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城錢府前廳中,五名身著鎧甲,手抱戰盔的將領,如標槍一樣站的筆直,目光都放到堂上坐著的錢衝身上。
“錢將軍,真要搜?”一名將領慎重道。
“是啊錢將軍,先不說他們答不答應,就算答應,如果搜捕到,傳出去也不好聽啊!”另一名將領皺眉道。
“你當我想啊,還不是大將軍的命令,我們要全力配合東營的人,找出顏芷綺,大家忍一忍吧,待徐州收服,何懼他東營啊!”錢衝無可奈何道。
“可是現在無憑無據,直接闖入府中搜捕,如此寒心之事傳揚出去,有損士氣啊!希望錢將軍三思啊!”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錢衝何嘗不知其中道道,若搜出來自然好,可若白忙活一場,不知有多少將士斜眼看他呢!這對於一項將屬下視為兄弟的錢衝而言,是最難接受的!
半日後,鹽城一處藥鋪中,童四海拿著幾包安胎藥,正要離開藥鋪,突然,迎面差點撞到一人。
“唉吆,這不是童將軍嗎!你這是……作甚啊?”一名和童四海同級的偏將軍笑道。
“越來是朱將軍,呵呵,上次搜捕城外時,遇到一幫歹人,爭鬥一翻後,被那幫兔崽子偷襲傷到了胳膊,你瞧……”
童四海笑著,擼起袖子,將一處包扎好的白布掀開一些,露出下方有些血跡的傷口。
“唉吆,傷的不輕啊,唉,這天下越來越亂,歹人猖獗,童將軍往後可要小心了。”朱將軍笑道。
“放心吧,有過這一次,我豈敢大意啊!”
童四海說完,便要告辭立即,不過當朱將軍下一句話出口時,童四海不由愣了。
“對了,童將軍搜到消息沒有?”
“消息?什麽消息?”童四海心裡微驚道,他現在很清楚是什麽時刻,萬萬不能馬虎啊,任何一點消息都要在最快洞悉!
“說起來,也夠寒心啊,就在一個時辰前,一幫家夥闖入我的府中,二話不說,直接翻箱倒櫃,等老子準備要和他們動手時,錢衝那小子的看門犬出現了,直接把一道書令亮給我看,你差怎麽著,竟然還是搜查那顏芷綺,你說說,搜查敵軍居然都搜查到我等頭上了,如何不讓人寒心啊,你說要真是大將軍的命令也就罷了,可大將軍遠在淮南,如何能這般快將書令傳來啊,明顯是這錢衝假傳軍令,說起來就有氣啊,自打這家夥來了揚州,便處處壓我等一頭,本來有幾乎往上爬,也全被他的人給霸佔了,而現在,連這搜捕,也直接搜捕我們,而沒搜捕他們自己人!”
童四海聽朱將軍說了這麽多,心裡都快急死了,但他也非昔日莽漢,這不動神色的功夫,也算練到家了,表面上只是搖頭一笑,反安慰朱將軍起來。
“罷了,反正我們是行的正坐得直,仍他們搜吧!”
說到這,童四海臉色突然變得陰沉幾分,又道:“但是,如果等他們搜完,卻白忙活時,我等絕不能就此罷休!”
“對,絕不可任由他繼續欺壓我等了!”朱將軍立即氣憤道。
“光你我還不行,必須把其他三位將軍也叫來,我們商議一番!”
“好,就這麽辦,早找就想整治他們了,可惜一直苦無機會,這一次,他們算是自己送上門來了,事不宜遲,你我立即行事,我去通知馮將軍,你去通知應將軍和鄧將軍!”
朱將軍說完,轉身便欲離開,童四海雖然也想盡快離開,但事要做圓,這是越侯生時刻提醒他的!
“朱將軍來藥鋪一趟,該不會只是告知童某此事吧!”
“啊……哦,差點忘了!”
朱將軍說著,便回頭進入藥鋪,開口便衝掌櫃子來一句“老樣子,還是那藥!”顯然,這小子是老顧客了,這讓童四海有些疑惑,不由頓下腳步,可聽到掌櫃子道了一聲“明白”後,竟然打開了寫有“虎鞭”的抽屜!
“娘的,浪費我時間!”
童四海暗罵一聲,立即朝著府邸走去。
當童四海回到家門口,正好,看到一隊足有百人的將士,氣勢騰騰的走了過來。
“嗯?”
童四海疑惑的轉頭望去,皺眉道:“什麽事?”
“童將軍,這是大將軍的命令,令書在此,你看看吧。”
領頭的將領說完,遞出一張紙,旋即不等童四海答應,就喝道:“都停下幹什麽,給我搜!”
“搜!呵呵,憑什麽?”童四海突然往門口一站,擋住眾人道。
“你不會自己看啊!”為首將領怒視童四海道,雖然被其當下,他也毫不擔心,早在他來正門之前,就安排人繞道把整個府邸包圍起來了,就算童四海有意拖延,也是白忙活一場!
“看,看什麽,就看這……不好意思,老子識字不多,你可否幫我念念,這裡面寫得是什麽!”
