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樣,豐塞卡在吃過晚飯之後去了賭場,準確的說是餐廳後面一間空置的倉庫。
韋戈斯對手下很慷慨,特別是那些拿槍替他賣命的雇傭兵,卻無法為這些平日裡以殺戮為樂的手下提供太多的娛樂。對大部分雇傭兵來說,在晚飯之後,只要沒有任務,唯一的娛樂就是賭博。至於莊園裡那些女仆,都是韋戈斯的人,只有在得到韋戈斯準許之後,才能與之發生關系。
賭博有很多種方式,不過以撲克牌為主。
事實上,豐塞卡並不喜歡賭博,可是他知道,如果不能像其他人那樣,他就會引起其他人注意。
要知道,誰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喪命,因此及時行樂才是雇傭兵的生活。
賭場裡很熱鬧,很多雇傭兵會在此呆到半夜。如果明天沒有任務的話,一些賭癮大的雇傭兵還會一直呆到天亮。
豐塞卡最拿手的是玩德州撲克,即便贏的時候不是很多,但是大部分時候都不會輸。
只是,他沒有去玩德州撲克,而是選擇了二十一點。
這是一種更加簡單的賭博遊戲,不需要太多的本錢,而且任何時候都能抽身,從而不會妨礙做其他事情。
只是,豐塞卡玩二十一點的技術並不好。
不到一個小時,他就輸光了,然後把位置讓給了一名早就躍躍欲試的雇傭兵。
輸光了才離開賭場,自然不會讓人起疑,也沒有雇傭兵願意跟沒有錢的人賭,也就沒人讓豐塞卡留下。
營地裡已經安靜了下來,只有韋戈斯住的莊園還燈火通明。
韋戈斯已經在這座莊園裡住了三天,一直不肯離開的原因就是,沒有找到那名從角鬥場裡逃走的狙擊手。
為此,韋戈斯的手下就得繼續在叢林裡賣命。
豐塞卡知道,賭場將在十二點之前關門,韋戈斯的警衛會把所有雇傭兵趕回營房,以便明天有精力參加搜捕行動。
當然,沒有人敢反抗韋戈斯下達的命令。
這些雇傭兵,不但拿韋戈斯的錢替韋戈斯賣命,而且性命也掌握在韋戈斯手裡,因為他們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雇傭兵。
除了親信的警衛,韋戈斯的手下都是在當地招募的平民。
很多所謂的雇傭兵,實際上與豐塞卡一樣,在十二歲左右就被韋戈斯選種,然後被送到吃喝不愁的訓練營裡,接受軍事訓練。大部分會在十四歲的時候拿起武器,開始替韋戈斯賣命。部分會在訓練營裡呆到十六歲,接受更多的培訓,其中一批會被選進警衛部隊,另外的則會被培訓成軍官。
韋戈斯能夠給他們一切,也就能夠剝奪一切。
豐塞卡親眼目睹韋戈斯處決了三名雇傭兵,其中一個只是在喝醉了之後,出言調戲了一名女仆。
當然,對於得力的手下,韋戈斯也不會嗇於獎賞。
如果他高興的話,甚至會把某個女仆獎賞給辦事得力的部下,不過往往就一個晚上,最多也就幾天。
說白了,雇傭兵不過是韋戈斯豢養的獵犬,而且是能用槍作戰的獵犬。
離十二點還有幾個小時,豐塞卡沒有回營房,而是在營地裡轉了一圈。
沒有去賭場的雇傭兵,大多呆在營房裡面。那些在白天巡邏的雇傭兵,此時已經進入夢鄉,只有少數幾個還沒睡著。當然,營地裡除了賭博,也不是沒有別的娛樂,比如幾名雇傭兵就在翻看早已過時的成人雜志。這些雜志都是韋戈斯派人在邦聯美國訂閱的,而他看完之後就會打賞給部下。
轉到營地大門口的時候,豐塞卡找衛兵要了根香煙。
如果從十二歲進入訓練營算起,豐塞卡已經替韋戈斯賣命八年,而活得比他長的雇傭兵並不算多。在這群雇傭兵裡面,豐塞卡還是比較有名的,得到了大家的尊重,那些後加入的雇傭兵更是不敢招惹他。
此時,守門的就是幾名不到二十歲的雇傭兵。
抽完煙,豐塞卡才離開大門。他沒有回營房,而是沿著營地外圍的鐵絲巡視,最終來到了一處破損的地點。
營地裡住了數百名雇傭兵,而並非每條鐵絲都完好無損。
豐塞卡耐心的等待著,直到外面傳來四聲鳥叫聲。
這是聯絡信號,在拆開鐵絲之前,豐塞卡觀察了周圍的情況,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人。
只是,豐塞卡仍然感到很不安。
哪怕,這樣的事情他已經做過成百上千次了,但是這次與以往不一樣,因為這次他要做的不是送出情報,而是接應一個人。
很多時候,豐塞卡甚至不知道為什麽要做這些事情。
