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長樂坊雍和當鋪。

  後堂一張看起來頗有些老舊的桌案，突然向著一旁的空間猛然劃開。隨著‘哢當’一聲輕響，卻是原本放置桌案的地方出現了一道仿佛門戶一般的通道口。

  王懷遠那張死人臉率先出現在洞口，他探出腦袋在洞口觀察了好半晌，這才退回了通道。

  過了一會，李淵領著李元霸從通道中走了出來，出現在這典當行的後堂之中。

  李元霸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充滿震驚與疑惑地看著周遭陌生的環境，道：“父皇，怎麽已經出宮了？那這裡是……”

  李淵笑了笑道：“長樂坊的一家當鋪！”

  “啊？長樂坊！”李元霸震驚地說道：“可是長樂坊距皇宮尚有一段距離，剛才在通道之中，似乎並沒有走多長時間啊？”

  “平日裡自出得皇宮，必是七繞八繞，縱然是騎馬或是乘坐馬車也會感覺時間過得很慢！”李淵解釋道：“可是這裡距離朕的翠華殿乃是取得直線距離，筆直的一條線，自然會覺得沒有多長時間了！”

  “哦！”

  這麽簡單的道理，李元霸還是明白的，正所謂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嘛！

  “奴神凰衛玄字零號密諜言敬一見過主人！”

  就在三人剛剛出現在後堂中的時候，一名看年紀都快八十歲的老者，舉步蹣跚地出現在這後堂中，單膝跪地向李淵行禮。

  李元霸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他，見其臉上皺紋堆積在一起，裸露在外的手臂、手背上滿布著老人斑，時不時的還會咳嗽兩聲，看上去老態畢露。

  “敬一，好些日子不見，你這身體如何了？”

  見到這跪地行禮的老太監，李淵上前兩步，很輕易地就將其給托了起來，

  雖說李淵也是年歲不小，將近八十歲的人了，可是他終究是習武之身，再加上現在已經放下了很多的事情，是以他的身體尚算不錯。

  這言老太監雖然已經是老地不成樣子了，但是卻耳聰目明，被李淵托扶起來，老太監滿臉的激動之色，他說道：“托主人鴻福，老奴的身體並無大礙，還能夠為主人效力！”

  “這些年來，卻是苦了你們這般神凰衛的人了。”李淵滿懷感慨地拍著言敬一的肩膀，語調中帶著絲滄桑。

  “主人言重了，我等神凰四號衛能夠為主人效力，本就是我等的榮幸。縱然主人叫我等去死，我等亦會舍棄性命，沒什麽苦不苦的！”

  這老家夥對李淵的感情倒是真情流露，不過這話中的意思卻是值得推敲，怎麽著？真要叫你們去死了，你們還真能去死不成？

  李淵是人老成精了，當了那幾年的皇帝老子，什麽漂亮話沒聽過？如果較真，你就輸了！

  “主人，你此番出宮所為何事？”

  言敬一記得太上皇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出宮了，而且這次他怎麽看，站在自家主人身邊的按個年輕人，似乎都是很眼熟的樣子。

  “朕此番出宮……算了！”李淵雖說沒有隱瞞言敬一的意思，可是眼下只不過有言敬一一人，而這件事情不能隻通知一個人，於是李淵便說道：

  “眼下還並不是談這個的時候，你立刻便去發布神凰令，朕要在半個時辰以內，於神凰密境中見到天地玄黃四號衛的零字號，下去辦吧！”

  神凰令，是神凰衛中因緊急事件用來召集各衛號主管之人的。那也就是說，不到關鍵時刻，絕對不會輕易動用神皇令。

  而眼下，竟然都出動神凰令了，看來此番之事非同小可！

  言敬一哪裡敢怠慢，匆匆應了一聲，就開始吩咐手下們傳達神凰令的命令。

  ……

  就在神凰令的命令一層層下達的時候，李淵領著李元霸在雍和當鋪中轉了轉，之後便出了長樂坊，向著靠近明德門的安樂訪行去。

  安樂坊靠近城牆的地方，有很多個院子都連在一起，院牆上開著角門，組成了一個大院。

  這裡便是李淵口中所說的神凰密境，不過李淵每次前來，都是直接穿過前面的院子，徑直走到最後面的一個院落裡，這裡是神凰衛最核心的地方。

  此刻，這院落中的樹下已經搭起了一個蓬帳，蓬帳之中放著一個碩大的火爐，三個或是白發蒼蒼，或是頭髮花白的老頭子，聚集在一起，圍在那火爐之側喝茶。

  “老莊，你說主人這次是要做甚？竟然動用了神凰令來召集我等？”一個須發皆白，身上包裹著一件羊皮熬子的老頭子，拾起一條鏟子捅了捅面前的火爐，聲音陰沉。

  名叫老莊的是一個看起來不過花甲之年的老頭，他穿著一襲天青色的袍服，看起來很像是一名文士，只聽他說道：

  “你老謝都不曉得，我又哪裡知道？不過最近因為月前的那場大勝仗，番邦蠻夷們都老實了下來，特別是吐蕃，我聽說松讚乾布都準備好了和談公文了！你們說，會不會陛下是要對吐蕃動手了？”

