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們自己看看這裡面都是些什麽東西!”
李元霸陰沉著一張臉,猛地走到一隻大箱子前,狠狠地往上一掀。
“砰!”
木頭蓋子被李元霸的大力直接給掀飛了出去,露出了裡面那摞得滿滿澄澄的信件還有文書。
隨意抓起來一把,李元霸看著李長山道:“看看這些東西吧!這些信件的主人,你們應該很熟悉才對,看看他們都在這信件中說了些什麽?”
“啪!”
一邊說著,李元霸狠狠地把這一大把信件甩到了李長山的身上。
李長山臉色呆愣地抱著這滿手的信件,待看到上面的內容之後,臉上立馬變成了豬肝色,隨後便是鐵青一片,一直到最後的慘白如紙……
這期間的表情變化,看得李元霸都有些震驚了。
“武德二年秋,福詳酒家一年所收之銀錢共計一百二十三萬兩白銀,其中分與李長山二十三萬兩,其余銀錢除卻日常開銷五萬兩,其余九十五萬兩盡數奉於尊上!”
“武德三年元月二十三,太原府王氏王定山奉銀一百五十萬兩,欲晉靈州太守……”
一筆筆,一數數的信件往來全都呈現在李長山面前,這數額差距如此之大,那信件內容的駭人聽聞,簡直令人發指。
而且到後面的時候,竟然還直接開始操控、運作買賣官職,如果不是看到了這些東西,恐怕李世民也不會下達將玄字號徹底滅掉的心思。
“你們,也全都過來看看吧!別不好意思,這些東西對於你們這些富家爵爺們來說,肯定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李元霸對著邊上的公、侯、伯爵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自己過來看。
這幫子串聯起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前來告禦狀的老家夥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猶疑著走上前去。
他們顫抖著伸出手,好似費盡全身地力氣打開了木頭箱子,拿起了那些沉重無比地信件。
“武德三年夏,洪升牧場收邊關之馬三千匹賣於博陵崔氏,合計銀錢……”
“貞觀七年冬,百川商行售橫刀一萬柄於太原王氏,合計銀錢五十萬兩白銀,所得銀錢已盡數入庫……”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慘然無比,一個個全都沒想到竟然會出這樣的事情。
“現在,你相信了嗎?”李元霸惡狠狠地看著李長山。
“這,這不可能的……”
李長山還兀自不敢相信,從武德元年一直到現在的貞觀八年,十多年的時間,他竟然一點跡象都沒有發現,這實在是太瘋狂了。
“不可能,哼,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不過事實勝於雄辯,再說什麽都是無用!”
李元霸冷哼了一聲,索性不再去看李長山,而是看著這般全都變了臉色的公、侯、伯爵們,道:
“還有你們這些老東西們,這麽多年了,還沒有撈夠嗎?撈那麽多錢做什麽,已經夠你們的子孫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了!怎麽,還不知足嗎?”
聽到李元霸的話,這些公、侯、伯爵們再也忍不住了,有幾個膽子大,仗著自己是公爵的,立馬跳了出來,反駁李元霸道:
“王爺,難道便叫我們這些年以來的心血全部泡湯嗎?”
“是啊,這些都是我們的心血!”
“你不能這麽做……”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忘了李元霸的身份,忘了站在他們面看的是一個位高權重、滿手鮮血的王爺,他們想要把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都要回來了。
是以,一個二個的,就像是瘋狗一樣瞪著李元霸,恨不得把李元霸給生生地吞進肚子裡。
“看看吧,什麽想要給長安城,想要給整個大唐的商賈們討個公道,全都他娘地是放屁,就你們這自私自利的樣子,與亂黨無異!”
李元霸狠狠地看著他們,突然語氣一轉,就像是從地獄中出來一般,帶著森寒無比地冷氣,道:
“你們知道人這一輩子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麽嗎?那就是人死了,錢沒花了!”
這句話的威脅意味很重了,明明白白地告訴這般家夥,現在還在你們面前的是兩條路,一條便是不要錢要命,另外一條就是錢財兩失,自己拿主意吧!
見大殿中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一直作壁上觀的李世民,問那李長山道:“李愛卿,不知這箱子中的東西,可曾有錯?”
得,你這是叫他們這般老家夥們如何回答,若是說是無錯的話,這肯定就是家財盡散,不僅千金散盡回不來,搞不好連命都得丟了。
可若是說有錯的話,人家既然敢把這一箱箱的東西搬上來,那就肯定是掌握了足夠多的證據,再者說了,就算是沒有證據,隨便拉出一個油頭來,想把你給砍了,那也是分分鍾的事!
