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郎清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自己的得意的法寶捆仙繩捆的結結實實動彈不能,看著眼前的白胖胖頭上長著兔耳朵的小娃娃,再看看小娃娃的肩頭,一隻目光冰冷的小鳥,小鳥的脖子上纏著的那條凶殘的小蛇,之後,十八郎看著那纖細的尾巴尖兒上的明晃晃的儲物戒,默默地低下了頭。
真心塞!
十八郎大人百年珍藏,最後竟然便宜了別人!
“老,老實點兒!”胖娃娃想著平時小夥伴兒的凶殘樣子,磕磕絆絆地說道,之後,怯怯地抖了抖頭上胖胖的大耳朵,無辜地看著一臉想去死一死的十八郎,看了一眼小蛇,小聲兒地說道,“誰?”
小蛇說這人似乎是與他有關系的人,可是還是覺得很奇怪呀。
他,他有小蛇與小鳥就足夠了。
十八郎哼了一聲,然而對上了小蛇張開的大嘴之後打了一個寒戰,暗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賠笑露出了一個特別和氣的笑容說道,“我是你兄長。”見這兔子呆呆地看著自己,他露出了悲憫的模樣,歎息道,“我是你十八哥!”
“呸!”還十八哥……小蛇不屑地唾了一口,唾液落在了地上,十八郎呆滯地看著被禁製了的地面被毒液燒穿了一個巨大的洞來,頓時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猛地嚎叫道,“真的真的!我真的是他哥!”
這玩意兒落在英俊的十八郎大人的臉上,那簡直就是……幫他整容!
小蛇譏笑了一聲,對著這不老實的家夥嘶嘶叫了兩聲。
能不能告訴它,一隻黑熊精,是怎麽跟兔子稱兄道弟的?當人是傻子呢!
面對不善的目光,黑熊精十八郎哽咽了一下,用與熊完全不同的精明小聲飛快地解釋道,“實在是一言難盡。”偷眼看了看小蛇,還有那冷冷看來的小鳥,他低下了頭,小聲說道,“同父罷了,這小子的母親是一隻兔仙,所以,你懂的。”
跨物種難道還能生出小崽子來麽?小蛇卷著尾巴看著這黑熊精,頷首表示——繼續。
青年不安地動了動,之後,便是一個狗血的過往了。
仙界北地大妖林立,各自割據,其中就有一隻黑熊得天道造化,於佛前聽經八千年,終於退去了凡骨成為了一隻大妖,之後這本是被佛宗當做是日後看守山門的黑熊精,一想到日後要戒色戒葷就覺得好生心塞,偷偷地溜出了西方,跑到北地來當山大王了。
諢名黑風大……君。
黑風大君有了小的們有了根據地,自然要幾個壓寨夫人,於是靠著一張憨厚穩重的臉,很是騙了幾名不韻世事的小仙來,生出了不知多少的小崽兒,只是這其中自然就有剛烈的存在,平日裡軟綿綿的兔子仙,被大君騙了一把,跟他回了山頭,赫然發現這貨竟然有不少的后宮,簡直不能忍,一後腿蹬在了黑熊精憨厚的臉上,跑了。
這一跑就再無蹤影,黑風大君本是就對這兔子仙感覺有些愧疚,卻不知她竟然給自己生了一個兒子出來,如今曉得,也是機緣巧合,掐指一算,竟發現天機之中,隱隱地自己竟然還有一個兔子兒子,便急忙派最得意的兒子十八郎迎妻兒回家了。
“兔姨母呢?”十八郎嚎完了,急忙問道,見面前兔子弟弟的耳朵軟趴趴地耷拉下來,急忙勸說道,“要我說,咱們這北地混亂,本就不易,兔姨母是女流,修為也一般,若是遇上了勁敵只怕會力有不逮,不如與我回去,也叫父親照顧你們。”
願意留在黑風大君身邊的女仙,大多都是為了得到大妖的庇護,不然這樣彼此廝殺的北地,一般的小妖,或是修為弱些的女性妖修,是十分危險的。
“娘啊。”胖娃娃抖了抖耳朵,小聲喚道。
小蛇也沉默了下來。
這麽多天它都沒有見過兔子的母親,只怕真的是有什麽不測了。
“弟弟?”黑熊精急的什麽似的。
“娘啊。”胖娃娃這才抬頭,怯怯地指了指遠遠的高空的石台上那靈氣充盈的地方,之後,大眼睛裡露出了傷心的模樣來。
還記得他還是一隻小小的兔子的時候,有一天娘親一臉慘白地回來,之後吐了很多的血,留給他許多的靈草之後,告訴他自己一直在石台上陪著他,之後,慢慢地飛上了石台,再也沒有下來,他覺得,娘親似乎不要他了。
想著想著,胖娃娃便傷心了起來,突然化作了一隻小小的白兔,一跳一跳地躲到靈草堆兒裡去了。
