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收拾利索又上路了，李明斜靠在馬車上，和旁邊的王勝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王勝到底年輕，好容易找到個聊得來的人，這一路上嘴就沒閑著，連他小時候的事情都講給李明聽。

  也許是鍾大海被王勝天天在他耳邊逼叨叨的弄煩了，現在他也樂得王勝和李明混在一起。時不時的還能湊過來，和他們聊上一會兒。

  今天官道上很忙碌，一隊隊的明軍不斷的向北奔去，使得本來寬闊的官道變得擁擠不堪。

  “鍾爺，今天這是怎麽了，算上難道北虜寇邊？”

  鍾大海搖了搖頭，冷笑著說道：“哼……傻小子，哪還有什麽北虜了，如今這幫韃子都是別人的奴才了。”

  李明聽了鍾大海的話，不由得看了眼對方。

  王勝也來了興致，連忙問道：“鍾爺，我聽我娘說，北虜韃子的鐵騎很厲害，以往每年都要南下打草谷。什麽人這麽厲害，韃子甘心做他們的奴才。”

  “小子，聽我一句話，若是北面有人破了邊牆，千萬別他娘的逞能，能跑就跑，跑不了就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聽從發落，保準你能活命。哼……如今這大明九邊的軍將兵頭心裡都明鏡似的，能撈一天是一天，哪個家中不是萬貫家財，誰心中還有大明。

  也就是我家大人還天天憂民憂國的，為大明操碎了心，可惜啊……像我家大人這樣的忠心的朝臣太少了，剩下的都在給自己找後路呢。北邊的人，南來是早晚的事情，大明九邊的這些軍頭是指望不上了。”

  他說到這裡，又指了指李明，揶揄道：“兄弟，你在關寧軍吃過糧，聽我家大人說，如今吳襄就差易幟扯旗了，大明的政令還沒有遼東那幫人說的話管用呢。”

  李明笑了下道：“呵呵……和這裡差不多吧，我離開關寧軍已經有幾年了，至於現今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遼東……遼東不是受大明冊封為東海國了嗎，我聽村裡的老秀才說，東海國是海外宋室後裔，回到了大明懇請朝廷收留，大明皇帝感念他們心懷故土，這才滅了遼東的東虜女真，把他們安置在遼東，並冊封了他們東海國的國號，為大明萬世藩屬。”

  李明還是頭一次聽到大明民間對遠東公司的說法，心裡不禁有些好笑。

  旁邊的鍾大海可就沒那麽客氣了，他嗤笑道：“那都是朝廷糊弄你們老百姓的東西，說了你真信啊。呵呵……還滅了東虜女真，真他娘的敢吹。當年老子也在遼東和東虜見過陣仗的，運氣好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活下一條性命。

  東虜兵凶悍無比，老子自認也是強兵了，可當年我和幾個老兄弟圍著一個韃子的馬甲，死了大半才拿下他。可人家遠東僅用一年就橫掃遼東，把東虜女真幾乎殺了個乾淨。又縱兵掃了漠南漠北，赫赫兵威令無數北虜韃子甘願為其驅使。

  你再看看大明九邊這些窩囊廢，別說打東虜女真，就算是北虜蒙古都拿不下來。如今不論是九邊的軍頭、官員，還是京城的勳貴王侯早就和遠東有牽扯了。就像我家大人說的，遠東若是南下中原，定會傳檄文而定萬裡，這天下早晚都是人家的。”

  王勝聽了鍾大海的話，滿臉的不相信。畢竟他才從老家出來不久，和大明普通的老百姓一樣，哪知道大明和邊鎮目前的實際情況。

  他不服氣的反駁道：“鍾爺，縣裡的教諭大人和眾多秀才、舉人老爺都這麽說，那還能錯得了。再說我們大明九邊百余萬兵馬，邊牆、屯堡林立，難道還擋不住那個什麽遠東嗎。”

  鍾大海搖了搖頭，並沒有繼續說什麽。

  李明想了下道：“老鍾，那你家大人就沒想著為自己找一條後路？”

  鍾大海歎了口氣道：“唉……我家大人啊……不提也罷……”他說完心情明顯不是很好，滿臉煩躁的撥馬離開了。

  王勝看了眼鍾大海，轉頭對李明笑道：“大哥，別聽他瞎說，那個什麽遠東若是如此厲害，既然他們掃了遼東的東虜和北方草原的韃子，為何不馬上南下中原啊。”

  李明笑了下，他知道現在大明的底層百姓和王勝心裡想一樣。而大明朝堂和各大邊鎮，對遠東還是比較了解的。

  突然，李明眼神一凝，前面官道兩邊的樹林，讓他心裡沒來由的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王勝，你讓老鍾小心兩邊的林子……”

  王勝被李明弄得一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他還是下意識的一撥馬，向鍾大海所在的方向奔去，可他才跑了幾步，就見旁邊的樹林裡射出一陣箭雨。

  “嗖嗖……嗖嗖……”

  十幾支羽箭突然襲來，幾名騎兵瞬間就被栽落馬下，車隊頓時亂了起來。

  鍾大海不愧是老行伍，他一俯身貼在馬背上，大喊道：“敵襲……敵襲……”

  護衛車隊的其他家丁也迅速下馬，從戰馬上摘下三眼銃，並迅速的點燃了火繩，然後紛紛圍在車隊那輛精致的馬車周圍。

  “殺啊……”

  兩邊樹林裡傳來一陣喊殺聲，百余名衣衫襤褸的流賊紛紛衝出林子，朝車隊殺了過來。

  鍾大海和剩下的幾個家丁端起三眼銃紛紛開火，為首的十幾個流賊瞬間被打倒在地。然後抽出身上的兵刃和流賊戰在了一起。

  這幫流賊非常凶殘，對四處奔逃的車夫和家人仆婦也不放過，轉眼間車隊四周就屍橫遍地。

  李明掙扎著坐了起來，強忍著身上的劇痛，拿起王勝幫他做的拐杖就下了車，兩名流賊看到了李明，咆哮著衝了過來。

  “嘭……嘭……”李明抬手兩槍，把他們打倒在地。

  此時眾多流賊正圍著鍾大海和王勝他們，雖然幾名家丁勇猛凶悍，武功也很高強，但是流賊太多了，一時間也被逼得紛紛後退。

  鍾大海瘋狂的揮舞著樸刀，把對面的一幫流賊迫退，大喊道：“王勝，去保護小姐……”

  王勝聽了連忙衝到馬車旁邊，一刀砍翻了一名流賊，守在了馬車的一側，但是十幾個流賊咆哮著衝了上來，把王勝團團的圍了起來。

  “嘭……嘭……”

  就在王勝陷入絕境的時候，幾名流賊的腦袋瞬間被打爆，他趁機揮刀砍翻了兩名流賊，然後就看到不遠處，李明正拄著拐杖大喊道：“王勝，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