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冷鳳婉匆忙趕來，立刻掏出一枚晶瑩剔透的丹藥喂冷李氏服下。

  “不……不用了婉兒，不要……不要浪費丹藥。”

  冷李氏勉強地抬起手擋開那枚散發著藥香的丹藥。

  心臟被穿透，哪怕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她了，這枚丹藥一定很珍貴，就不要浪費在她身上了。

  “娘，你把丹藥吃下去，我還有。”

  冷鳳婉著急道。

  “娘，你聽大姐的好不好，把丹藥吃下去好不好？”

  冷鳳雲跪撲在冷李氏腳邊，早已經哭得花顏失色。

  冷李氏看了眼兩個女兒，終於是沒有再反對，把丹藥艱難地咽了下去。

  “老爺。”

  冷李氏抬眼，雙目無力地看著這個抱著她的男人。

  “我在，熙兒，我在。”

  冷嘯天緊緊地抱著她，生怕一松手，懷裡這個與他做了二十幾年夫妻的婦人就離他而去。

  “老爺，妾身……妾身這回怕是真……真的不行了。”冷李氏沙啞地說道。

  “不會的，不會的，熙兒你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起來的。”冷嘯天連忙道。

  “老爺，妾身的身子，妾身……妾身自己知道。”

  冷李氏艱難地說道。

  冷嘯天沒有再說話，只是有幾滴溢出來的眼淚，滴落到冷李氏的臉龐上。

  冷李氏臉上蕩開了一抹笑，慢慢地轉看向兩個女兒：“婉兒，雲兒，你們都走開些，娘……娘有話要……要對你們爹說。”

  “娘。”

  冷鳳雲哭得不能自己。

  冷鳳婉將心頭湧起的酸澀壓下，帶著她遠遠離開，其他人見狀，也沒有多留。

  “對不起。”

  冷鳳輕望向冷鳳婉歉然道。

  “你這個掃把星還有臉跟我們說對不起！”

  冷鳳雲一抹眼淚，指著她大罵道：“冷鳳輕，那些人明明就是對你來的，為什麽你不自己站出來，為什麽你要連累我們，你看到沒有，冷侯府死了這麽多人，他們可都是有家室的人，可就因為你一個人，他們的父母他們的妻子孩子，都得承受喪子喪父喪夫之痛。”

  “冷鳳輕，你看到沒有，這些都是因為你，他們都是你害死的！”

  “夠了！”

  冷鳳婉冷冷一喝。

  “大姐，都到這個時候，你還幫著她嗎！”

  冷鳳雲大怒道：“她害死別人也就算了，可是現在連我們的娘都被她害死了！”

  說著，就對著冷鳳輕大罵起來：“冷鳳輕，你難道不知道你天生就是災星嗎，從小到大，只要跟你沾上關系，就一定沒好事，可是其他人如何我不管，可你為什麽要連我娘都要害死！我們究竟是哪點對不起你，冷鳳輕，你說，你說啊！”

  “這件事的確是我疏忽。”

  冷鳳輕沒有反駁，道。

  要不是她沒有注意到那個包藏禍心的小廝，要是她沒有一時大意露出弱點，她爹不會為了要保護她而過來擋刀，冷李氏更不會因為不想她爹受傷，而為她爹擋刀。

  “這件事你不必自責，我看到了，不關你的事。”

  冷鳳婉看了她一眼，微微垂眸，神色晦澀地道。

  那個錯殺她娘的人……

  “大姐，你究竟要護她護到什麽時候！”冷鳳雲暴怒道。

  “我說，這件事跟她無關，你不要再多說了。”冷鳳婉輕喝道。

  “怎麽會無關，怎麽會無關，那些人本來是要來殺她的，可就是因為她貪生怕死不肯出去，所以那些人才會動手，更是因為她疏忽大意，爹才會為她擋刀，娘也才會衝過去為爹擋刀，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大姐你還能說跟她無關嗎！”冷鳳雲咆哮道。

  “夫人的事我很抱歉，但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冷鳳輕深吸了口氣，道。

  “交代，我什麽交代都不要，我只要我娘能沒事，你知道嗎冷鳳輕，我只要我娘沒事，其他的我什麽都不要！”冷鳳雲大叫道。

  冷鳳婉沒理會她，直接看向冷鳳輕：“這件事你不要摻合。”

  冷鳳輕蹙眉，太清宮雖然強大，但是在世俗外面的眼線卻是不如她或者九方樓的。

  看了冷鳳婉一眼，冷鳳輕沒有再多言，點頭道：“如果需要幫手，可以跟我說。”

  話是這麽說，但是這次前來追殺她的人，她是非要把背後黑手查出來的。

  ……

  “老爺，你還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嗎？”

  冷李氏乾咳了一聲，輕笑著說道。

  “記得，記得，那年你跟你幾個姐妹都在桃花樹下玩雪，我走錯了路，冒犯了你們幾個。就只有你站出來，給我指了路。”冷嘯天眼前，也浮現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情景。

