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斯托什卡城中部，地下室中，諾貝爾上尉坐在中間，“陳道”、巴赫少校和洛倫茲少校三人圍坐在他身邊。

  四個人的臉上滿是悲傷，諾貝爾上尉的鼻子更是一抽一抽，

  諾貝爾上尉哽咽的聲音回響在地下室中。

  “等我乾掉那些礙事的俄國人，趕到阿格龍河河邊他出發的地點。看到河對岸只有死屍。俄國人發動大規模進攻前他們佔據的三棟房屋，僅剩下中間的半棟。就是這半棟樓房，面向俄國人的那一面也全部坍塌，肯定是遭到俄國人重炮的轟擊。”

  巴赫少校陰沉著臉，只是悶頭抽煙，洛倫茲少校抱著胳膊，同樣陷入可怕的沉默中。

  “陳道”好心地掏出一塊乾淨的手帕遞給諾貝爾上尉。

  擦掉眼角的淚水，諾貝爾上尉接著說道：“我知道，是因為他們的犧牲，他們的奉獻，我們在中路的防線遭到的損失才會最小，過河的敵人很快就被我們消滅。兩翼的敵人也遭到我們的夾擊，很快就崩潰了。說起來，這次防禦戰的成功，都是靠他和那些過河的士兵，他們才應該享有這次勝利的最高榮譽。可是，我們現在竟然連他的屍體都找不到。將來回國之後，如果閣下問起這件事，我們該怎麽回答？”

  “等我們反攻之後，我們一起過河去尋找他，說不定他受了傷被俄國人俘虜，現在正等著我們去救他。”巴赫少校說道。

  洛倫茲少校也開導諾貝爾上尉。

  “說的是，說不定他是被敵人俘虜了，這種可能性很大。”

  “你們不要在欺騙自己了，他被俘的可能性有多大，你們自己心裡清楚，無限趨近於零。即使他真的被俘了，以俄國人的作風，他現在可能正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最後甚至是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找不到。”

  巴赫少校和洛倫茲少校再次陷入沉默，在進軍蘇聯的路上，他們看到過一些在開戰後被蘇軍俘虜的邊防部隊士兵的屍體，這些邊防軍士兵死前大多遭到殘忍的折磨，屍體也遭到肢解。

  比起尼采上尉真的受傷被俘，落到野蠻的俄國人手裡這種可怕的結果，他們寧願尼采上尉戰死在戰場上，至少可以少受很多痛苦。

  一陣敲門聲打破地下室內的沉默，一個上士推門進來，面向巴赫少校報告。

  “報告，剛剛接到後方發來的電報，海軍航空兵司令部詢問我們昨晚戰鬥的進展。”

  幾個人的目光全部轉移到巴赫少校身上。

  巴赫少校知道，海軍航空兵司令部的詢問只是托詞，真正詢問他們戰況是身處後方的那位閣下。

  在眾人的注視下，巴赫少校緩緩說道：“回復，敵人已被擊退，阿格龍河防線仍舊在我們的控制下。另外，尼采上尉在戰鬥中失蹤，我們正在尋找。先這麽回復，後方再有電報，立刻通知我。”

  上士退出門外，巴赫少校對洛倫茲少校說道：“你把戰鬥的經過寫份報告，記得將尼采上尉和他率領的渡河部隊的戰鬥經歷寫的英勇一些，我要······”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巴赫少校的話。

  “什麽事？”巴赫少校皺著眉頭，對去而複返的上士問道。

  “少校，我們剛剛接到來自元首團的電話，他們說在戰鬥中遇到一名身穿蘇軍製服的傷員，那名傷員手持我們的軍官證，自稱是尼采上尉，職務是總督閣下身邊的副官。他還聲稱他混在蘇軍中是執行秘密任務。元首團的人無法確認他的身份是否屬實，希望我們能夠派人去辨別那個人的身份。”

  巴赫少校四人不約而同地站起身，圍到上士身邊。

  “那個人在什麽位置？”巴赫少校問道。

  “野戰醫院。”

  十分鍾後，普斯托什卡城西部人潮湧動的戰地醫院門前，一輛桶車和一輛SDKFZ251裝甲車急停到醫院門前的空地，巴赫少校四人跳下車，風風火火地衝進醫院大門，諾貝爾上尉更是衝在最前面。