八歲年,豐塞卡的村莊遭到洗劫,他的所有親人都死在了那場殺戮之中,而他藏在谷倉的地窖裡面,僥幸逃過了這場劫難。數日之後,一名農民軍找到了他,並且把他帶到了農民軍的營地。接下來的四年裡,豐塞卡跟那些失去了家園的農民生活在一起,並且知道殺害他親人的是一名軍閥。當然,在此期間,豐塞卡接受了農民軍的教育,把那些霸佔了他們的家園與土地的軍閥當成敵人。
只是,豐塞卡沒有成為農民軍的戰士。
十二歲那年,農民軍的領袖找到他,給了他一個非常危險的任務,讓他以孤兒身份加入軍閥的雇傭軍,充當農民軍的內線。
八年過去了,豐塞卡一直沒有想明白,為什麽會選中他。
也許,與他平日裡不愛說話有關。也許,跟他的相貌有關。也許,跟他的遭遇有關。反正,他被選中,成為了一名潛伏在軍閥武裝中的間諜,肩負著替農民軍通風報信,幫助農民軍對付軍閥的間諜。
當然,八年來,豐塞卡乾得非常出色。
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不讓軍閥懷疑,豐塞卡做了很多不想做,但是必須得做,而且要做得出色的事情。比如,他親手處決過兩名被俘的農民軍戰士,還親自帶領雇傭軍突襲過農民軍的營地。雖然豐塞卡做的這些事情都得到了農民軍領袖的認同,但是他受到的壓力並沒有因此而減輕。
每個晚上,豐塞卡都會夢到那兩民農民軍戰士臨死時看著他的樣子。
更重要的是,在八年的鬥爭中,豐塞卡所效忠的農民軍沒有取得勝利,而且也沒有給這片地區帶來和平。
雖然豐塞卡不願意承認,但是在韋戈斯的統治下,大部分人的需求都得到了滿足。
當然,這得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承認並且接受韋戈斯的統治,並且宣誓效忠,然後就能得到韋戈斯的保護。
沒有加入農民軍的農民,大多已經向韋戈斯宣誓效忠。
這些人,不但保留下了自己的土地,還在交納了保護稅之後,得到了安全保證,絕對不會受到騷擾。
相反,農民軍從來不會對投靠軍閥的農民手軟。
豐塞卡有的時候甚至在懷疑,當年殺害他父母的不是軍閥,而是農民軍,因為他的村莊早就向軍閥宣誓效忠。
只是,豐塞卡沒有選擇的余地,因為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不管怎麽樣,韋戈斯不會容忍背叛,哪怕豐塞卡不再為農民軍效勞,他之前的所做所為也足夠讓韋戈斯痛下殺手了。
說白了,如果豐塞卡有所動搖,農民軍就能借韋戈斯之手除掉他。
豐塞卡只能繼續跟農民軍合作,並且指望農民軍能夠在哪一天推翻韋戈斯,不然他將永遠跟危險做伴。
或許還有別的出路,但是豐塞卡還沒有找到。
鐵絲晃動了幾下,豐塞卡蹲了下來,撐開了鐵絲的缺口。
一個人爬了進來,而且不是農民軍的戰士,而是一個長著東方面孔的年輕人。鐵絲外面,還有兩名農民軍的戰士。
豐塞卡伸手扶住那人,幫助他站了起來,然後動手接上鐵絲。
那人沒有說話,一直在留意大門方向的衛兵。看他的樣子,肯定是一名軍人,而且是一名非常厲害的軍人。
“我的宿舍在那邊。”
“你一個人住?”
“不,與三個人同住,不過他們還在賭場。”
“賭場?”
“晚上,總得有些娛樂吧。我離開賭場的時候,他們都贏了錢,而且贏了不少,一時半會不會回來。”
拚接好鐵絲,豐塞卡帶著那人朝宿舍走去。
那人沒再多說什麽,跟在豐塞卡身後,而且保持了兩米的距離。這讓豐塞卡相信,那人並不信任他。如果出現意外,那人就會拔出手槍向他開火,然後逃離營地,絕不會留下來跟幾百名雇傭兵作戰。
所幸的是,沒有遇到意外。
豐塞卡的營房實際上是一座帳篷,雇傭兵不會在一處地點長期駐留,會安排韋戈斯的命令前往其他地區,因此並沒有固定的營地。
帳篷不是很大,剛好能擺下四張床。
在韋戈斯手下,雇傭兵也許是最不值錢的手下,因此生活條件非常簡陋。
“把門簾放下來。”
那人照辦了,而豐塞卡則從床下面拖出了一具行李包,取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軍裝。
雖然是雇傭兵,但是也有統一的著裝,不過都是廉價貨。
拿出軍裝,豐塞卡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可他更清楚,必須把話說明白,他可不想受到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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