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走出酒店，宋天楊還是折返了回來。

  桑妮的【黑】森林蛋糕雖然重要，可他此時此刻更想去找慕千雪。溺水事件後，他對著她總有一種負罪感，帶她去銀塔吃飯也是為了哄她開心，可沒想到會突然接到桑妮可能‘出車禍’的電話，他一急就又丟下了她……………

  原本的負罪感更重，可當他急急忙忙趕回酒店，卻親眼看到她和桑妮又起了衝突，他不是不能理解她們之間的矛盾，也知道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可慕千雪的態度，總是讓他很抓狂。

  那個小女人就不能溫馴一點麽？

  只要看到自己，她總是一幅張牙舞爪的小野貓模樣，真是讓他又愛又恨………

  想到這裡，宋天楊突然愣住了，又愛又恨？怎麽會是又愛又恨？不應該是又氣又恨又惱又急？怎麽會是又愛又恨？糾結間，他眼角的余光忽而掃到某個貌似熟悉的身影，下意識地回望，卻只看到那個女孩行李箱的一角。

  太快，他沒看到對方的臉，只是，那種感覺似乎很熟悉。歪著頭又看了眼那女孩消失的轉角，電梯剛好到了，宋天楊掂記著樓上的小女人，長腿一邁進了電梯。

  回到房間，卻沒看到想看到的人。宋天楊漂亮的眉頭微微上向一挑，直接走向了浴室，打開，依然沒看到人。

  抬腕看表，已是晚上十點一刻，這個時間一個女孩子如果在還在外面是很危險的事。是因為自己罵了她，所以才生氣不回來的？

  拿起電話，男人很快撥了出去，可惜，一連打了五通，始終打不通！

  她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這個想法剛在腦子裡成形，宋天楊便覺得全身上下熱血奔湧，那種不能承受之痛又開始在他胸口積聚。轉身就朝房門跑去，修長的手指才剛剛觸到門把手卻又猛地折了回來。

  霍地一把拉開客房的衣櫃，果然，除了自己的衣物，那個女人的一件也不剩。想起自己進電梯前看到的那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想起那個同樣似曾相識的行李箱，宋天楊瞬間氣得頭髮都要立起來了。

  s-h-i-t！

  居然敢逃跑，那個女人是不是不想活了？

  大力關上衣櫃的門，憤恨扭頭的瞬間不經意看見chuang上那兩片薄薄的卡片。宋天楊下意識地抓過來一看，當生日快樂四個字印入眼簾，他原有的怒意竟瞬間煙消雲散！

  今天是她的生日麽？那個傻女人為什麽都沒有跟自己講？

  真是，笨死了！

  

  飛機上，看著眼前精致的藍莓慕斯蛋糕，慕千雪有瞬間怔忡。

  “這是………”

  “生日快樂！”

  趙奕辰最大的遺憾，就是從來沒有陪慕千雪過過一次生日，他從慕千雪大一新生的時候就開始追她，整整三年時間她才勉強答應做他的女朋友。

  天知道那時候他有多幸福，可一年後，就在她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親口對她提了分手。雖然那時候他早已替她精心布置好了生日會場，可到最後還是功虧一潰。遲了兩年的生日快樂，他很慶幸自己還有機會說出來，只是，到底還是太寒酸了一些。

  “已經過了。”

  慕千雪的聲音很輕，卻透著淡淡的感激，飛機是23：45起飛的，她拿到蛋糕的時候剛好是零點整，真的已經過了。不過，她雖然嘴上說著時間過了，但還是高興的，畢竟，這是除了小雨和晶晶以外，第一次有人記得她的生日是哪一天。

  不得不說，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

  趙奕辰下意識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帥氣一笑，很溫朗地辯解道：“這是我在上飛機前替你買的，只是一直沒拿出來，所以，不算過了。”

  “謝謝！”

  那時候，他總說自己看書的時間太久，對眼睛不好，所以要多吃藍莓。他給她買了藍莓膠囊，草莓乾，還有草莓果醬，總之，什麽都是藍莓的。沒想到過了兩年，他居然還是給自己買了藍莓蛋糕。

  其實，她的眼睛已經不像以前用得那樣厲害了！

  “我還買了蠟燭，要不要點上許個願？”

  看他真的掏出蠟燭和打火機，慕千雪連忙阻止：“不用這麽麻煩了。”這可是在飛機上，不用這麽誇張的，她臉皮薄，不想成為焦點。

  “快吃吧！應該是你喜歡的口味。”

