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你是不是該做點兒什麽？”

  兩個女修對持的時候，一隻松鼠踢了踢默然不語的長空仙君的腿，好奇地問道。

  長空仙君搖了搖頭，然而卻還是走到了這二人的中央，淡淡地說道，“通天城。”

  被指出了通天城才是重點的兩人收回了理智，分別給對方一個“我記住你！”的表情，這才各自走開了一步，妖帝大人趕著去摸桃夭小姑娘的頭，順便叫小姑娘不要被騙，還是跟著自己走最穩妥了。另一個紅衣女修，卻是在那狐狸轉頭蹭身上那歡快地唧唧喳喳叫這的黑色小毛球的時候，慢慢地走到了這毛球兒的面前。

  一雙黑豆子眼無辜地看著眼前的女修，歪了歪腦袋。

  南沉帝君面上漠然，抓過了這毛球，手中一揮，竟是劃破了空間，將這驚叫的毛球丟了進去。

  空間閉合的那一刻，毛球兒的哀叫聲叫大家都驚呆了。

  “你！”魏無傷震驚道，“你在做什麽？！”

  “我送它去了西方。”南沉帝君並沒有興趣與大家說說她是為何能夠無視了北地上空的禁製送走了這黑色的小鳳凰的，然而卻只是淡淡地說道，“就算前塵淹沒，九鴆從前做過的錯事也無法抹殺！他殺死過多少的無辜的仙人與妖修，日後，就叫他在西方超度，悔過上輩子吧。”

  難道死一死就能把血債一筆勾銷？

  南沉帝君可不這麽覺得。

  “你說的很有道理。”魏無傷歎息了一聲，到底沒有反駁。

  那空茫妖君化作的小蛇目中悲痛地伏在狐狸的身上，許久之後，對著眾人微微躬身，表示自己的謝意。

  小鳳凰沒有被斬草除根，已經是大仁慈了。

  兩隻松鼠跳在了狐狸的身邊，犀利地審視了一下它，覺得這狐狸呆萌呆萌地，不由嫉妒地撇了撇嘴，還是抓著狐狸的尾巴蹦蹦跳跳地一起走了。

  魏無傷的目光，這才投到了面前的通天城上。

  “去吧，燭龍，”桃夭清亮的聲音在她的身邊傳來，魏無傷轉頭，就見漂亮的小姑娘對她一笑，指著那仿佛是感覺到主人的靠近發出了劇烈轟鳴的通天城，目光中帶著叫自己不懂的情緒，說道，“那是隻屬於你的。”

  一根桃枝從魏無傷的手中自動生氣，化作了一道靈光沒入了通天城之中。

  那一刻，仿佛整個天地都在這巨城之下顫抖，一道巨大的光柱衝天而起，沒入了天穹之中。

  三十三天震蕩，無數的仙人都在震驚地看著那光柱通往了不知名的所在，最後消失在了無盡的虛空之中。

  只有魏無傷才依舊能夠看到，那光柱延伸著通向了彼岸的所在，那才是真正的通往遠方的道路。

  光柱升起的那一刻，籠罩在北地之上仿佛牢籠一樣的屏障分崩離析，消散無蹤，北方妖族再一次與整個仙界通聯在了一起。

  魏無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腳踏虛空向著那通天城走去。

  越過了巨大的城門，就見那城中竟是空蕩的一片，只有一塊懸浮在城中央的小小石碑在慢慢地旋轉。

  感受到魏無傷的氣息，那石碑大亮，化作了一道道的影像。

  那影像之中，是燭龍曾經在無數萬年之前一同並肩過的同伴，他們仿佛並沒有消逝，一直停留在這裡。魏無傷抬著頭看著那些曾經的有人談笑，他們轉過頭來，仿佛透過了萬年的歲月，目光落在了她與南沉帝君的身上，然而都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再見……”那影像上的群仙牽動嘴角，沒有發出聲音，可是魏無傷卻還是看到了那兩個字。

  這些曾經的好友慢慢轉過身軀，背對著魏無傷向著遠方走去。一個個的身影開始黯淡消失，最終，只有一個面容溫柔的青年，他看著魏無傷，卻低聲說道，“燭龍，對不起。”那是青帝最後的話，魏無傷看著那石碑在他微笑說出這句話之後，黯淡了下來，墜落在地化作了齏粉。

  “只有你，是真正的轉世，所以他才會說對不起。”南沉帝君見魏無傷的眼角有晶瑩的淚光，淡淡地說道，“我不知當年，他與貪狼被誰施展了什麽手段，可是我的心，”她附上了自己的心口，斂目說道，“告訴我，他們還活著，活在我們想要前往的地方。”

  “這片通天城，就是青帝給你留下尋找他的道路，真正的通天之路。”桃夭的手落在魏無傷的肩膀，輕聲說道，“對不起，燭龍，我忘記了許多，剛剛想起這些。”

