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姨娘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女兒正抱腿躲在床頭上，而她的周遭則被一片空洞與絕望的氣息所充斥。

  這種情況，蔡姨娘只在當時女兒與那冷李氏撕破臉皮的時候有過，那個時候女兒生機全無，雖是活著，可卻是一具行屍走肉的活死人。

  但是後來女兒不是已經恢復過來了嗎，就在昨天，女兒還好好地過去給她請安啊，怎麽這才一天不見，女兒就變成這幅樣子了。

  來不及多想，蔡姨娘就直接撲了過來，焦急地問道：“月兒，你怎麽啦，是不是她們又欺負了你？”

  見女兒不說話，她更急了：“月兒，你告訴姨娘，姨娘去給你出氣，月兒，姨娘去給你出氣，你別憋壞了自己啊！”

  “姨娘？”

  冷鳳月失魂落魄地抬起臉，空洞地眼神落在蔡姨娘身上，停滯了半響，那空洞的眼神似乎有凝聚的趨勢，可是終究沒有成功。

  沒一會，冷鳳月又把臉垂了下去。

  沒用的，誰都幫不了她，誰都幫不了她，陸大哥喜歡的人不是她，不是她！

  “月兒，我的心肝兒，你到底是怎麽啦，你告訴姨娘啊，你這樣子姨娘都快擔心死了。”蔡姨娘急出了眼淚。

  不見女兒有什麽反應，蔡姨娘一抹眼淚，把貼身伺候冷鳳月的丫鬟喚過來，冷色道：

  “說，四小姐昨天還好好的，為什麽今天會變成這樣！要是不說實話，叫我知道有一絲隱瞞，我就把你們幾個統統打死，然後扔到亂葬崗喂野狗！”

  “姨娘饒命，姨娘饒命啊。”

  幾個丫鬟立刻磕頭求饒道。

  “說！”

  蔡姨娘冷喝道。

  丫鬟們都不敢隱瞞，尤其是京城跟冷鳳月去陸府的那個丫鬟，道：

  “姨娘，今一早三小姐去跟四小姐借了閉息珠，然後三小姐就自己出府了，奴婢們想跟著，可是三小姐不讓，奴婢不敢違抗三小姐，就沒跟出去，可三小姐回來之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你們這些廢物，你們怎麽可以讓三小姐一個人出府！”蔡姨娘怒道。

  丫鬟們唯唯諾諾不敢回應。

  要不是要留著她們伺候，她現在就把她們打發賣了！

  蔡姨娘壓下心頭怒火，沉聲道：“那三小姐這樣，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伺候這麽久，難道就沒聽三小姐提到什麽？”

  “姨娘，三小姐之所以變成這樣，好像，好像跟陸公子有關。”丫鬟小心翼翼道。

  “跟那小子有關？”蔡姨娘一怔，然後便是怒不可揭！

  是了，現在月兒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對什麽事都不在意，唯一關心唯一在意的，就是陸府那窮小子。

  月兒會變成這樣，一定就是拜他所賜沒錯！

  但是這樣正中她下懷！

  本來麽她就一直看不上那小子，可是耐不住女兒一顆心都撲在他身上啊，她看不上歸看不上，可是女兒就是喜歡她也沒辦法，說多了女兒又煩自己，不想壞了母女感情，她也就只能睜一眼閉一眼，由著女兒去了。

  但是心裡壓根就沒承認過那小子。

  現在好了，那小子自己作死，她沒嫌棄他陸府門第敗落門可羅雀，他倒是先把她寶貝女兒折騰成這樣了。

  那這一回，大家夥乾脆就斷個徹底！

  看誰以後會後悔。

  想通了這一點後，蔡姨娘這才對自己女兒笑道：“傻丫頭，原來你是因為那小子才變成這樣的，姨娘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嗎，那小子絕非良配，姨娘這輩子活這麽大歲數了，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姨娘說的話還能有假？”

  “要姨娘說啊，月兒你真沒必要想不開，像現在這樣斷了正好，那小子從頭到腳，壓根就沒一處能配得上你的地方！”

  冷鳳月僵硬地抬起臉，望著蔡姨娘那笑得璀璨的臉，聲音空洞：“姨娘你說錯了，不是他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他。”

  蔡姨娘炸毛了，大叫道：“你配不上他？你胡說什麽，你哪點配不上他了。論家世，我冷侯府如今是京城十大家族之首，連定國王府都得屈尊在我冷侯府門第之下，他陸府呢，連十大家之位都擠不進，現如今整個陸府都已經殘敗下去，不出三年，陸府定然被踢出貴族圈子，這跟咱如日中天的冷侯府有可比性嗎？”