童四海在這些年,已經學了不少字,但少有人知,故此他這話說出來,的確有理,那為首將領也不敢過於刁難,冷哼一聲後,直接將紙中記載盡數道明。
“奇怪?”童四海聽完,不由嘀咕一聲。
“有何奇怪?”為首將領皺眉道。
“這真是大將軍親筆令書?”童四海直視為首將領道。
“這……莫非你還以為我等會騙你不成!”為首將領臉色微微一變,旋即就陰沉的說道。
“不敢,只是童某對大將軍的敬佩,更加深了,想不到我等前腳剛剛停止搜捕,這後腳,大將軍的令書就下來了,真是未卜先知啊!”
童四海說完,一側身,擺手示意道:“請吧!”
說完這話,看著為首將領冷哼一聲,帶著人馬進入府中時,童四海心裡不由暗歎一聲,想到:“唉,我也只能做到這點了,希望你們有辦法吧!”
這幫人一入府中,立即四散而開,無論是前院的花圃,廚房灶底,院中井下,還是房舍中的箱櫃床底,甚至後院的假山水塘,無一不被他們仔細翻找一番,弄的整個府邸亂糟糟一片,狼狽到了極點。
而童四海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不過心裡卻安定不少!
“夠了嗎?”童四海怒視那名為首將領道。
為首將領沒有回話,只是聽著一名名屬下回來匯報。
末了,為首將領深吸一口氣,朝著童四海一抱拳道:“這也是上面吩咐,多有得罪,還望童將軍海涵!”
為首將領說完,轉身一揮手便喝道:“走!”
看著大隊人馬離去,童四海神情沒有片刻松懈,依然是繃著臉,直到他們離開了許久,這才恢復下來,轉身看著府中極為親信護衛道:“顏元帥可安好?”
這些護衛其實都是當年的火頭軍,對自己絕對的忠心耿耿,對戴大人那更是不用說了,若非沈玉嘉,他們也活不到今天!而且最重要的,他們的家鄉可都是豫州啊!如今那裡是鄢國的疆土,而鄢國最有權勢的人,便是當年和他們出死入生的老大戴騰,如今的皇父沈玉嘉。
要是能回去,投奔了皇父,絕對是衣錦還鄉,倍有面子啊!
“放心吧將軍,那位楊小哥早已經洞察這幫人了,在你還沒回來時,就將顏元帥偷偷帶離了府中!”
“靠,如此說來,我的確是幫忙活一場了!”童四海沒好氣道。
“也不盡然!”
突然,童四海身後走來一個儒生,正是越侯生!
“你怎麽來了?不回府等他們也查查你?”童四海笑道。
“在你這裡被搜查時,我那裡同樣被搜查了,他們是兵分幾路,好幾個將軍和參謀府邸都被光顧了,我擔心這裡的情況,故此來看看,不過看來應該無礙了,想不到,戴大人身邊除了華永和趙穆,還有一個奇人啊!”越侯生笑道。
“你說的是楊小哥?”童四海好奇道。
“嗯,雖沒見過此人出手,但從他每日裡,上樹翻牆,踏瓦如飛看來,下盤功夫絕對是頂尖的,這等人物用來送軍情,做斥候,是再好不過了,也難怪,他們能一路安然抵達鹽城了!”
“靠,你平日裡不是說空有一身力氣的人,再多也無用嗎,現在怎麽有響起打人家的注意了!”童四海對於越侯生可是很了解了,這家夥想來視莽夫如草芥,很少去佩服那些孔武有力的家夥,反而是經常提及才學之士,還讓自己學學人家是怎麽排兵布陣,奇招百出的。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啊!”越侯生看著童四海一臉的蠢樣,忍不住搖搖頭。
越侯生的確也看不起那些空有一身力氣的人,因為這種人就算派到戰場,也只是送死,完全不懂判斷,更別提隨機應變了。
而無論是趙穆、華永,還是現在的楊茂,都不是只有一身力氣,特別是趙穆,別看他隻懂得打打殺殺,其實在越侯生看來,這小子賊精著呢!
從童四海他們的講述中,越侯生就知道,趙穆能一人獨挑一船死士,就足以證明他的聰慧了,其後,當年一路攻打到錢塘,能以少勝多,也因為他名不見經傳,扮豬吃老虎,不知殺了多少蠢貨,嚇退了多少批敵軍。
而那些敵軍直到最後都不明白,這家夥是什麽人物!這才是趙穆最厲害的本事,藏拙,藏到你就算聽說他,可真正看到他的時候,完全就沒有把他和傳聞中的鐵槍將軍聯系在一起。
因為,趙穆只是在保護沈玉嘉!
鐵了心要保護一個人,自然就不要讓外人知道,這個人的底細,趙穆雖然做不到這一點,卻可以藏住自己,不過他要放棄很多東西!
名望,功勞,前程,當著一切都拋棄時,陣前,也就懶得報上名名諱了,也直到此刻,除了雍州,和河陰一代,天下間知道趙穆的人,還是少之又少啊!
一個武藝高強道這等境界的人,竟然不在乎名望,這絕對是最可怕的!
這在越侯生看來,簡直就是深藏功與名,大智若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