  四人直衝醫院的二樓，快速衝進一間編號為204的房間。

  衝進房間，四人略一打量房間內的四張病床，諾貝爾上尉一個箭步衝到靠窗的一張病床邊。

  “元首保佑，你還活著。”

  握著諾貝爾上尉的手，看著淚流滿面的諾貝爾上尉，尼采上尉的語調異常的低沉。

  “是啊，托你的福，我還活著。”

  巴赫少校走到床頭，上下打量尼采上尉，好奇地問道：“你的傷在哪裡？”

  洛倫茲少校的目光也在尼采上尉的身上掃來掃去，同樣沒有看到有繃帶纏在尼采上尉身上。

  尼采上尉指著自己的心口，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的傷在這裡。”

  “心臟病，你難道突發心臟病了？這可不是你這種超人應該得的病。”諾貝爾上尉說道。

  尼采上尉沒有回答諾貝爾上尉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陣亡了？”

  巴赫少校笑著輕輕拍了拍尼采上尉的肩膀。

  “當然，我們都沒想到，你竟然會穿上俄國人的軍服混在俄國人裡面，你的這種做法真是很有夢工廠部隊的風格。”

  尼采上尉笑著說道：“正是想起夢工廠部隊，我才能在我人生最大的危機中逃脫。”

  尼采上尉轉過頭，看著諾貝爾上尉，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微笑。

  “確認我陣亡後，你都做了些什麽？沒想過替我報仇？”

  諾貝爾上尉完全沉浸在老友“死而複生”的興奮中，沒有察覺老友微笑中隱藏的危險。

  他手舞足蹈地說道：“我當時都要氣瘋了，我招來三輛陸地斯圖卡，親自指揮他們轟擊俄國人在河邊頑抗的部隊，配合傘兵們一個衝鋒就突破了南路俄國人的防禦，切斷了他們的退路。你要是真的陣亡了，我發誓要讓俄國人付出一百倍的代價給你償命。”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乾的。”尼采上尉喃喃說道。

  諾貝爾上尉這才察覺情況不對，急忙問道：“你在說什麽？”

  尼采上尉仰面躺在床上，一五一十地講起變身之後，在蘇軍後方當“隱形刺客”的光榮戰史。

  三分鍾後，諾貝爾上尉收斂臉上的笑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隨後又紅了，仿佛被變色龍附體一般。

  巴赫少校和洛倫茲少校則繃緊臉，看著坐立不安的諾貝爾上尉，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講完戰鬥的全部經過後，尼采上尉對諾貝爾上尉說道：“即使是俄國人見到我，也不過是扔一顆手榴彈和我打招呼，最多也不過是用152毫米口徑的榴彈炮招待我。可是你呢，一上來就是280毫米口徑的火箭彈，還有320毫米燃燒彈，”

  “我······”諾貝爾上尉想要辯解，卻被尼采上尉揮手製止。

  伸出右手，比出一個V字手勢。

  尼采上尉說道：“而且還是兩輪連射，你的這種做法，真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你深深的傷害了我。”

  看到諾貝爾上尉尷尬的無地自容，巴赫少校此時再也繃不住自己的笑容，揮手說道：“夠了夠了，你再說下去，我們的爆破專家以後再也不敢玩火箭彈了。”

  洛倫茲少校說道：“這麽說，你是遭到大口徑炮彈的轟炸，被震傷了內髒，難怪在你的身上看不到傷口。”

  “這種傷勢需要長期休養才能恢復，看來你要在床上躺很長一段時間了。”巴赫少校說道。

  “我可是傳說中的雅利安超人，很快就會痊愈的，除非再次遭到友軍火箭彈的熱情招待。”尼采上尉揶揄道。

  諾貝爾上尉伸出五根手指，對尼采上尉比劃著說道：“五瓶芬達，這件事不要外傳。”

  “五瓶芬達?你當我是什麽人？我是那麽容易······”

  “十瓶。”

  “成交。”

  幾秒鍾的時間，一場交易達成。

  和主治醫生確認尼采上尉不會有生命危險後，巴赫少校四人又安慰尼采上尉幾句便離開醫院。

  回到住處後，巴赫少校對洛倫茲少校說道：“立刻給後方發電報，尼采上尉已經安全歸隊。還有，諾貝爾上尉，作為誤傷戰友的懲罰，他的戰鬥報告由你來寫，寫好之後交給我，我要到總督閣下那裡為他申請勳章。”