  “一起吧！我吃不了那麽多。”說著，慕千雪很大方地從他手裡接過刀具將蛋糕一分為二，大的一半給了他，小的一半給了自己。

  她從小就不愛吃甜的東西，但趙奕辰恰好和他相反，最喜歡吃甜的東西。那時候，他也總說他們是天生一對，無論是性格，口味，還是習慣，各方面都能互補。她曾經也深以為然，不過現在………

  “謝謝！”

  接過自己那份足足比她的大了一倍的蛋糕，趙奕辰的心情竟是莫名的好。雖然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樣，可她終於肯好好和自己說話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緣故，兩人都覺得蛋糕非常美味，各自將自己的那一份吃完，慕千雪默默地收拾著桌子，沒想到他居然也來幫手。兩人的手指不經意間碰到，他下意識地想要握住她的小手，她卻不著痕跡地避開。

  微有失落，心頭悵然，趙奕辰苦笑著收回自己的手，默默地看著她將一切都收拾好。

  氣氛太尷尬，慕千雪試著尋找話題：“對了，你怎麽會又來巴黎？”

  她用了一個又字，很直接地點明重點，趙奕辰中指又頂了一下鏡框，面不改色道：“不放心你。”

  “………”

  指尖微微一滯，慕千雪下意識地回頭看他，有些不明白他說這句話的意思。

  “嚇到你了嗎？我是不是太直接了？”

  “趙師兄，我……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還要對我好？”

  她問得很認真，表情很嚴肅，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畢竟，她們可以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自己，他們曾經是戀人，分手時還曾那樣撕心裂肺，現在突然坐到一起聊起天，說起了關心對方的話，這正常嗎？太不正常了好不好？

  “不用明白，這個世界又不是只有黑與白，還有其它的顏色，我想對你好就對你好罷了，你不用有太大的負擔。”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自欺欺人的個性，如果沒有理由，我不可能一直無條件地接受你的好。”

  世界上確實不止有黑與白，可她的世界卻是黑白分明的，如果他沒有理由，那麽她也會退回永不交集的那個原位，所以，他的關心，他的體貼，還有他的救命之恩，她都無法再回應。可以說她是無情，但，只有學會了無情才能保護自己不再受傷害，沒有愛就沒有恨，同樣的，沒有愛也不會傷。

  她不想再受傷，所以，她會像海龜一樣，遇到危險就立刻將自己縮進堅硬的外殼裡………

  “因為覺得對不起你，所以對你好，這個理由成立嗎？”

  “不成立，感情是沒有對錯的，只是愛不愛，喜歡不喜歡。”如果愛就在一起，如果不愛就分手，這是天經地義的事。雖然分手總會有一方受傷害，可對她來說，不分手也未嘗不是更深的一種傷害，只是一個痛在當時，一個痛在未來。

  “小雪，我真的很抱歉。”

  聞聲，她微微一笑，反問他：“那為什麽還要做同樣抱歉的事？”

  “………”

  “如果你覺得當年對不起我，現在為什麽還要對不起夏師姐？她無論做過什麽，對你的心是真的，別辜負她。”

  慕千雪其實是沒有理由幫夏謹華的，從前她們是情敵，現在她們是對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她都不會喜歡夏謹華這個人。但，既然大家都愛過同一個男人，至少證明眼光是一致的，而且，自己嘗過的滋味也不一定非要對手嘗過才叫痛快。

  “她那樣對你，你還替她說話？”

  “站在女人的角度，她也沒做錯什麽，只不過大家個性不同，表達方式不同罷了。”如果自己有夏謹華的那份狠，或者，當年受傷的人就會換成是夏謹華。其實，在這一點上面，慕千雪反而很羨慕夏謹華的敢愛敢恨，至少不像自己，愛得畏畏縮縮。

  “小雪，你真的很好。”

  聞聲，她又是一笑：“其實，我很討厭這個說法，我不想做一個很好的人，我想自私一點。”

  “那就自私一次好了，想做什麽做什麽，想說什麽說什麽。”

  “我沒有那樣任性的資本。”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笑容卻反而明晃晃地耀人的眼。

  “你有的。”

  有麽？也許有吧！只是她還沒發現。

  不知是不是恰好觸到了內心深處的那個敏感點，她突然扭頭看他，極其認真地問了一句：“趙師兄，如果我現在認認真真地問你為什麽，你會告訴我理由麽？”