  “家世放著不說。再論相貌呢，不錯，月兒你是沒有前面那兩個美，可是走出冷侯府，月兒你這相貌在眾多世家小姐們之中，那也是絕對的佼佼者，他陸輕鴻呢，長得三大五粗的，一看就是個粗魯的人，這種人一點都不溫柔，最是粗心不過，完全不懂女人的，就他這樣的，還有什麽可說的？”

  最後蔡姨娘總結陳詞，道：“姨娘說的這些月兒你聽到沒有？你值得更好的男人，像那姓陸的小子，是你不要他，而非他不要你！”

  “不是的，是他不要我的，是他不要我的。”冷鳳月愣愣地搖頭，空洞道：“姨娘，我喜歡他，我想要嫁給他，我真的想要嫁給他，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喜歡的人，卻是大姐。”

  說到最後，那眼淚直接從她無任何焦距的眼中滑落出來。

  “什麽！”

  蔡姨娘卻是直接跳起來。

  “好家夥，那小子竟然是這個心思！”

  蔡姨娘大怒道。

  見女兒傻傻地被騙了，蔡姨娘既是恨其不爭又是哀其不幸，最後狠下心腸，道：“月兒，你聽娘說，你別那小子給騙了！”

  “騙了？”冷鳳月無聲笑了一下：“我有什麽是值得他騙的。”

  “傻月兒，難道到現在這個時候，你還想不明白嗎？”蔡姨娘道：“我本還以為那小子是個憨實的，卻沒想到原來是個深藏不露的主！”

  “陸大哥才不是那樣的人。”冷鳳月愣愣地道。

  “誰說他不是那樣人，他就是那樣的人！”蔡姨娘篤定道：“京城這些人最擅長的就是牆倒眾人推，那小子他眼見陸府即將要敗落在他手上，可是他陸府既已經被擠出十大家之列，想要振興陸府又談何容易，那小子尋不到他法，他就將主意打到你身上了！”

  而好死不死的，那陣子正是女兒狀態最谷底的時候，雖然痛恨那小子趁火打劫，可蔡姨娘卻不得不承認，那小子下手的時間卻掌握得非常好。

  這不，他才一出手，自己這可憐的女兒就一顆心都撲到了他的身上。

  那小子的所作所為還能瞞得過她這一對火眼真睛嗎？

  她是早就看出那小子心懷不軌的了！

  可女兒卻差點為了他跟自己反目，這叫她投鼠忌器，還真拿那小子沒辦法了。

  後來被女兒磨得沒辦法了，她也只能視而不見，盡量得去忽略這件事。

  心裡想著，雖然那小子目的不純，可要是那小子以後好好待她的傻女兒，那她也就不管了。

  可誰想到，那小子的心竟然那麽大！

  心大就算了，男人嘛，有野心才有魅力，可是他千不該萬不該拿她女兒當跳板用！

  真真是氣煞她了。

  面上是勾搭了她女兒，可心裡惦記的人卻是冷侯府的嫡大小姐！

  真真是癩蛤蟆妄想吃天鵝肉，見過臉皮厚的，可卻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

  她的女兒她都尚且覺得他配不上她，也就看在女兒面上才勉為其難答應的，可卻沒想到，那小子真正肖想的，卻是冷鳳婉。

  “真的是這樣？”

  冷鳳月猛地抬起臉，看著蔡姨娘道。

  蔡姨娘沒注意到她的異色，只見她終於沒在是那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高興道：

  “這還有假？那小子明擺了就是拿你當跳板用，他假意對你好，讓你對他傾心，然後再對他死心塌地為他所用，這就是他的目的。而且他心裡惦記著那個大的，他還能沒跟你打聽她？”

  “我就不信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看姨娘說的是不是真的！若是姨娘猜得不錯，那小子絕對有在你面前打探過那大的消息，就是你這傻丫頭當時被他迷住了，所以才沒注意。”

  “竟然真的是這樣……”

  不用蔡姨娘特地提醒，在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冷鳳月腦袋中立刻閃現出陸輕鴻向她詢問冷鳳婉何時歸來的幾個片段來。

  再想到往日裡，自己那對未來的期盼與期待，不知為何，她的雙眼之中，那淚水怎麽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原來，她所以為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冷鳳月捂著臉哭得不能自己。

  “傻丫頭，為那種人流眼淚可不值當，你聽姨娘的，忘了他就好了，姨娘會再給你找一個更好的。”蔡姨娘保證道。

  “姨娘，你回去吧，我想好好靜靜。”

  冷鳳月任由她幫自己把眼淚抹了，閉上眼睛，將眼中翻騰而起的一切都掩蓋下去。

  蔡姨娘見她想開了，臉上帶上一抹笑，連連點頭。

  而在她離開之後，冷鳳月唇邊掀起一抹微笑，那像是一朵美麗到極致的彼岸之花。

  第二天，在梳洗打扮過後，冷鳳月將陸輕鴻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