  “那麽，你要順著這條路，前往更高的所在麽？”魏無傷握住了桃夭的手，轉頭與南沉帝君說道。

  “當然不。”南沉帝君出人意料地說道。

  “為什麽？”

  “我與你不用，魏無傷。”南沉帝君的臉上露出了桀驁不遜的笑意，她抬頭，紅衣飛揚，手中的長劍都在發出劇烈的劍鳴，這女修往著天空，仿佛透過天空在與那上方俯瞰的神明對視，揚聲道，“我墨沉舟，不會走被人留下的舊路！為何一定要我沿著先人的足跡追趕？我卻偏要走屬於自己的道路！”

  “你永遠，都是這個模樣。”魏無傷的臉上，卻露出了懷念的笑容。

  “我為什麽要尋找他們？”南沉帝君轉頭一笑，與魏無傷雙拳相擊，意氣飛揚，“日後我要這上界的神佛，都聽到墨沉舟的名號！我要這上古仙人，親自下界來迎我前往上界！誰都不能再叫我折腰！”

  哪怕是進入上界，她也不會再從弱小慢慢地走上去，她就是要叫這些當年放棄了仙界的神佛都知道，下界的仙界，也有蓋世的英傑！

  放棄仙界，是他們做錯了！

  他們或許沒有那樣高的修為，也勾心鬥角，可是每一個，都在用心地守護自己的夥伴。

  南沉帝君，也要守護這樣的同伴。

  看著臉上帶著笑容的魏無傷許久，南沉帝君這才慢慢地轉身，牽著對魏無傷宛然一笑的桃夭，踏空離開。她的身後，兩隻松鼠牽著一隻背著小蛇的狐狸蹦蹦跳跳地，卻頭也不回，再也不曾回頭看一眼。

  “她的心性，永遠這樣驕狂，可是只有這樣，卻才是我記憶裡的那個墨沉舟。”

  魏無傷看著南沉帝君離開北方，目光落在了那通天城外，無數向著自己飛來的妖修，鍾山的方向，無數的流光也向著此地而來，卻突然一笑，與長空仙君笑道，“她有她要走的路，然而我卻也有要通往的方向。”

  這條不知通到何方的通天之路，是為她而來，既然如此，日後，不管為何，她都會走下去，去看一看通路的盡頭，到底是怎樣的世界。

  “對不起，留下了你。”魏無傷輕聲道。

  他們都沒有回頭，仿佛將這青年徹底遺忘了一樣，從那個時候魏無傷就知道，這青年從此，再也與南方仙庭無關，留下的，只有北方妖帝身側的長空仙君四字罷了。

  “我說過，會與你站在一起。”長空仙君淡淡地說道，“總是有選擇的這一天。”

  “只要你不離開我的身邊，我就不會先你離開，如何？”魏無傷抬頭，就見到這漠然的青年微微一怔，之後落在她臉上的目光中帶著驚喜的波瀾，嘴角也露出了笑容，輕聲道，“五千年，只有你，將目光隻放在了我的身上。”

  赤水與白澤為伴，相柳更喜歡到處遊蕩，她的師尊如今在宗門與狡玩耍打鬧，她身邊的人都很幸福，可是真正只看著她，護衛她，這五千年來一直執著地守在她靜室之外的，卻只有眼前的這個青年。

  她想要給彼此一個機會，想要留住這份執著。

  “以後，亦會如此。”長空仙君頓了頓，微微俯身，一雙清冽的眼睛，對上了魏無傷的雙目。

  “你其實，可以把頭再低些。”魏無傷笑了，看著遠方被通天城隔絕的妖修們，落在這青年的臉上，咳了一聲方才繼續說道，“蓋個戳兒，會吧？”

  長空仙君的眼裡露出了笑意，揚手揮出一劍，竟是將外界的一切都斬斷，之後這青年俯身，將冰冷的嘴唇覆在了這喜愛了數千年的少女的嘴唇之上，觸碰到柔軟的溫熱，他仿佛就想到許多許多年前，那個鮮活的小小的修士，初次見到自己的模樣。

  原來，都已經過了這麽多年……

  閉上眼的青年，正欲加深這個吻，卻隻覺得腹部突然劇痛無比，一隻重拳攜著無匹的靈氣，將自己重重擊飛！

  悶哼一聲倒在地上的仙君大人，震驚地從地上艱難地支起身體，就見正一臉猙獰的妖帝大人愣了一下，之後仿佛是回過神兒來，點頭哈腰地跑到了臉色變得木然的青年的面前，搓著手討好地說道，“那什麽啊，不是故意的來著，條件反射麽。那啥……”

  這少女也知道自己很不地道，很是心虛地覷了覷仙君大人的臉色，試探道，“要不，再來一次試試？”

  對於這樣無恥的回答，長空仙君聽著外界的那些看破了屏障的無恥大妖們發出的幸災樂禍的笑聲，突然想到更多年前，眼前這廝與自己各種叫仙生氣的故事來。

  “呸！”這是最後的最後，身心受創的仙君大人，唯一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