  “老爺，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你……你知道嗎，當時我從來沒有見過像老爺你那般英俊的男子。”冷李氏笑言道。

  “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心動了。”冷李氏目光悠遠地說道：“當時我娘正想給我議親，選中的是武陵侯的嫡次子，我沒見過他，本來就想聽我娘，直接把親事定下。但是看到老爺你，我就改變主意了。”

  “妾身當時……當時真的好大膽，其實我知道的，我那些待字閨中的姐妹們，她們當時也看上了老爺，可妾身在姐妹們之中，只能算是泛泛無奇，所以妾身只能大膽些，不然老爺你肯定看不到妾身。”

  “沒有，當時我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你，你還記得嗎，你當時懷裡正抱著一隻小狐狸。”冷嘯天低笑地說道。

  “妾身當然記得，那隻狐狸，還是我大哥說是他一個好友獵到的，我看上了，就抱過來養，後來，妾身才知道，原來獵到那隻白狐的，竟然就是老爺你。”冷李氏笑得很甜蜜。

  “當時妾身得知那隻狐狸竟然是老爺你的後，妾身就覺得，老爺你跟妾身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看，你獵到的狐狸就送到了我懷裡，這不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是什麽？”

  冷李氏回想著少女時期的那種期待與雀躍的心情，眉眼之間盡是幸福。

  “後來，我就讓我娘把武陵侯的那件親事推了，當時老爺你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子，我娘說什麽都不肯，可是最後我娘也拗不過我，就同意了這件親事。”冷李氏笑言道。

  “當年你的性子，如今雲兒倒是遺傳了十成十。”冷嘯天輕撫著她的眉眼，語氣寵溺地說道。

  “雲兒那丫頭自小就跟我一個性子，脾氣大，可又不夠聰明，時常都得摔得滿頭包才能慢慢懂事，就像當年的妾身。”

  冷李氏笑著道。

  當年她剛嫁過來的時候，雖然是喜歡冷嘯天的，可是大小姐脾氣卻沒怎麽收斂，加上那陣子冷嘯天很忙，經常是忙得腳不沾地的，也正是因為此，所以有些冷落了她。

  而從小就被寵著捧著長大的她，又哪裡忍得下新婚燕爾之後的那一份寂寞，所以不懂事，不知道怎麽處理彼此關系怎麽拉進彼此關系的她就開始鬧。

  她當時只是想用這種方式，想要來多得到一份他的關注而已，可是最後卻鬧得太過，以至於叫他失望，最後卻不顧她的反對，直接抬了姨娘進門。

  她以前不明白，後來卻明白了，他在外面為了府邸奔波勞累，回了府上就是要尋找一份安慰一份溫暖，可是當時的她卻什麽都沒有給他，反而一直給他臉色看。

  當年都是熱血青年，在她這裡尋不到他的溫暖，他就從別的女人那得到。

  於是乎，就有了後面的蔡姨娘。

  剛開始的時候只有蔡姨娘，她就跟蔡姨娘鬥個不休，後來就有了梅姨娘。

  而這些都不是最叫她擔心的，她最擔心的，是直到朱姨娘的出現。

  朱姨娘，那是個極為特殊的女人，她從來就沒見過像那樣風華絕代的女子，她的臉上常年帶著蒼白，但是卻不掩她的那一份風姿，哪怕是當年京城公認的第一美人，都比這位朱姨娘要遜色三分。

  看到朱姨娘，當時的她才真正醒悟過來，原來，她跟丈夫的情意竟然在這些年裡被她硬生生給磨沒了。

  然後她開始後悔，她甚至把自己身邊的丫鬟讓出來，也就是如今的黃姨娘，試圖用身邊的丫鬟把丈夫的心拉回來。

  但是卻已經沒用了。丈夫對她的情意，已經被消磨得不剩多少了。

  不過好在，朱姨娘命短，生下女兒後死了。

  現在回想起以前的一幕幕，冷李氏隻覺得她太傻太魯莽。

  艱難地把手撫摸上冷嘯天的臉，冷李氏淒美地笑道：“老爺，妾身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年太任性，沒有好好把你抓住，從而錯失了我們彼此最為珍貴的一段時間，老爺，若是能再來一次，妾身一定不會再那麽刁蠻，老爺，你……你願意舍棄朱姨娘嗎？”

  “熙兒，你不知道，朱姨娘她不是我能求的人，她那種人，要不是當時受了傷，她是絕不會看上我的，哪怕是最後，她為我剩下輕兒，她的心裡也從來沒有有過我痕跡，熙兒，這些年來一直是你陪在我身邊，我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我也會心動，熙兒，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老爺，那我們約好了，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好不好？”冷李氏眼睛微微閉著。

  “好，下輩子我去找你，你要等我！”

  冷嘯天低泣了出來。

  冷李氏的唇邊，銜著一抹笑，那撫摸著冷嘯天臉頰的手，終於是無力地掉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