  “依我看，這倒是沒有可能！”一直未曾說話的第三個人開口了，他眼眸陰鳩地盯著手中的茶盞，道：“此番戰事才剛剛結束，四公子於昨日回返長安城中。就算是要對吐蕃動手，恐怕也要等處理完前番戰事的余下事宜之後。”

  “這樣看來的話，那就是你老范那邊的事情了！”

  老謝和老莊相視了一言，說道。

  “我看有這個可能！畢竟這段時間五姓七望的人實在是太囂張了，他們明知我大唐兵士出征在外，卻屢屢挑釁朝廷的威嚴，依我看，這次陛下是下定決心，要將五姓七望連根拔起了！”

  老范眸中血色連閃，看得出來，這面容陰鳩的老者，手上沒少沾血。

  就在此刻，三道沉穩的腳步聲子院門之外響了起來，當李淵等三人的身形剛剛出現在小院門口的時候，方才還在閑談的這三個老頭子，急衝衝地出了蓬帳，單膝跪地，向李淵行禮：

  “奴神凰衛天字零號密諜莊夢笙、神凰衛地字零號密諜范如林、神凰衛黃字零號密諜謝秋平見過主人！”

  李淵擺擺手，道：“都平身吧！”

  “謝主人！”

  三個老頭子恭順地點點頭，站起身來，有些拘謹地偷瞄著李淵臉上的表情根本就不敢直視。

  看來這神凰衛的效率還是很高的，除了方才見到的玄字零號密諜言敬一之外，其余三個神凰衛零號密諜竟然都已經到了。

  “你們幾個很好！”李淵臉上帶笑地看著三個老頭子，道：“朕原以為你們會廢些時間，沒想到卻是先朕一步過來了，不錯，很不錯！”

  幾個老頭子全都沒有說話，只是表情更加恭敬了。

  因為他們知道面前這位的脾氣秉性，再怎麽說也是做過皇帝的主兒，正所謂伴君如伴虎，上一瞬間還在誇他們呢，沒準下一瞬間就把他們全都給拉出去砍了。

  ……

  “好了，現在人已經到齊了！那麽朕現在便宣布一些事情！”

  又稍稍等了一小會，待言敬一匆匆趕到的時候，李淵便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此番喚爾等前來不是他事，朕是要告訴你們，朕今日便將神凰衛賜給吾兒元霸，此後神凰衛的一切事宜均呈報與元霸！”

  “什麽？”

  四個老頭子面面相覷，他們琢磨了上千個後果，可是終究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結果，這不是要拋棄他們神凰衛嗎？

  “主人……”

  “您不要我們了嗎……”

  “主人，我們神凰衛四個老家夥雖說年齡大了，可總算是還有些用處，您……”

  四個老家夥當時就哭出聲了，表演的那個悲愴啊，就這演技就算拿到《歡樂喜劇人》中都可以拿第一了。

  “都給朕閉嘴！”李淵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陰沉無比，只聽他說道：“這神凰衛乃是由朕親手組建的，你等神凰四號衛自當忠於朕，忠於大唐！而今朕年事已高，晚年隻想要含飴弄孫，國事繁重，是應該交到後人的手中了！”

  “可是陛下……”言敬一還想要再說些什麽。

  這個時候，李淵卻是擺擺手，道：“什麽都不必說了，朕意已決！元霸勇力無雙，膽識過人，把神凰衛交到他的手上，朕也放心！此後，你等當盡心輔佐元霸，管理好神凰衛的諸多事宜，朕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說道這裡，李淵的眸光陡然變得陰沉了起來，他繼續說道：“可若是讓朕知道你們之中誰陽奉陰違，意圖判出神凰衛的話，莫要怪朕不念及這多年的情分！”

  感受著李淵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煞氣以及無限的殺機，四個老家夥這才想起來，神凰衛真正的主人可並不是他們四個，這神凰衛自始至終都是隸屬於唐廷的，那就意味著，神凰衛必然永遠屬於李氏皇族。

  想想神凰衛初建之時，他們那些昔日的同僚，那些不服從李淵命令的所謂‘亂黨’。

  不全都被李淵用雷霆手段給血腥屠戮了嗎？他們的親族甚至全都被活活剮了，最後連具完整的屍體都沒能夠留下。

  那位武王李元霸如何？可是比李淵還要殘暴！

  不想死的，只能接受這個既定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