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山洞內,一片靜悄悄,看守在洞窟外的一名匪寇,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雙眼無神的望著洞口,他感覺眼皮越來越沉,不久後,便難以壓製疲憊,靠在洞壁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當匪寇閉上眼睛一霎那,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洞口,這是一個人,一個不走尋常的黑衣人!他就像是一隻壁虎一樣,四肢牢牢的貼在洞壁青石上,從匪寇頭頂慢慢向著洞裡爬去。
當黑衣人靠近洞窟牢門前時,他從懷中摸出一塊石頭,屈指一彈,石片飛射而出,命中此刻正在稻草堆上熟睡的沈玉嘉。
沈玉嘉吃疼,怪叫一聲,睜開眼睛,發現四周火光昏暗,身旁那幾個平日裡高臥香閨軟枕的老爺公子們,現在卻躺在散發霉味的稻草上,一個個睡得和死豬一樣,特別是陸紀元這個胖子,呼嚕聲如同打雷似的,剛進來第一天,沈玉嘉為此失眠一夜,不過現在是習慣了。
“二公子!”
突然,沈玉嘉耳朵一動,他扭頭看去,發現一個黑衣人趴在牢門外的洞壁頂上。
“誰?”沈玉嘉壓低聲音道。
“我啊,楊茂!”
黑衣人拉開面罩,露出了楊茂的面孔,看得沈玉嘉心下大驚,差點就叫了出來,好在他醒悟的快,立即再壓低聲音道:“我靠,居然是你小子,你這端茶送水的,啥時候改行當起蜘蛛俠了?”
楊茂不明所以,但卻不敢過多廢話,趕緊說回正題道:“二公子,我現在就放你出來!”
沈玉嘉雖然欣喜萬分,但回頭看了看司徒樂他們,便苦笑著問道:“那他們呢?”
“我的本事,也只能帶走一個,多了就麻煩了!”楊茂無奈道。
沈玉嘉雖然不知道楊茂本事有多大,但一個人的力量,始終是有限的,他也不為難楊茂,悄聲道:“算了,我不走,大家短時間都很安全,我一走了,他們就全完了,你回去找我老婆,讓她想辦法。”
沈玉嘉說到這,突然又補充道:“哦對了,我進來前,大致看了這個山寨的環境,地形很複雜,四周山頭哨崗與暗哨的人至少有五十個以上,你既然能安全進來,潛藏的本事應該很高超了,這樣吧,你回去前,先繪製一張地圖,越詳細越好,最好把他們守衛調動的時間,運送食材的路徑,兵器的儲存地,都給掌握了,能不能辦到?”
楊茂被沈玉嘉這一通話,說得一愣一愣的,最後聽完,他苦笑道:“二公子,你這是要打仗啊,費這麽大勁幹什麽啊。”
“這你就別管了,只要你能辦到,本公子就安全了!當然,如果你發現事情不對勁,有可能暴露時,就什麽都不要管,立即跑回去,明白?”沈玉嘉悄聲道。
“明白!”
楊茂點點頭,將面罩戴好,毫不拖延的跳上洞壁,如壁虎逃遁般,身形扭動間,就消失在山洞中,看的沈玉嘉眼珠子都瞪圓了。
“這小子,真是比蜘蛛俠還蜘蛛俠!”
回到稻草堆上躺下,沈玉嘉也沒心思睡了,現在將近最後時刻,抓他們的人恐怕很快就收網了,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楊茂的到來,有他這種蜘蛛俠般的本領,想必一天內便可把山寨調查清楚,屆時通報給老婆大人,之後的救援行動就輕松很多了。
裡有大遼後裔,外有蒙古大軍,大齊皇朝求穩,雍州地段繁亂,看似毫不相乾,但仔細想想,沈玉嘉感覺這一切,有些不同尋常。
雖然,大齊的北方沒有被大遼統治,但大遼也在北域開辟出了很大一片疆土,之後被大金取而代之,現在又被蒙古踏平,這接下來,蒙古定然是要拿雍州開刀了,而在這個節骨眼上,大遼的遺孤,為什麽偏偏也選中雍州呢?他們不怕和蒙古犯衝?
“莫非,這個時空的蒙古,真的不似我所了解的那樣強大?還是,大遼遺孤和蒙古人達成什麽不為人知的協議?”