“這是個什麽情況?”十八郎臉色一變。
“嘶……”自己去石台上看看去不就知道了。
那露出了一個短短的尾巴的屁股動了動,一會兒,兔子慢慢地退出來,拱了拱飛在半空的小鳥,被嫌棄地一腳踢開,早就習慣了,也不覺得傷心,自己便蹦跳著飛上了高空,在石台之外飛了一會兒,回頭看著下方的小夥伴兒。
重明一道靈光打在了黑熊精的身上,見捆仙繩完全落了下來,便飛上了這青年的肩膀,一臉的冷酷。小蛇懶洋洋地用尾巴尖兒指了指那石台,當真是此處無聲勝有聲。
黑熊精認命地飛了起來,飛到了弟弟的身邊,向著那石台上一看,沉默了下來。
石台之上,是一副金色的小小的骨架,雖然已經看不出從前的樣子,然而大家卻還是能夠看出,那是一隻十分玲瓏小巧的兔子的模樣,看著上方隱隱轉動的金色的流光,與那安然趴在地上,頭卻向著石台之外,似乎想要看見下頭自己兒子的模樣,小蛇沉默了下來。
兔子飛到了這骨架的邊兒上,用自己的身體輕輕地依偎在它的身邊,小聲叫了起來。
黑熊精呆呆地看著這骨架,臉色就變了。
“是誰?!”他喃喃地說道。
這兔子仙,當年雖然修為低微一些,卻也是仙階的存在,若是隱於此地,憑著兔妖的小心,是不應該這樣隕落的。目中閃過一絲殺意,這青年緩緩地走到骨架之旁,俯身細細地查看這骨架,卻見這骨架之上,不知經過了多少年,似乎還帶著一絲淡淡的冰霜之氣。
“使用冰霜之力的,北地之中……”青年輕聲道,“究竟是誰?”他伸手掐算,許久之後,卻突然臉色微變,就見虛空之中,突然射出了數道藍色的冰刺,青年向後急退,眼見那些冰刺刺到了自己的身後,卻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那殺死了弟弟娘親的仙人,竟然比他的修為還要高深許多,他演算天機,竟然被那人發現,隔空給了自己一擊,隻覺得心緒不寧,這青年臉色就不好看,有了幾分危機感,急聲道,“我們得趕緊離開!”
若是那人感到自己所在之處,只怕會找上門來。
猶豫了一下,這青年飛快地將那地面上的骨架收了起來,見弟弟抬著毛茸茸的小腦袋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隻覺得心都要被弟弟看化了,俯身將它抱起來,看它乖乖地趴在自己的懷裡抖著耳朵和尾巴,不自然地咳了一聲,露出了淡淡的紅暈,之後袖子一甩,將下方的靈草與靈泉一收,竟是揚手飛出了一把黑色的飛梭,向著山洞之外破空而去。
重明與小蛇立在他的肩上,巋然不動。
好神獸,就要有這種泰山壓頂面不改色的范兒!
黑熊精可沒有這個范兒,如今他飛快地催動飛梭,逃命一樣衝出了密林隻向著家中飛去,一邊飛,一邊用靈光護住了軟綿綿的弟弟,卻對身上兩隻小可愛視而不見,一路飛逃了不知多久,小蛇就見景色開始變化,遠遠地,之後,卻猛地一凜。
它想到了方才的熟悉感是個什麽情況了。
那冰霜之力,竟是與當年,在妖界,那冰霜果樹之上環繞的靈氣一模一樣!
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就連如今它是在仙界北地這麽一個叫蛇震驚的消息都不在意了,小蛇沉默了許久,便深深地歎氣。
當年,它記得,那冰霜果樹確實說過,出身北地,也與那九鴆一同,曾經做下了許多的殺孽。從前不在意,可是如今,看著那失去了母親的傻傻的兔子,它卻覺得心裡很難過了。
使稚子失母……
心中正在感歎這些,魏無傷就聽見正在全力戒備的十八郎猛地松了一口氣,臉色也松緩了下來,它心中一動,湊到前方看去,就見一處巨大的,凌空飛起的巨大的山脈之上,一座巨大的,無限的妖力震蕩四野,然而叫小蛇詫異的,卻是這妖力之中,竟然還帶著幾分最純粹的佛願之力。
目光落在了那虛空之中,一頭隱隱的,帶著幾分莊嚴的黑熊的虛影上,小蛇裂了咧嘴,心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花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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