來清理垃圾。白天的時候,這個連的官兵在師部參謀的監督下,乾得還很起勁。只是到了晚上,參謀去睡覺之後,接替他們的另外一個步兵連的官兵就沒有這麽認真了。
當然,三名狙擊手又轉移了一次。
到十二日,清理工作還在進行,只是進度仍然不快。在白天乾火的官兵都很認真,而夜間乾活的官兵卻很懈怠。
這一天,三名狙擊手依然安然無恙。
只是,到了十二日夜間,隨著幾輛挖掘機到來,情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顯然,第七裝甲師的師長對清理工作很不滿意,調來了挖掘工具,決心要在檢閱開始之前,把垃圾堆裡的垃圾全部清理掉。
“怎麽辦,我們肯定等不到天亮。”
“除非那幾台挖掘機出了故障,無法繼續工作。”鄭子龍可不想這麽放棄。
所有跡象都表明,軍事情報局提供的情報沒有錯,檢閱將在十三日進行,到時候卡斯特羅肯定會出現。
“問題是,怎樣才能讓挖掘機出故障呢?”
“我們不是在這裡嗎?”鄭子龍笑了笑,說道,“等到下半夜,敵人都疲憊的時候,我們再動手。”
兩名副射手沒有反對,他們吃了這麽多的苦頭,可不想什麽也沒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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