沈玉嘉感覺腦袋有些暈,這是他考慮事請時,一旦鑽入牛角尖,便經常出現的一個毛病,在這種情形下,他要是繼續鑽牛角尖,考慮出來的事請,往往都會出現意外。
“不行,我得休息了。”
壓抑住腦海中的好奇心,沈玉嘉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將腦海中的疑慮拋到九霄雲外。
初陽東升,平靜的山寨開始例行每一日的守衛調動,他們巡邏的路線,更換崗位時的秩序,讓在遠處隱藏於樹根下的楊茂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如果楊茂沒有看錯,這些匪寇的調動,根本不像一群山賊,而是已經有了兵營雛形的分部與安排。
若不是楊茂看著這些人的身體,不想經常操練的士卒,恐怕都要懷疑這是一個兵營,而非山寨了。
“昨天潛入得有點匆忙,我還真沒注意到,原來這些匪寇與軍隊有關聯啊!難怪二公子讓我觀察一日,否則直接回去調動人馬過來,很可能就撲了一個空,甚至還會連累了二公子。”
楊茂想到這,突然眉梢一挑,他立即將停止呼吸。
片刻,一隊五人小組出現在大樹旁,每人挑了一根從地面凸起的樹根坐下,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楊茂與他們的距離,只有不過短短半尺,如果現在楊茂輕微的呼吸一口,甚至都能嗅到這幾人沒擦乾淨的屁股味。
也幸虧這顆大樹根部繁亂不堪,多數根莖突出地面,而楊茂潛藏的地方,就在樹根與地面的隔縫間,大樹根莖成為他的秘密堡壘,但也束縛了他的行動,如同豬籠一樣,讓他動彈不得,如果被發現,他只有死路一條。
等了將近半個時辰,這五人才繼續在山林間巡邏,而隱藏在下面的楊茂,除了輕微的呼吸近百次,便再也沒弄出一點動靜,讓五人毫無察覺的離開了。
五人走後許久,楊茂才推起一根被他斬斷的樹根,他切斷樹根的痕跡很細微,尋常人根本不會注意,這才使得他能鑽入這個貓恐怕也進不去的天然豬籠中。
從裡面鑽了出來,而後又將樹根放回原位,楊茂拍拍手,突然一跳而起,身形就像飛起一樣,快如靈猴般爬到了距離地面三丈高的樹上。
從樹上觀察山寨,讓楊茂視野更加清晰,但同時,他也極度危險,只要不小心踩斷一截樹枝,對方的哨崗也能很容易發現他。
掏出一卷白布,楊茂咬著一支小毛筆,觀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後,一一畫了下來。
在山寨附近潛藏偵查了整整大半天,楊茂才借著夜色,悄悄離開山脈,直奔天水城而去。
深夜,天水城沈府廳堂中,顏芷綺收回望向信件的目光,將信紙遞給身後站立的許高才道:“你看看吧!”
許高才接過信件,目光一掃,心下大驚,他駭然道:“蒙哥進軍玉門關,這怎麽可能,他不是應該和窩闊台內戰嗎?為什麽在這個緊要時刻,攻打我們大齊呢?而且還是挑選顏將軍把守的玉門關!”
“我也猜不出,蒙古鐵騎雖然強大,但並不擅長攻城拔寨,他們這時候卻選擇爹爹看守的玉門關,無論怎麽看,這絕對是以卵擊石的下場!但現在我突然很擔憂,不知道爹爹此時怎麽樣了。”
顏芷綺說著,突然想到七天前,沈玉嘉那番話。
“莫非,相公早就看出,蒙古有奪我大齊之心?”
顏芷綺突然被她的這個想法給逗笑了,如果沈玉嘉真能未卜先知,那她這位相公,可真是神人了。
“蒙古雖然厲害,可勝在戰場上,對於攻城,他們的裝備,用的還是我們大齊工匠製作的,現在卻反過來攻打我們,這孛兒隻斤·蒙哥,還真是無恥啊!”
顏芷綺擺擺手道:“從古至今,這類事請還少見嗎,剛才信中提到,蒙哥已經進軍到玉門關外,我猜測他已意識到,他與他那位伯父間的優劣在那裡了,他現在如果從西域趕回蒙古,怕是已經來不及,所以他才會急著在西域繼位大汗,而攻打雍州的主要原因,恐怕也是想先佔據一席之地,如果真被他拿下雍州,無論是日後對抗他的伯父,還是揮軍南下,奪取我大齊,都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許高才深吸一口氣,道:“這蒙哥的野心,還真不小啊!”
“人是會得寸進尺的!”
顏芷綺現在才知道,相公這句話的精辟所在,這也不由得讓她回想到,自己想方設法的讓他幫按腳的事請。
顏芷綺突然臉蛋微紅,又有些擔憂的說道:“楊茂為何去了這麽久,還未回來,不會出事吧。”
“放心吧少夫人,楊茂從小跟隨張大人習練武功,又自學了一套壁虎功,無論追蹤還是潛藏,都是他的拿手絕活,定然不會有事的。”許高才笑道。
“張大人?莫非是公公身旁的張瑜大人?”顏芷綺好奇道。
“沒錯,張瑜大人的本事,少夫人應該很清楚,而楊茂現在至少有了他八成功力,所以應付一些匪寇,根本不成問題。”
許高才與顏芷綺正討論著,突然,廳外閃現出一個人影,兩人齊齊扭頭一看,發現這人解開面罩後,正是他們等候許久的楊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