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陌是見過季子畫的,在那翊坤宮,她還記得季子畫淺笑著依偎進君長曦懷裡的畫面,那種感覺是花如陌想忘也忘不掉的,只是她的臉上並沒有泄露出絲毫來。
“畫嬪妹妹,”花如陌點了點頭,並沒有表現得多麽親熱,也沒有多麽地不可近人,這樣的度剛好,是敵是友,看日後自然就分曉了。
季子畫對著花如陌盈盈點頭,卻是先她一步進去了,只是她在轉過頭之後,那臉上的淡然和溫柔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下淡淡的陰鷙,卻又在一轉眼間收了起來。
在花如陌沒有進宮之前,她是后宮中的第一得意人,至少她在君長曦面前說得上話,可是她自得意滿的那些,卻在花如陌出現之後,完全被碾壓在地上的,仿佛幾日之前那些寵愛,都是天方夜譚一般,這后宮中指不定多少人暗地裡笑話她呢,封號為“宸”,賜居長樂宮,她倒要好好看看,這花如陌消受不消受得起這一切呢!
花如陌被秋華扶著走進這壽康宮的正殿,舉目望去,一屋子花紅柳綠的女人,每個女人都有各自的味道,或端莊,或嫵媚,或清純,她也不過是君長曦眾多的女人之一罷了。
只有侍寵過的宮妃才有資格來給太后請安,這樣想著,花如陌眉宇間的甜蜜之色不自覺就冷下了幾分,只是這些她在進宮之初就已經預料到了,如今卻也還能夠忍耐。
“這位就是新來的宸妃姐姐了,真是傾國之色,就是我看了,也是喜歡的,”
說話的是一個一身鮮豔紅衣,眉宇帶著股爽朗之感的賢妃慕容錦了,慕容府是武將世家,這慕容錦也不同於一般弱柳扶風的閨閣女子,帶著股爽利的味道,不過也不是什麽沒有城府之人,至少她沒有一見面就打壓諷刺花如陌,不過那一股子看戲的味道,卻是怎麽都掩蓋不下去。
花如陌並不露怯,轉身對著那主位下手的以為金縷華服的女子,盈盈行禮,“見過皇貴妃娘娘,各位妹妹也早,”她的神色偏冷,聲音如珠玉落地,說不出的清脆和好聽,而且她身上還有眾人所沒有的那種特別的風采,很是獨特。
這太后未到,這裡身份最為貴重自然就是這笑容極為淡雅的皇貴妃了,這皇貴妃看起來年歲並算大,只是和在場眾多的女子比起來,身上多了一層穩重的味道。
所有人在花如陌進來之後,都不約而同轉過目光去打量著她,只有她還是安靜地坐在位子上喝著茶,似乎這裡的一切都與她無關,這種不在意,花如陌曾經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看到過,那就是她自己的母親,她的母親是因為心冷而不在意,那麽這位皇貴妃呢?
花如陌的動作很是恰當,她給皇貴妃行禮是應該的,接下來就是其他人給她行禮了,她做的滴水不漏,其他人也只能按照規矩來了,比較后宮裡等級森嚴,花如陌不僅有身份,還有皇帝的恩寵,而這後者似乎還更重要一些。
見風使舵,是后宮裡生存的基本技巧,心中即使有些不忿,可是卻沒有人敢表現出來。
“宸妃妹妹請起,你我一同侍奉君王,日後當好好相處,”
皇貴妃本名莫瑜是皇太后娘家的人,只不過她和君長曦之間不過是恭敬有余,至於這背後還有怎樣的糾葛,花如陌亦是不知。
“姐姐,說的是,”
花如陌扯了扯笑容,她終究還是有些不適應這后宮女人的論調,這些人也不是全部自願進宮,很多不過是為了穩定家族勢力的犧牲品,這就是后宮女人的悲哀。
花如陌恍然覺得自己對於君長曦的了解真的不多,更不用說是對他的女人們了,她有點害怕自己心頭的那點不舒服,那會讓她失去基本的判斷力,這很是危險。
莫瑜勾起了嘴角,似乎看透了這一瞬間花如陌流露出來的心思,不過她並沒有多話,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看起清冷而高貴,那些等階低的宮妃大多都不愛找她說話,她更多奉承的是賢妃和畫嬪,花如陌也只是淡然笑著。
“太后娘娘駕到!”