  “………”

  她的沉默仿佛一記悶錘重擊在她的心上，慕千雪苦澀一笑：“我知道了，當我什麽也沒問。”

  “對不起！”

  有些理由，永遠都不能見光，他不是不想告訴她真相，只是太害怕她知道那個真相，連他都不願承受的一切，如何能讓她再去嘗？

  

  看到宋天楊歸來，桑妮小鳥般歡快地迎了上去：“宋大哥，你回來了？”

  “嗯！”

  心不在焉地回應著，宋天楊滿腦子都是慕千雪失望的眼神。之前還覺得自己做的理所當然，可想到今天是她的生日，他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過份。

  看出他的失神，桑妮的眼光不自覺地落在他空空的雙手上，他去買蛋糕，結果，回來後就這樣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桑妮不願多心，可是，心口又開始悶悶地疼。

  “對不起！我不記得那間店了。”

  原本就不是真餓，現在更是徹底失了味口，桑妮僵笑著：“沒關系，我現在也不太想吃了。”

  “要不要給你點些其它的餐過來？”

  “不用了，這麽晚吃了東西會發胖的，我喝點熱牛奶可以了。”在宋天楊的面前，桑妮總是溫柔體貼的，已經讓他跑了一趟她不可能再這麽讓他去折騰。宋天楊是疼她，可再疼也有限度，更何況，她明顯能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

  “也好。”

  微笑著點頭，宋天楊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若是以往，他肯定會堅持給她點些東西上來，可今晚，他實在沒有心情做任何事。

  “宋大哥，你怎麽了？”

  沉悶地坐在沙發上，宋天楊忍了許久才開口問她：“小雨讓你給她帶了張卡片是嗎？”

  “是啊！”

  “你知道是什麽卡片嗎？”

  搖了搖頭，桑妮一臉委屈：“就是不知道才想要看看，結果慕千雪卻不願意，我不小心一用力才撕壞了………”

  “………”

  慕千雨的病幾乎是死裡逃生，這張卡片對慕千雪來說肯定很重要，可是，那麽重要的東西她居然掉到了酒店的chuang上，可想而之她走得有多急有多慌。自己就讓她那樣的不堪忍受了麽？她竟要如此落荒而逃？

  “怎麽了？那張卡片很重要嗎？”

  “沒什麽，只是隨便問問。”他笑著摸了摸她的臉，又問：“對了，你那班機什麽時候返航？”

  “明天上午十一點半。”

  在巴黎慕千雪人生地不熟，應該不會隨便換酒店，打過電話發現已關機，十有八九已經在飛機上。要想逮到那個女人好好問問清楚，也只能趕最快的一班機回京市了。明天中午十一點半麽？晚是晚了點，不過，聊勝於無。

  “我跟你一起回去。”

  那她呢？

  桑妮很想這麽問一句，可話到嘴邊，她還是聰明地咽了下去，無論是什麽理由，這個時候她都不適合問這些，宋大哥想和她一起回去，這已經很讓她滿足了。

  

  下了飛機，趙奕辰想送慕千雪一程，卻被她禮貌地婉拒了。

  趙奕辰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很紳士地替她叫來了出租車，卻一路尾隨著出租車，直到親眼看到慕千雪進了路晶晶所在的那個小區才離開。

  站在窗口凝望，直到看見趙奕辰的車徹底消失在視線裡，慕千雪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單手拂在窗簾上，慕千雪心神恍惚著，一時竟有些起伏不停。

  一直知道他跟在自己車後，但她卻不敢回頭看他一眼，這個男人她曾經那樣深愛過，可到最後不過是換來一個遍體鱗傷的下場，不想再傷一次，所以也不敢再試一次。既然已錯了，那就一錯到底好了。

  “怎麽，感動了？”

  “沒有，只是覺得我這麽做有點過河拆橋的嫌疑。”她否認了路晶晶的說法，與其說她感動，更多的應該是不好意思。

  “你還知道啊？”

  “喂！你到底是哪一國的？怎麽總幫他說話？”自從趙奕辰回國，路晶晶似乎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幫他說話，以前，路晶晶可沒少罵過他，這丫頭變節得太快，要換在抗日戰爭那個時代，一準就是個賣【國】賊。

  “我是中立國的，誰也不幫，只不過看你一幅和他余情未了的樣子，想提醒提醒你罷了。”

  慕千雪白了她一眼：“誰跟他余情未了啦？”