想了想,這李長山倒是也不敢抵賴,道:“這箱中之物有沒有錯,下臣並不曉得,可是這些東西中涉及到下臣的,雖說下臣想要申辯,卻是可圈可點!是以下臣以為並無錯處!”
好狡猾的老東西,承認這些東西是沒有錯,可是那些涉及到他的,他卻含混其詞的有所遮掩,到最後等於還是沒有承認。
至少在他看來,如今僅僅憑借這點東西,可並不足以要了他們的命,他們以為,皇帝最多不過是嚇唬嚇唬他們而已。
可是,他們的如意算盤卻是打錯了。
只見李世民笑了起來,那笑容竟是十分殘酷的冷笑,那眼眸透出來的冷漠直教人不敢直視。
笑了半晌,李世民一字一句地說道:“是嗎?這些東西確實屬實,可是卻與你們無關,你們可真是朕的好愛卿啊!好吧,既然你等也同意這些商鋪的掌櫃的是亂黨,那便拿出一個章程來吧,看看應該如何處置!”
李世民話音落地,整個太極大殿都陷入了沉寂之中,誰都不敢說話。
其實,李世民的一舉一動,都落到了在一眾重臣的眼睛裡。
那些跟隨李世民打天下的文武百官,心裡都是一清二楚,兩方人在這裡擺事實、講證據,其實都他娘地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甭管犯了多大的事,只要人家皇帝老子說怎麽辦,那就該怎麽辦!
再者說了,李世民可是和李淵不同,李淵雖說是大唐朝的開國皇帝,可是終究是兒子們幫他打得天下,而今老大死了,老三也掛了,只剩下了一個傻兒子還有一個文韜武略堪稱絕世的狠人,李老二。
沒有辦法了,李淵選擇了李老二,所以說這世間再狠的人,在李老二李世民的面前,那都是個屁!
房玄齡、杜如晦以及長孫無忌察覺到,李世民的臉色在這一刻竟然變了,很明顯,這心中也已經有了決斷。
長孫無忌很慶幸自己並沒有跟著插上一腿,因為以他對李世民的了解,縱然就算是他插上一腳的話,這次恐怕也得栽個大跟頭了。
李長山似乎也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只是已經遲了。
有幾個不肯放棄最後期望,打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瘋子,按耐不住心中的貪婪之心,猛地跪在了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痛哭流涕的道:
“陛下,非是我等不信任大理寺與刑部,只是此間兩位王爺昨日所行之事太過癲狂,至今為止,整個長安城中人心惶惶,剩下的商賈甚至都不敢開市了……為了這天下的商賈,還請陛下,下令命三省六部聯合徹查此事,堵住悠悠之口!”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死撐到底了,他們現在便是在賭,在賭李世民不敢把這一箱箱的東西公之於眾,因為這裡面牽涉了太多的隱秘之事,若是公布的話,怕是會引得全國震動,甚至滿朝上下無數的商賈,至少有六分之一二的都會遭到清洗。
這樣的話,搞不好大唐的整個經濟體系都會遭遇重創,這對於民生而言,可是重中之重。
相比起這些癲狂的公、侯、伯爵們,最開始的時候還吵著、叫著要皇帝老子懲罰李元霸的禦史言官們,態度倒是徹底翻轉了過來。
其中作為言官之首的魏征倒更是出朝列,躬身道:“陛下,此事需從長計議。”
長孫無忌、房玄齡以及杜如晦他們這幾個老謀深算的家夥,也趕緊出來表態:
“陛下,臣等以為,魏大人所言極是!”
他們可不敢往深裡說,隻說從長計議,畢竟他們不是李世民肚子裡的蛔蟲,可不知道李世民究竟是怎麽想的。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會叫自己這個‘傻’弟弟受到半分傷害的。
李世民對於自己這幾個重臣的表現很滿意,他原本陰沉的面容不見了,出現了笑容,這個笑容很莫名其妙。
他笑看著跪在地上公、侯、伯爵們,突然說道:“你們說,朕如果不下令徹查的話,天下的商賈們會如何?”
這些老一輩的貴族爵爺們面面相覷,那李長山很是狐疑地看了一圈眾人,回道:“若是陛下不徹查,不處置,天下商賈必會徹底罷市,到時候整個大唐的百姓都將買不到想買到的東西,用不上想用的東西,經濟崩潰,國將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