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拿起桌案上的一份奏章,隨意翻看了兩下,說道:“跑江湖的人?有意思,這新鮮詞肯定又是從元霸那裡聽來的吧?。”
劉三水恭謙得笑了一下,說道:“陛下聖明!武王殿下說《漢書.王莽傳下》中曾有言:‘太傅犧叔,士孫喜,清潔江湖之盜賊。’這跑江湖的人,無非就是些有些手藝,卻四處流浪,居無定所的人!”
“他倒是會打比方!”李世民輕笑了起來,“他的親室準備得如何了?從玉皇頂下來之後,朕倒是沒有時間去問問他!”
鄭和道:“陛下,奴婢特意打聽過了,該準備的東西已經準備齊全,就等禮部的人進行演禮了。”
李世民撫案,微微頜首道:“你去一趟禮部,告訴他們,那些繁瑣的東西就不要用了,元霸最煩那些東西。還有,盡管繁瑣的禮節不要了,可是還不能讓親事變得簡陋,具體的度,讓他們自己去把握!“
“諾!”
劉三水恭敬得應了一聲,轉身就要離去。
這個時候,李世民突然想起了什麽,叫住了劉三水,道:“對了,過兩日便是元霸成婚的正日子了,皇后那邊有意去湊個熱鬧,可是這宮中瑣事甚多,卻是需要找個解決的辦法!你去找告訴楊妃還有陰妃他們,一起去立政殿中等朕!”
“諾!”劉三水再次俯身行了一禮,道:“陛下,還有何時吩咐奴婢嗎?”
李世民想了想,搖頭揮手道:“沒了,你退下罷。”
劉三水小心翼翼得退出去,可是臉上的神色卻並不輕松,長孫皇后出宮這倒也還罷了,可問題的關鍵在於,這所謂的江湖人。
整個長安城中,跑江湖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可是自辦二十日前,這個人數確實直接暴漲了一倍。這些人究竟是從什麽地方湧出來的,來長安城中又有什麽目的?
劉三水這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了,沒見人李世民都沒說什麽嗎?
這些事情,終究是有人去頭疼的,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也就是了!
……
大唐東市,皇城根腳下的一座建造得極其氣派的府邸中。
這裡是前朝遺留下來的,據說是一位國公的房子,只是那位倒霉的國公不受楊廣的待見,在大唐起兵伐隋之前,就已經被楊廣賜下了三尺白翎,自縊而亡。
而當時這座氣派的國公府,卻被人出資買了下來,沒人知道是誰買的。
原本大唐入長安城之後,這座府邸是要被收回的,卻不知道什麽原因,又一次僥幸留存了下來。
此刻,在這座氣派的府邸中,經過好一番喬裝打扮的吐蕃大倫祿東讚來了,他一臉的陰沉,臉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平日的沉穩。
這時,在他的對面走來一個身穿家仆服飾的人,他攔住了家仆,道:“你家主人呢?”
只見其想祿東讚行了一禮,道:“大人,我家主人剛剛從外面回來,現正正於廳堂中休息,大人要去嗎?”
家仆明顯認識祿東讚,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是很熟悉的樣子。
祿東讚點點頭道:“頭前引路!”
家仆應了一聲,引領著祿東讚跨步來到了位於府邸東部的一間廂房中。
剛剛走進廂房,頓時一股衝天的熱氣撲面而來,將原本已經快被凍僵了的祿東讚,吹得連打了好幾個寒戰。
跨過廂房的前廳,走到了後面,只見幾個衣著暴露的漂亮侍女,一個手中拿著羽扇,一個手中拖著香爐,還有兩個正在給床上的人敲打肩膀和大腿,到時把人的慵懶、奢.靡,表現得淋漓盡致。
看到那床榻上,正舒服得享受著侍女撫慰的人,祿東讚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他說道:“崔家主還真是好雅興啊!這都快要火燒屁股了,竟然還有閑心享受,祿東讚確實不如您啊!”
是個人就能聽出祿東讚語氣中的無限嘲諷之意。
可是躺在床上,還在哼哼唧唧的崔顥,好像根本沒聽出這等諷刺的語氣,他有氣無力地說道:“哦!是大倫大人啊,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嗎?”
“沒事老子會來你這銀窟?”祿東讚在心中腹誹了兩句,嘴上卻是說道:“有事!”
“哢嚓……”
崔顥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渾身上下頓時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擠壓的脆響,他打起精神,朝過身子對身邊此後的侍女們使了個眼色,眾人頓時紛紛告退。
崔顥走到床邊,喝了一口熱茶,說道:“準備地怎麽樣了?”