  ······

  斯摩棱斯克城西，卡廷鎮裡，第二裝甲集團軍下屬十四裝甲軍的軍部裡，維特斯海姆上將手拿一張三天前的《人民觀察家報》，正在仔細閱讀頭版頭條。

  因為身處前線，報紙的送達總會有延遲，維特斯海姆上將這時才知道四十六裝甲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看完報紙的頭版的內容，維特斯海姆上將走出休息室，來到作戰指揮室，對參謀長問道：“第四集團軍的部隊到了什麽位置？”

  參謀長指著地圖上，卡廷鎮西方說道：“他們偵察部隊已經抵達，目前正在我們兩翼進行偵查，後面的步兵主力距離我們十到十五公裡不等，中午之前能夠陸續抵達。”

  “太好了，他們終於到了，我們可以放心的離開這裡了。第九裝甲師到了什麽位置？”

  “第九裝甲師和警衛旗隊師一道，正在從北方向斯摩棱斯克城的後方迂回，已經抵達斯摩棱斯克城的東方，現在正在和敵人交戰。”

  “很好，按照那位閣下的建議，面對斯摩棱斯克城這種人口接近百萬的大型城市，還是采取先包圍後攻城的戰術比較合適。”

  盯著地圖上卡廷鎮東方那一大片綠色，維特斯海姆上將接著問道：“工兵那邊有消息嗎？”

  “還沒有，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他們在卡廷森林中還沒有任何發現，總督閣下給我們的消息會不會有偏差。”

  維特斯海姆沒回答，而是反問道：“你看了最近的報紙沒有？關於那位閣下和四十六裝甲軍的。”

  “看了，他們在普斯托什卡城被敵人反包圍，據說敵人的兵力是他們的十倍。”

  “和我分手時，那位總督告訴我一句來自東方的名言，你的身邊雖然沒有我，卻仍然有我的傳說。

  那位閣下離開我們才兩天，他和四十六裝甲軍就上了《人民觀察家報》的頭版頭條，廣播裡也全是他們在普斯托什卡城的戰鬥公報。

  為了他們，最高統帥部甚至還制定了《鐵十字勳章法案》，他的一切行為，是對那句名言的最好詮釋。我們的身邊雖然沒有他，卻仍然有他的傳說。

  這樣一個走到哪裡都會創造傳說的男人，我想他是不會用不確切的情報來浪費我們寶貴時間的，再等一等，說不定在他的指導下，我們很快也將創造傳說。”

  漫長的等待中，又是兩個小時的時間一閃而過。

  隨著一個全身軍裝散發著汗臭味的傳令兵出現，維特斯海姆上將興奮地對參謀長說道：“屬於我們的傳說來了。”

  帶著副官和警衛，維特斯海姆正要離開軍部，傳令兵說道：“上將先生，營長讓我提醒你，如果你要去現場，請務必帶上防毒面具。”

  半個小時後，維特斯海姆上將臉上罩著防毒面具，背著手站在一座足有三米深，四五十米長的大坑前，盯著坑內一排排堆放整齊，數量足有四五百具的屍體。

  揮手招來身邊的副官，維特斯海姆上將說道：“你馬上回軍部，立刻發報給集團軍司令部，讓他們派戰地記者來，越多越好。”

  “你認為，這裡的屍體總數會有多少？包括那些沒有被挖掘出來的。”送走副官，維特斯海姆上將向工兵營長問道。

  “根據我從當地農民那裡得來的消息，在40年四月初到五月中旬，森林裡經常會傳出有規律的槍聲，還有大批NKVD士兵在森林裡活動。我推測，數量至少也在五千具左右。”

  “繼續發掘，把他們全找出來，我們要將俄國人的罪行向全世界公布。”

  維特斯海姆上將忙著在卡廷森林和萬人坑打交道時，第三裝甲集團軍的司令部裡，霍特大將站在地圖旁，手裡拿著一封電報。

  “第九集團軍的步兵已經趕到，我們終於解脫了。命令施密特上將，掉頭向北，目標大盧基。我們去救那位小舅子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