  “你，你，你你你。”

  路晶晶每說一個你字，就點一次慕千雪的鼻子，她一直點一直點，慕千雪也一直躲一直躲。

  終於從她的魔掌下救回自己的鼻子後，慕千雪呲牙咧嘴：“會痛啊！”

  “你還知道痛啊？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路晶晶惡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又逼問道：“千雪，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還喜歡趙師兄？”

  “那我也跟你說實話，不喜歡。”

  “那你還總是一幅癡纏勁兒，知不知道你那樣子有多像怨婦？”

  其實路晶晶當年還是對趙奕辰很有好感的，如果不是因為他是慕千雪的男朋友，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倒追，可偏偏就是被她視為男神的趙奕辰在最後狠狠傷了慕千雪的心。

  為此，她整整兩年沒在慕千雪的面前提到過那個男人，直到他突然又出現在慕千雪的身邊。她雖然一直在替趙奕辰說話，但事實上她並不想撮合他和慕千雪，只是當年的那個理由實在太不像話，她很替慕千雪不平，想要讓她好好問個理由好安心罷了。

  哪知道那小子簡直是高手中的高手，知道吊著人胃口後人家就永遠忘記不了他，所以居然死也不肯說。不說也就罷了，居然還有想吃回頭草的跡象，這下子路晶晶可就不幹了。

  在一個男人面前栽一次跟頭是笨，栽二次就是蠢了，她不能再讓慕千雪蠢下去了，她要幫助她從‘坑底’爬起來。

  “換了你你不怨？誰被甩沒個理由啊？我特麽就沒有理由沒有原因，一句不合適就打發了我，誰特麽受得了，還不許我怨恨一下啊？”

  “愛有多深，恨就有刻骨。”

  “去去去，誰愛了？我只是有些不甘心罷了。”

  一聽她說不甘心，路晶晶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臉‘你和他肯定有殲情’的表情。

  慕千雪一看閨蜜這表情，就知道這是要和她扛到底的意思了，慕千雪索性也坦白道：“其實，要是當年他能坦坦白白地告訴我他喜歡夏謹華也就罷了，感情本也不能打包票，不是你喜歡人家人家就一定喜歡你的。可是，他居然說是不合適，什麽叫不合適？還有，他明明不喜歡夏謹華不是嗎？不喜歡還和人家訂婚？這算什麽？所以，我說的不甘心是指那種被莫名其妙out後的心情，和其它的無關。ok？”

  路晶晶原本是要狠狠地抨擊一下趙奕辰的形象，好讓慕千雪對他徹底死心的，可聽慕千雪這麽一分析，她自己反倒被繞進去了，還點頭道：“也是啊！你說趙師兄是不是有什麽把柄被那女人捏著了？為什麽他會變得那麽突然？頭一天還說要陪你過生日，第二天就直接提分手了，特麽也太玄幻了。”

  “他那樣的人，有什麽把柄是搞不定的？”

  趙家在城東可是叫得出名頭的，趙奕辰身為家族的接班人，就算真有把柄在人家手裡，以趙家的勢力也絕對搞得定夏家，所以，這個假設不可能成立。

  聞聲，路晶晶又一次放棄了自己的立場：“也對喔！趙師兄能力還是有的，不比你老公差多少。”

  不是在說趙奕辰麽？怎麽突然又說起宋天楊了？

  慕千雪小臉一沉，立刻嚴厲道：“閉嘴，不許提他。”

  “不是一直在提麽？怎麽就不許提了？咦！你剛才不許我提的難道是………你老公？”

  “什麽老公啊？說了不許提他了。”

  咦！有問題啊！這口氣怎麽跟吃了槍子一樣了？

  “怎麽了，你們又吵架了？”

  慕千雪冷冷一哼：“打架了。”

  艾瑪！大新聞啊！

  新婚蜜月就打架啊！她要聽她要聽：“快，快快快！快告訴我過程，好期待，好興奮，好激動………”

  暈死！這女人敢不敢正常點？她和宋天楊吵架值得她這麽激動麽？慕千雪恨鐵不成鋼地扭臉：“不說。”

  她不說，路晶晶便一直纏著她，正軟磨硬泡地求著，慕千雪的手機突然歡快地唱了起來。

  路晶晶離得近，抄起來就打算對慕千雪大獻殷勤，可當她看到手機上顯示的人名，立馬又興奮地大叫了起來：“三少，三少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