一個高亢的聲音響起,皇太后被幾個宮人攙扶著坐到了主位上去,這太后看起來一點兒都不顯老,精致的眉眼中,還可以看得幾分君長曦的影子,只是此時她眼神凌厲,看起來並不好相與。
等眾人都見過禮之後,按規矩是要花如陌給太后行禮敬茶,這是君長曦的母親,花如陌自然不想讓這皇太后抓著她的短處,讓君長曦夾在兩人之間為難,而且能得到婆婆的歡心,花如陌也是願意的,她的動作極為恭謹和規范,一氣呵成,十分養眼。
“臣妾給太后娘娘請安,願娘娘萬福金安,”
花如陌盈盈叩拜在地上,這深秋的清辰自然是寒涼的,在花如陌跪下之前,已有宮人把這蒲團給她準備好了。
可是花如陌跪下之後,眉骨一跳,差點沒忍住哼出聲來,這蒲團被動了手腳,這種針花如陌很是熟悉,細密非常,刺入身體都不定能察覺出痕跡了,可是花如陌整個人跪在上面,那種鑽心的痛,時刻撩撥著她的神經,若非她毅力過人,否則怎麽都忍不下來。
她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可那太后似乎故意要晾著花如陌了,只和很得她心的畫嬪說著話,一時之間卻是讓花如陌繼續在那裡跪著了。
經過昨夜君長曦不知節製的索取,花如陌的身體本就有些損傷,此時更是被這鑽心的毫針刺中,每一個呼吸都是一種折磨,花如陌的額頭一層細密的汗水冒了出來。
太后莫氏涼涼地看了花如陌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出聲,“身體這般不好,那就起來吧……”
花如陌晃了晃身體,這才緩緩起身,可是嘴唇卻再無血色了,同時眼底也閃過一絲的晦暗,能在太后宮中這般明目張膽地動手腳,只怕這人不是太后,也定然是經過太后的默許的。
“皇上駕到……”
“鎮寧王到……”
“定遠王到……”
上完朝之後的君長曦,得知花如陌並沒有按照他的吩咐好好休息,前去壽康宮請安了,他知道太后對花如陌有些意見,想也沒想就往壽康宮來了,來的路上還看到了同樣來請安的君長夜和君長祺。
“拜見母后……”
“參見皇上……”
“見過王爺……”
又是一番繁複的見禮之後,這才消停了下來,君長曦看花如陌的臉色很是不好,也想起自己昨夜很是孟浪,倒是有些郝澀,“愛妃的身體不好,怎麽沒聽話好好休息……”
君長曦握住花如陌的手,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看重,低聲說話間,那種溫情脈脈,是他從來沒有展現給眾人過的,就太后都有些訝異君長曦的舉動。
君長曦倒也不是故意秀恩愛,他這樣做,其一是告訴眾人,花如陌他寵著,想要算計也要掂量掂量,其二是告訴他那好弟弟君長夜,眼前的這個已經是他的女人,也是他的嫂子,不管有沒有過心思,都不能再有了,其三也是告訴他的母后,就算是她再不喜歡,這也是他心愛的女人。
君長夜的目光掃了一圈兒,輕易就在眾多花紅柳綠的女人中發現了花如陌,那個女人不管在哪裡都能輕易地吸引她的視線,他不過掃了一眼,就注意到了花如陌慘白的臉色,他的鼻尖微微動著,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味兒,最後卻是將目光停留在了那個還沒有來得及撤走的蒲團上。
皇帝來了,皇帝的女人自然都想要往前湊,可是不知道誰先踩中了誰,一個鵝黃宮裝的貴人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整個手肘正好壓在了蒲團上,那手掌正當當地對上了藏著毫針的地方,她可不是花如陌,一聲刺耳的尖叫響起,主要是畫嬪整好坐到了她的身上,那些重量完全不堪重負了。
太后娘娘的臉色有些發黑,死死地看著那個作死的貴人,只聽見她慘叫著,看著君長曦,兩顆晶瑩的淚珠掛在臉上,說不出的可憐,“皇上,皇上,臣妾的手,臣妾的手好疼……”
她的手上沁出細密的血珠,可是這些和花如陌的氣概比起來,又不值一提,那刺入骨頭中的痛,還持續了兩刻鍾的時間,此時她還能站著,靠的不過是她來之前吃下的那顆丹藥罷了。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怎麽會不知道是那一回事兒呢,這貴人只是受了無妄之災,這正主兒可不就是一直冷眼看著的花如陌嘛!
“宸妃,你,咳咳……”
君長曦臉上湧起一股怒氣,不僅僅是對著那下黑手的人,也是對著花如陌的,受了這樣的委屈,居然一聲不吭,若不是沒有這意外,她是不是就這樣不聲不吭地吞下了?
怒氣之後就是一陣憐惜,和這些在后宮中被染黑了的女子比起來,他的小七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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