祿東讚走到近前,道:“已經差不多了!我們安插在你們大唐的細作們,目前已經全都到了長安城。你的人呢?不會打著坐山觀虎鬥的算盤吧?”
崔顥笑了起來,道:“我崔顥說話算話,怎麽可能做出這等事情來?”
見祿東讚露出了明顯的不信任神色,崔顥繼續說道:
“你放心,我的人也全都進到了長安城,而且只要李世民死了,河北道便會在我貝州清河崔氏的領導下揭竿而起,自成一國!到時候,你們吐蕃只需要再加把火,聯合吐谷渾、薛延陀,到時候大唐必將自顧不暇!”
祿東讚冷冷地一笑,說道:“哼,你說得倒是輕巧!在你們大唐的邊關之地駐扎了足足八萬大軍,那可是八萬人啊!”
崔顥似笑非笑得看了祿東讚一眼,道:“大倫,之前我就說過,正所謂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大倫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得遮掩呢?邊關有八萬大軍,你是在說笑嗎?能有五萬就不錯了,至於剩下的三萬究竟在做什麽,你應該比我們還要清楚吧?”
說到這裡,崔顥語調一轉,道:“不要把所有人都當做傻子!我崔氏雖說並不是什麽傳承數百年的大族,但是祖上也曾經出過聖人!邊關八萬大軍,五萬常駐大營,每日操演,剩余三萬大軍分別駐扎在隴右道各郡縣,不過區區五萬人,你竟然告訴我不敵?你是在說笑嗎?”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不用再往下囉嗦了。
祿東讚臉上出現了尷尬的神色,他說道:“這個我們並不清楚,還有待調查!”
聽出了祿東讚話語中明顯得敷衍,崔顥聳聳肩道:“說這些並不是我想證明什麽,而是要告訴你,至少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的事情我崔顥還是做不出來的。”
這次祿東讚並沒有說話,而是選擇了沉默。
良久之後,他方才說道:“崔家主,此事必須行事縝密,否則的話,一旦為大唐朝廷所偵知……不僅你我大禍將至,怕是還能否或者走出長安城都是個問題!”
崔顥的眼眸微合了下去,他看了祿東讚一眼,冷冷得說道:“沒有否則!而今是那李世民自己找死,如此天賜良機擺在眼前,既是我的機會,也是讓你們吐蕃取得戰機的唯一機會。”
……
從玉皇頂歸來之後,李元霸就一直很閑在。
只要是出門,就鐵定會被人跟上來,這些人是李世民安排下來的‘影衛’的內衛,其目的自然是怕李元霸又忙前忙後得,以至於忘了準備親事所需要的東西。
因為這貨對於李世民引蛇出洞,摟草打兔子的計劃實在是太上心了,有的時候為了準備一樣東西,甚至都可以成宿地不睡覺,這讓得知這則消息之後的李世民大為感歎,說這小子天生就是閑不住的主兒。
沒辦法了,只能安排人看著他,到點就把他往王府裡面押。
當然了,以李元霸的身份地位,也確實沒人敢真個去押他,至少能夠起個催促的作用。
時間過得很快,等到了元月三十,李世民把李元霸叫到了皇宮中,道:
“元霸,六禮朕已經叫禮部差人給武士彠府上送了過去,晚些時候還有聘禮需要送過去,不過這些事情自有人給你去辦理!!對了,父皇那裡需要你自己去請,朕就不和你瞎摻和了!”
李元霸點點頭,道:“好的,皇兄!不過父皇那裡應該很好說話,回頭我把他接到王府上,還需要你的同意!”
“嗯!這麽多年了,當年的恨也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此後父皇若是想出大安宮,出便是了,朕不再限制他的自由!”
說到這裡,李元霸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落寞的神色,他繼續說道:“朕知道父皇不可能原諒朕,不過朕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皇兄不必如此!”李元霸道:“當年的事情誰都不願發生,可是皇宮這個大鐵籠子,總歸是要關進去一個人的!既然大哥他們逃脫不了這個命運,也只能說是他們命不好!怨不得別人!”
李世民聞言,微微一怔,苦笑道:“也只有你這個臭小子說皇宮是個大鐵籠!其他的人,巴不得往這個大鐵籠子裡面鑽哩!”
“哈哈哈!”李元霸哈哈大笑了起來,道:“所以臣弟才笑話那些人傻,這個鐵籠子裡有什麽好的?縱有世間最至高無上的權利,卻沒有身體上的自由,沒有思想上的自由……相比於此,臣弟這王爺做得卻是逍遙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